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鄉間路上人逐漸的多起來了,好多鄉下的人都會在這時把自家田裡的菜摘了去市裡賣。
福老爹這天又要去城裡賣菜了,他走到每天都會走的一段路時,卻突然發現坡底草裡有什麼東西,走近一看嚇了一大跳,怎麼這裡大早上就躺着一個人,也不知是活還是死的,福老爹戰戰兢兢的去探鼻息後才鬆了一口氣,還好還活着,這要是沒人發現中午太陽裡曬一天活人也能變成死人的。
福老爹把人揹回家讓老伴兒照顧着,自己又去市裡了。
到了晚上這個姑娘才醒過來,這幾天她真是累壞了,醒來看着陌生的環境,要不是全身的痠疼提醒了她,竟有一絲分不清此時是死是活的感覺。就在她昏昏沉沉跌滾那一刻,她以爲她要死了。那一刻是害怕的,可很快心就平靜了下來,甚至有種要解脫了的安逸感。只是老天沒有收她,如今她可以再一次睜開眼睛,可日後自己又該怎麼辦呀?
“姑娘,你醒啦,我家老福見你昏倒在草叢中就把你帶回來了,你怎麼一個人昏倒在坡底?姑娘家的,太危險了。”一位老婦人擔憂的問着。
“我是出來找活幹的,沒想到這幾天的奔波勞累失足滑下坡底。”那女子回道。
“姑娘你叫什麼名字呀?家住哪裡呀?”
“我叫木言心,是個孤兒,沒有家,前陣子在大戶人家院裡當丫鬟,不小心把太太最愛的琉璃瓶打碎了,一氣之下被攆出了家門,而今只好去另找活幹。”女子平靜的說着。
“哎,可憐的姑娘,你就暫時在大嬸家休養吧,等身體好了再出去找活幹。”
“謝謝你,大嬸。”心兒在清醒之際就想了好多,在跌落坡底那一瞬間是解脫的,可大腦中卻還有另一個聲音在告訴她現在還不能放棄自己,她還有好多種情感不曾體會過。這世界上的那種讓自己不顧一切捨生忘死的熾熱心兒是渴望的,如今既然醒來了,她就要以另一個身份活下去了,從今天起她楊謹心只會以孤兒木言心的身份活着,即使是孤老終生。
養傷的日子裡,心兒每天幫着福叔摘菜幫着福嬸做飯洗碗,他們二老有一個兒子搬到城裡和媳婦開了個小麪館,福叔每天都會先送些菜到兒子的麪館,剩下的再拿去賣了,兒子雖然不能經常回來,卻也隔幾天就讓福叔帶些城裡的吃的穿的用的回來。
心兒在這裡已經呆了好幾天了,不能再繼續了,她必須找份新的工作了,“福叔,城裡哪裡有紡織廠?我恢復的差不多了,明天想去城裡找工作了。”
“城口有一家小織坊,我每天買菜時會路過一下,只是不知道還招人不了。姑娘,你身體單薄多休養幾天再找吧,不然會吃不消的。”福叔勸說道。
“福叔,沒事的,已經給您二老添了好幾天麻煩了,不能再打擾您了。”心兒回道。
“言心姑娘別說這樣的話,我和你福叔呀就一個兒子還忙得不能回家來,有你這樣一個好閨女在家,怎麼會麻煩呢。”一旁的福嬸也說道。
“對呀,多休養休養再找工作。”福叔也道。
“福叔福嬸,你們的恩德言心銘記在心,如今我身體已經恢復不少了,該去城裡找活做了,言心有時間就會回來看望您二老的。”心兒堅持道。
“哎,好吧,在外面有什麼難處記得回來找你福叔福嬸,你福嬸雖然沒啥能耐,可至少也能多個人來替你出出主意的。”福嬸樸實的說着。
“恩恩,福嬸,言心記住了。”心兒很高興能遇到福叔福嬸這樣的好人。
早上心兒收拾好行李就跟着福叔進城來了,福叔先帶心兒去路過的哪家小織坊問了問,並不招人。心兒跟着福叔去了他賣菜的固定地點,記住了地方然後一個人去其它地方找工作了。
這裡織坊不是很多,心兒連續問了幾家都不缺人,布匹店也不招人。心兒有些失落,不過她在遠一些的一棟舊樓下看到有出租房子,她決定拿身上不多的錢先租間便宜的小家,她找樓主問了下說樓頂有間小閣樓是最便宜的,就是小了些舊了些,但價錢的確是心兒可以負擔起的,心兒就租了一個月。心兒找到福叔告訴他自己暫時先不回去了,要留在城裡繼續找工作,讓帶話給福嬸,等過幾天她就會回去看望福嬸的。
破舊的樓梯,繁雜的氣味,以及黑漆樓道里忽然會亮一下就滅了的燈,充滿了詭異氣息。聽房主說這裡也還住了許多外來的打工族,這讓心兒沒有開始那麼的害怕了。
找了一天工作的心兒無力的歸來,推開閣樓門,看着空牢牢的、充斥着黴味的屋內,一股心酸不受控的襲來,那種孤苦在無人荒野的害怕的感覺再一次出現了。心兒難受的蜷縮起身子在硬牀板上,飢寒交迫,黑暗中她只能獨自的流着淚,從今天起她必須得隔斷一切把自己隱姓埋名藏起來了。
月夜裡的儒墨躲在後院裡又吹起了笛子,聽的人淒涼揪心,他把心兒的照片每天登在的報紙上,派了好幾批人出去找,今天回來了幾批還是沒找到。偌大的上海城已經是很不好找了,而心兒還有可能會出城,茫茫人海,心兒你到底去哪裡了啊?我真的真的好想你,臉龐上冰涼的液體竟控制不住的滑落下來。
翰墨知道她哥很喜歡心兒姐,可她沒想到會這麼深,幾天下來儒墨變得鬍子拉碴憔悴了好多。那幾天雖然爲工廠的事瘦了不少,可還是有精氣神的,現在卻像失了魂似的,要不是有希望在支撐着他,不然翰墨真怕他突然倒下去,“心兒姐求你快回來好嗎?”
風中隱身的它以爲自己以旁觀者的身份看着一切,推波助瀾完成後就可以功成身退,可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