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棺材十八
屋裡光線很暗,厚厚的窗簾密不透風地遮住了窗玻璃,也遮住了外面試圖滲進來的那一點街燈光亮。隱隱看到地板上躺着團模糊的身影,慢慢朝他靠近過去的時候,他坐了起來,伸手朝臉上遮了遮:“別過來。”
下意識站定腳步。
他身上幾乎是j□j的,遮住臉的那隻手黑甲嶙峋,密密覆蓋已變成爪狀的手背上,尖銳的指甲匕首般室內隱約的光線裡閃着青色的寒光,一點一點,如他半掩手掌內那雙眼裡所透出的幽暗光芒。
他看着麼?
無法確定。
那來自他眼底的光芒遮蓋了他的眼神,透着熒熒的紫色,夜色裡如此清晰,遠看過去彷彿兩粒水晶似的,隨着他呼吸的起伏微微閃爍。
“剛纔那聲音是麼……”於是再問了一聲。
“出去。”沒有回答,他徑直道。
沒有堅持。
後退着朝門外走去,到門口正要將門帶上,卻見他眼角邊的鱗片也開始凸顯了出來。
他爲此而將臉朝一旁側開時,兩道漆黑色犄角驀地自他額頭刺出,又如蛇般蜿蜒直上,不出片刻,便似兩把鋼刀般他四下散開的長髮上錚錚而立。
他爲此發出低低一聲咆哮,就如剛纔樓下所聽見的那聲一樣,痛苦而短促。
渾身亦開始抖個不停。
一些青灰的顏色自他黑甲內透出,儘管屋內的光線這樣暗,還是可輕易分辨出它們如此迅速地沿着他鱗甲每一道縫隙侵佔着他的身體,帶着種細微如爆裂般的聲響,穿透出一層森冷的寒氣。
不出片刻辨認出那東西竟是冰。
一種自身體內部滲透而出的冰層……它所攜帶並散發的寒氣瀰漫得如此之快,轉眼便讓站門口處的也感覺到了,甚至凍得激靈靈一個冷戰,當即掖緊衣領重新朝他跑了過去,大聲問他:“怎麼了?鋣??”
距離越近,那寒氣越強。
看到鋣目光一閃朝用力擺了下手。
似是警告不要再靠近,卻已來不及,他擡手那瞬已幾乎到了他的面前,這同時發覺自己的手背已經沒有任何知覺了,衣袖變得僵硬,而腳下所踩的地板上分明結了厚厚一層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驚詫。沒留神腳下一滑幾乎跌倒地上,他見狀朝方向反掌一揮,便如滑冰般一頭朝外跌了出去。
一屁股坐門口,險些沒從樓梯上滾落下去,外頭撲面的暖意讓手稍稍恢復了點知覺,一邊搓着它們一邊站起來,站門口處不知所措地望着鋣,便見他單手撐地搖搖晃晃從地上站了起來。
腰部以下已顯出麒麟原形,兩條腿地板厚厚的冰層上撐着,很明顯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不知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爲什麼會突然自己房間裡蛻變成原形?
爲什麼正逐漸變成原形的他看起來那麼孱弱??
從沒見過他體力這麼不支的樣子,即便是當初被千面用手段弄得昏迷,醒後的力量依舊是巨大而極具爆發性的。但這次,就短短一兩個小時前他還是好好的不是麼?怎麼會突然就變成了這樣一副模樣……
腦子裡因此而亂作一團時,看到那正像細菌一樣蔓延他身上的冰層已幾乎將他半邊身體吞沒,他一步一滑朝牆邊的櫃子出走去,似要那上面取什麼東西。但沒走兩步腿一軟便跌倒了,見狀慌忙再朝房內跑,被他冷冷一指,喝道:
“下去!”
