家和月圓 884 狂妄 全本 吧
葉大老爺道:“爲父得到你們的消息就趕來了,連午食都未用過呢。”驚聞被他休棄的大姨娘鳴鳳,搖身一變,成了皇家的金枝玉葉,被賜封爲“晉陵大郡主”,更賜江南富庶之地百河、長亭兩縣爲沐食邑,連她所生的兒子亦晉封爲“興陵候”,這可謂喜從天降。連帶着他,也要成爲皇親國戚。
稅長庚領着葉大老爺進了府門。
門丁想攔,可葉大老爺與稅長庚一同進入。門丁面露難色,晉陵大郡主發了話,不許放葉大老爺入府,可這會子,稅長庚領了人進來,抱拳道:“稟候爺,大郡主有令,不得讓此人入府。”
親父尋上門來,鳴鳳可以拒之不見,但稅長庚不能這麼做。
稅長庚也是飽讀詩書之人,想老父兩頓未吃,心下難安。“本候自與大郡主稟報,你勿須多問。”
葉大老爺挺胸厲喝:“死奴才!我是他親爹!”憶起早前幾次,這門丁說什麼也不允他進府,害得他在府門外候了近一日,新仇舊恨一併涌上心頭,葉大老爺擡腿狠踹兩腳,厲罵道:“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本老爺是你家大郡主的夫君,你家興陵候的親爹。”
葉大老爺進了二門,看到一座偌大的園子,像一座漂亮的花園,小橋流水,亭臺樓閣無一不全,這裡曾是靜王妃孃家薛家的府邸的一半,那可是好幾代的公候之家,雖不是整座府邸,但其雅緻、漂亮可是出了名的。雖沒左肩王府大。比衛州葉府不知要好看多少倍。六七座庭院錯落有致。或二層高的繡閣。或瀟湘竹蔭中的幽靜庭院,又或是豪華大氣的上房,如若他們葉家大房所有人住進來,這裡的屋子也也綽綽有餘了,他似看自個兒的東西一般,面露滿意的笑容。
“葉大老爺,請!”稅長庚彬彬有禮,領他進了自己住的院子。這座院子又分內外兩重,外間住着護院、侍衛和粗使婆子,內院有容貌秀麗、舉止得體的年輕女子,一個個穿着綾羅綢緞,言行不俗,直將他的眼都瞧花了。
兩名大丫頭迎了過來,欠身喚聲“候爺”,一個打水,一個就給稅長庚褪下外袍。
院裡的管事婆子問:“候爺,可要給客人安排客院?”
葉大老爺朗聲道:“大郡主住哪兒?”
丫頭低頭。“大郡主住在上房。”
葉大老爺擡手,喧賓奪主地示意大丫頭:“下去!”
兩名大丫頭面面相窺。
葉大老爺又重複了一遍。帶着幾分怒氣,“快給大老爺準備上好的吃食。”
稅長庚暖聲道:“去罷!”
丫頭們方纔應聲,退出偏廳。
葉大老爺將屋裡的擺設審視了一遍,便是裡面的瓶兒、盤兒,可都比葉家最風光時還要些上兩分,他伸手拿了一隻插有薔薇的花瓶,“喲,是官窖燒製的上好白瓷桃花瓶。”
稅長庚淡淡地道:“宮裡賞的。”
葉大老爺又拿了一隻黑色瓷馬的擺件,燒製得甚是精美,馬的鬃毛根根細膩,將馬的形態刻畫得入骨三分。
到底是宮裡的東西,在外面是極少見到的。
“沛兒,如今你娘貴爲皇族的金枝玉葉,爲父想好了,降章氏爲大姨娘,擡你娘爲正妻,這樣一來,你也是嫡子。”
稅長庚轉身倒了茶水,雙手捧到葉大老爺面前,面露遲疑,見四下無人,這才小聲道:“爹真要這麼做?”
葉大老爺道:“你娘可是晉陵大郡主,她的身份,非章氏能及。”
小時候,他一次又一次地想,爲什麼自己的親孃就是姨娘,是侍妾,讓他一出生就做了庶子,被人輕賤,同爲葉氏兒子,卻要比嫡子矮上一截,就是主母章氏也手握着一切大權,有權訓斥,有權責罵。
稅長庚一出生,就被章氏奪去,說要留在自己身邊教養,實則是怕鳴鳳的兒子強過她所生的三個嫡子,威脅到她所生三子的利益。
稅長庚雖然飽讀詩書,骨子裡卻有大多數讀書人的弱點:膽怯、柔軟,前怕狼後怕虎。
此刻,聽葉大老爺說要擡晉陵大郡主爲正妻,笑道:“若真如此,倒是一樁好事。”
葉大老爺見他心動,“你娘還在爲上回我休她的事氣惱,回頭你與她好好說說。”
稅長庚面露難色,“這個……”鳴鳳被封爲大郡主後,曾說過,再不願與葉家有半分關係,還說願意守着稅長庚,就如凌薇那般安心度日。
葉家,對於鳴鳳來說,那就是一個火坑,是一場惡夢。
當年她正值如花妙齡,十五之齡,竟無意間被葉大老爺瞧見,求娶不成,竟當着馮家乳母、乳爹及乳兄的面強佔了她。這於她,一直引以爲恥。後來懷有稅長庚,被迫無奈,這才委屈做了葉大老爺的侍妾,嫁至葉家後,對章氏也好,待葉大老爺也好,始終都是冷冷冰冰。
葉大老爺道:“你是我和鳴鳳的兒子,你使法讓我們夫妻重歸於好,這有何難的。”
稅長庚心下遲疑,輕聲道:“容我想想。”
自此,葉大老爺就在府裡住了下來。
鳴鳳要趕,可稅長庚卻不允,念着葉大老爺是他的親爹,鳴鳳真真左右爲難。整日,肚子裡都憋着一股氣。
素妍聽宇文琰講完晉陵大郡主府的事。
宇文琰已穿着中單衣至屏風處出來,長髮披散在頭上,小安子拿了帕子給他絞頭髮。
“稅候爺就讓他住下了?”