幾乎立時就朝樓下倒退了過去,但不是自己的意識,而是分明有股力量身後拖着朝下走。
連着走了兩步一把抓住了邊上的扶梯。
也不知是那控制的力量突然自行消失,還是因着手上那根鎖麒麟突然自內向外綻出道暗光,那瞬兀地恢復了自由。便迅速朝閣樓上又奔了過去,幾步到門前,一眼見到門口的模樣,生生讓倒抽一口冷氣。
閣樓那整道門框已被一層冰厚厚裹得嚴實,晶瑩剔透,彷彿水晶砌成,連牆壁上都已經被冰逐漸侵吞了,撲面透骨的寒氣凍得牙齒一陣打顫,而放眼屋內,更是一片蒼白色寒氣氤氳繚繞,濃稠得跟霧一般將整個房間團團包圍,幾乎見不到鋣的蹤跡。
“鋣?!”朝裡大叫了聲。
沒應。只隱隱見到裡面有一團白色的東西微微動了動,見狀立即踩着地上厚厚一層冰雪覆蓋物朝裡奔去。
幾步奔到靠牆那道壁櫥邊,伸手去拉門,門卻被寒氣和冰凍的嚴嚴實實。幾乎因此將手上的皮扯脫了下來,當下一咬牙擡腿朝那上面猛地揣了上去。隨之咔的聲響,畢竟是冰,脆得一踩而裂,裂口中見到那隻被鋣擺放頂層的黃金匣子靜靜躺橫板上。
周圍其餘的東西具已被凍的浮出厚霜,唯有它依舊那副古樸且積滿灰塵的模樣。
當即明白自己判斷得沒錯,鋣剛纔試圖去取的必然是這件東西,於是立即用力將它從櫥裡拖了出來,再透過濃稠的寒氣尋向鋣,卻哪裡還找得到。
周圍一片白茫茫,刺骨的冷彷彿刀般一層層扎進體內,手和腳已完全失去知覺,只憑着一股本能的力量房間裡團團轉着,一邊叫着鋣的名字,一邊尋找着門的方向。
漸漸似乎連心臟的知覺也感覺不到了,覺得胸口悶得厲害,卻又不敢用力呼吸,怕一吸氣整個兒肺便會就此冰住。而手裡的那隻盒子也越發沉重起來,幾次幾乎要脫手落地,又被用力抱住,直至最終砰的下連帶盒子一同摔倒冰冷的地上。
那瞬鋪天蓋地的寒氣朝壓了過來,想可能要被凍死這裡了。
有誰見過被冰雪凍死自己家裡的麼?
想象着當羅永剛見到屍體時第一眼那驚愕的表情,幾乎要笑,嘴角卻被凍得完全無法動彈,只能跪地上,周身越來越沉重的僵硬裡微微抽搐了兩下,便一頭朝地上栽去。想着也許周身凝固的血液會因此而將裂成無數個碎塊,但一隻手突然此時抓住了,然後將拖了起來。
手中那隻盒子亦似乎一下子變輕了。
當意識到這點的時候,發覺手指已暖了起來,那暖意竟是從始終緊抱着的那隻盒子上傳來的。
它原本紅木的外殼上不知幾時浮出一層金色的光,彷彿被包裹木頭外殼下那層黃金突然被周遭的寒氣給逼到外面來了,那光帶着種如陽光般和煦的暖,不消片刻整個慢慢恢復了知覺,也因此活絡起來,終於能讓僵硬的脖子微微扭動一下,轉過頭,隨即望見鋣帶着一身蒼白的霜站立身後。
佈滿鱗甲的身體幾乎已被寒氣完全凍成青紫色,他一隻手緊抓着,身體搖搖欲墜,一雙暗紫色的眸子裡已完全沒有一絲神采。只直愣愣注視着,隨後一頭倒了下來,倒下意識張開去迎向他的懷裡。
“大……”抱着他僵硬的身體坐到地上時,聽見他蒼白的嘴脣裡慢慢說出這兩個字。
那瞬手腕上的骨鏈輕輕流過一道光,是從未見過的淡而朦朧的色澤,它隨的手腕滑動鋣的身上,於是那層層積壓他身上的冰層似乎化開了一些。
這令他長長的睫毛微微一動將兩眼睜了開來。
一眼便見到是,目光微一詫異,片刻又有些複雜。
於是明白他剛纔那一瞬一定是一位他那心心念念所想的神主大回來了。
可惜不是。
還是,那個對他來說無用而累贅的寶珠。
所以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將推了開來,一手將那黃金盒子捧起,打開,自裡頭翻開一層絨墊。
見到絨墊裡似乎有什麼東西浮了出來。
卻不知究竟是什麼,它薄薄如空氣般的一層,浮出盒子後短短一瞬便周遭依舊濃重的寒氣中消散了,只留極其細微一股香氣撲鼻縈繞着,似檀香又似某種胭脂,卻又比那兩者更爲乾淨和清透。
過了不多會兒,周圍的寒氣突然就變得越來越薄,天花板和牆壁的冰層亦紛紛落下,沒來得及落到地面,便化成了一層水汽,氤氳而散,以一種肉眼可辨的速度迅速消失得乾乾淨淨。
直到室內的溫度恢復到最初,那盒子從鋣手裡落了下來,掉到地上,他整個也躺倒了地上。
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因爲縱然此時有滿肚子的問題想問他,卻忍着不敢開口。只他身邊安安靜靜地坐着,看着他佈滿鱗片的身體有些虛弱的呼吸中一起一伏,看着他用他那雙疲倦卻冰冷的目光淡淡望着的方向。
有那麼一瞬一位他看。
但並不是。
他只是透過望着另外一個,一個也許同長得一模一樣,卻可能永遠回不到他身邊的。
那種惱恨和無望感他錯綜複雜的目光裡流轉變幻,最終令不得不匆匆站起身逃一樣下了樓。
若有什麼比憎恨更加可怕的眼神,那便是此刻他眼裡所流露出的東西。他幾乎不用說出一句話便能讓感覺到最好是從他眼前徹底消失,很害怕這種感覺,因爲它令想到狐狸每次離開身邊時所帶給的那種冷到透骨的恐懼。
於是惶惶然地下了樓,惶惶然地樓下一陣徘徊,想着他剛纔的模樣和那短短不過幾分鐘,卻宛如幾世紀那麼長的可怕經歷。
然後心神不定地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試圖用裡頭無聊的劇目來將從那些糟糕的感覺裡拖回到現實。
但似乎很難。
總是不時地發上一陣抖,想起剛纔冰天雪地裡那種凍到麻木的感覺的時候。或者將自己深深蜷縮進沙發裡,想起鋣恢復知覺那瞬,望着的那種眼神的時候。
那樣默默對着電視坐了大約半個多小時,終還是忍不住起身進廚房熱了點飯菜,隨後端上閣樓,敲了敲門。
門裡依舊沒回應,但門也依舊沒有被鎖上。
於是推門走了進去,隨口問着:“睡了麼?”
鋣自然是沒有睡。從他到這裡至今,似乎還沒見過他閤眼睡過,但眼下除了這句話,實也不知該說些什麼纔好。
出乎意料,房間內安靜整潔得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
門對面的窗戶開着,鋣背對着坐窗邊,身體似已完全恢復的模樣,只披了件襯衣那兒坐着,似乎朝外望着什麼。冷風捲着窗簾纏他肩上,他似沒有任何感覺,只靜靜而坐,如同一尊雕像。
“要吃點什麼嗎?”於是又問了句,“狐狸還沒回來,把剩飯熱了熱要不吃吃看?”