宇文琰看着菱紋鏡裡的男子,越發有了幾分陽剛之氣,“在靜堂吃過喜面時,聽二表哥說,今晨葉大老爺和晉陵大郡主又大吵了一架,究其原因,誰也不知。稅長庚不願呆在府裡,一早就來尋大表哥、二表哥玩耍……”
“他不是在書院讀書的麼?”
“如今正心煩,也沒去書院了。”
有了興陵候的爵位,誰還去讀書謀前程,稅長庚最初還意氣風發,而今只想着如何玩得盡興。
宇文琰搖頭嘆息。
素妍道:“這原不怪稅候爺,聽說他一出生,就被葉大太太養在身邊,性子懦弱綿軟些倒在情理之中。”
宇文琰早前對稅長庚還有幾分好感,而今竟有些葉家子弟身上的劣性,“不曉輕重是非的東西!竟幫着葉家欺負到晉陵大郡主身上!”
莫不是又發生了什麼事?看着宇文琰一臉不屑的表情,宇文琰聽說凌薇的事後,可是處處向着自己親孃,因葉氏的歹毒,連帶着看葉家人也不順眼。“怎了?”
宇文琰道:“竟領着葉大老爺住進晉陵大郡主屋裡,要不是晉陵大郡主大叫引來侍衛、婆子,就被葉大老爺得手了。”
可見鳴鳳抗拒葉大老爺碰她!
不,是不容許葉大老爺碰她!
“晉陵一怒之下,拿了繡杌還擊,竟被稅長庚給攔住了,說好歹葉大老爺還是她親爹。今兒一早,晉陵爲這事又鬧開了。”
稅長庚這麼做,就不怕寒了鳴鳳的心?
鳴鳳雖貴爲皇族金枝玉葉,幼年家亡流落民間,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稅長庚說,葉大老爺回心轉意,要扶晉陵爲正妻,降章氏爲大姨娘,還想讓娘和辛姨幫着勸導呢。”
素妍聽罷,拳頭緊握,厲喝一聲“當真糊塗!”
宇文琰扭過頭來,看着一邊氣得不輕的她,“你也認爲不妥?”
“葉大老爺昔日如何強佔了晉陵,我們都是知道的。聽說晉陵已有十五年不許葉大老爺碰她了,稅長庚還幫着葉大老爺欺她,就是兔子急了還咬人呢。”
鳴鳳能堅持十五年不讓葉大老爺碰,可見心意已決,而今恢復了尊崇的身份,哪裡還會允許此事。葉大老爺原比鳴鳳年長近十歲,已是個半老頭子,偏賊心不死,敢在大郡主府意圖染指於大郡主,妄想做晉陵大郡馬。
宇文琰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可不希望葉家再度興榮,最好看葉家一撅不振,自此落漠,在葉家這輩裡,早前以爲稅長庚是個好的,雖有才華,可他的性子也太過柔軟了些,竟被葉大老爺拿捏得死死的。試探似地道:“妍兒,以你之見,晉陵又當如何?”千萬不能讓鳴鳳再跟了葉大老爺,靖王是何等驕傲的人,他的女兒且能被葉大老爺那等無賴、下作之人一再玷污,先是霸佔爲妾,而今又要耍賴立爲妻不成?
以前,鳴鳳不能拿他如何,現在鳴鳳貴爲晉陵大郡主,乃是正一品的身份。
素妍道:“齊高祖皇帝的壽陽公主,一生共嫁了四位駙馬……”
壽陽公主第一位駙馬心懷叵測意圖謀反,被高祖帝所殺;後嫁第二位駙馬,卻在平叛之中戰死沙場;再嫁第三位駙馬,爲文治九年的狀元郎,文治十七年,第三位駙馬病故;文治十八年壽陽再配第四位駙馬,便是當時有再世潘安之貌的孟居安。
文治十八年,壽陽公主已經是近四十歲的年紀,卻嫁了比她小十八歲的駙馬,衆人皆以爲孟居安引以爲恥,不想二人成親後,壽陽竟還先後爲孟家育下兩子。壽陽公主下嫁之時,挑了兩個年輕貌美的宮女陪嫁,送給孟居安爲妾侍,夫妻二人竟是說不出的和睦。後來,孟居安早亡,壽陽公主再不肯嫁,竟絕食殉情。
宇文琰似明白她的用意,“你的意思是說,要晉陵大郡主另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