他身影動了動,半晌回頭朝望了一眼,淡淡道:“不用。”
“哦……”
這男說話總是這樣能讓輕易地冷場。
房裡的溫度很低,就像他此時的眼神那樣,不出片刻冰冷的感覺便透過身上厚厚的外套鑽進了的皮膚,不由用力搓了錯手臂,倒退着出門,預備不再去打攪這沉默者的獨處。
但正要關門時,卻忽聽他道:“擺地上好了。”
“什麼?”下意識問。
“那些東西,擺地上好了。”
“哦。”依言把仍冒着熱氣的飯菜放到地上。轉身便準備下樓,卻聽見他又道:“過來。”
愣了愣。
不確定他叫住是爲了什麼,不由回頭看了他一眼,他已從窗前轉過身。一雙眼望着,目光依舊清冷而淡漠,讀不出任何神情,也揣測不出任何想法。便慢吞吞朝後退了一步,問:“什麼事。”
他見狀沉默了陣,隨後將目光轉到一旁,指向被擺地上那件外套:“將它拿開。”
不由有些氣悶。
難得給他做上一頓飯,便把當傭使喚了麼。有手有腳的還要別替他拾外套,是不是早已忘了剛纔究竟是誰從那冰天雪地裡幫了他一把。
但悶歸悶,想歸想,兩隻腳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裡走了進去,將那件潮溼的外套從地上拾了起來。“給。”伸手正要遞給他,卻被地上一捧紅豔豔的果子引去了注意。
從沒市面上見過這樣的果子。一粒粒指甲蓋般大小,通紅帶着點微微的透明,彷彿瑪瑙般的質地,成串地結暗褐色細細的枝杈上,鮮亮欲滴,飽滿得彷彿一掐便能漲出一團汁水來。
“這是什麼?”不由蹲□仔細看了又看,脫口問道。
鋣沒有回答,只是默不作聲望着,直至意識到他目光擡起頭,才微微將目光側開,道:“它叫野山地。”
“野山地?”看來不僅是市面上沒見到過,連名字也從未聽說過。“水果麼?能吃麼?”
他目光再次朝望了過來,端詳片刻,直至把看得有些心虛而將手裡的果子重新放回原地,這纔再次開口道:“可以吃吃看。”
這句話是愛聽的。
當下也不客氣,用力扯了一粒便塞進嘴裡。
而誰知便是這一顆,接着這張嘴就再也停不住了。一粒接着一粒,那甜裡帶酸酸裡又透着比蜜糖還清甜滋味的脆果,如此美味,如此令貪饞,真奇怪爲什麼從來就沒市場裡見過它。
“哪裡買的,鋣,從沒市場裡見到過它呢。”終於吃到只剩下七零八落不多的幾顆,沒好意思再繼續吃,便停下嘴擡頭問他。
卻隨即吃了一驚,因爲不知什麼時候他已站了身側,低頭看着,眼裡的神情複雜到令不由朝後退了一下。
不料卻因此一屁股跌坐到地上。一時有些慌亂,擦着嘴看着地上水果的殘餘又看了看他,半晌愣愣擠出一句:“多少錢……”
“買不到。只是剛好今天路過時見到,所以摘了一些。”他道。身形一側,擋了後退的方向。
真的開始有些不安起來。
他這麼做是幹什麼……不禁惴惴地擡頭看向他,他卻兀自蹲□,將地上那野山地被吃剩的殘餘拾了起來,問:“好吃麼。”
“好吃。”
“喜歡麼。”
“喜歡。”
“總歸是愛吃的東西。”他道,將那殘餘含脣間出乎意料地朝微微一笑。
卻被這笑驚得呼吸都要頓住了。
吃不準自己做錯了什麼,或者有什麼地方惹到了他,所以他會做出如此異樣的反應,當即匆匆站起身便想離開,可是沒等邁步,面前那道門突然間砰的聲自行關上了,身後那道窗也是,一下子整個房間內靜到可怕,只能聽見由此而急促起來的呼吸聲,以及鋣慢慢起身時那衣襬摩擦而出的瑟瑟聲響。
“鋣,要……”急忙回過頭想對他說要離開。
他眼裡的神情卻令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樣柔軟到哀傷的眼神,從未見過,從未想到能從這個男的眼裡所見到。
一時腦裡空落落的,他由此而朝靠近過來,將伸到臉上時,竟完全無法動彈。
只呆呆由着他手指臉上輕輕滑動着,然後手指向下,一點一點經由的脖子,的領口,到外套的鈕釦處。
那樣輕輕一觸,整件外套便從身上滑脫了下來,裡面單薄的襯衣令不由哆嗦了下,剛因此而回過身,他雙手一攬,便將攬到了他的懷裡。
懷裡很暖和,一瞬讓忘了掙扎,也似乎忘了很多東西。
着感覺好熟悉。
卻又不知這陣陣襲來的熟悉感究竟來自哪裡。
“寶珠……寶珠……”隨即肩膀上的力量漸漸收攏,被迫同他襯衫內隱露的胸膛貼得更緊,聽他這樣重複着的名字,叫得有些艱澀,彷彿每一個字對他來說重如千斤,於是令聽的心裡頭也彷彿壓了千斤般的重,因而,聽到他將後來那句話說出時,不知怎的有眼淚突然間從眼眶裡跌了出來。
他說,“到底該怎麼辦,寶珠……到底該怎麼辦……”
沒辦法回答他。
因爲突然間哭得很厲害。彷彿自己曾對他做過一件極糟糕,極糟糕的事,糟糕得讓自己都不知不覺地忘記了。卻又把那糟糕透頂的情緒卻想了起來,於是哭到越發不可收拾。
然後不知不覺地把手伸向了他,抱住了他。這感覺好熟悉,這樣抱着他身體的感覺好熟悉……似乎他肩膀,他背,他胸膛,他身體的每一根線條……對來說都是無比熟悉的,這樣輕輕一個碰觸後,一下子同他緊緊地貼到了一起,又被他兩條堅實有力的手臂緊緊地纏到了一起。
“寶珠……”他再度叫名字,低低的,嘴脣從髮絲壓入脖頸,又從脖頸移向襯衣的領口。
隨後自領口處那些鈕釦便如彈珠般爭先恐後地跌落,因此而鬆開了身上最後一件衣服,它搖搖欲墜,他緊貼着的那副胸膛前褶皺,碾轉,分裂,最後他望着,手輕輕一扯,便將它從身上撕了開來。
那瞬似乎清醒了下,想將他推開,可的力量哪裡可以同一只神獸所抗衡。
他幾乎沒有用什麼力氣便將壓到了身後的牆壁上。“跟離開這裡好麼。”然後他望着的眼睛一字一句這樣問。
搖頭。
“跟離開這裡好麼。”他手一用力再問。
再搖頭。
眼淚不停地從眼眶裡落下來,可還是搖頭。
他嘴脣因此而抿緊,然後狠狠地壓着,狠狠地低頭吻。
吻的嘴,的脖子,的身體。似乎他對的身體每一個部分也是如此熟悉,正如熟悉他肌理的每一道線條。
但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
種種惶惑,化成一種身體渴求般的索取,他雙脣再一次朝嘴上壓來時,不由反將他吻緊了,那樣一種熟悉到快要讓發瘋的感覺,只能籍着這樣一種身體的本能反應去探知,去搜尋,去不斷又不斷地重複着感受……
直到他目光一凝驟地從身上抽離開來,面前突兀一道身影閃過,帶着股淡淡熟悉的香水味,以無比迅速而犀利的一拳朝他臉上猛揮了過去!
鋣並未因此而避開,只是靜靜受了這一拳,隨後朝着擋面前這道身影笑。
然後那平靜的目光裡漸漸凝起一道尖銳的光芒,那一瞬,突然真正地清醒了過來,也猛地意識到這兩即將要做什麼。
便用力一轉身阻了他們面前,試圖兩劍拔**張之際,將他倆隔離開來。
卻隨即被狐狸一把扯住推到了一邊。
“狐狸……”不敢看他此時望向的目光,卻仍能感覺到那雙碧綠的眸子赤口裸的身體上所凝聚出的溫度。
想對他說些什麼,還未開口,他脫□上的外套猛地扔到身上。
隨後朝冷冷丟下兩個字:
“下去。”
便逃也似的逃了下去。
直至奔進房間,將自己牢牢地鎖裡面。
身上的外套殘留着狐狸的氣味,淡淡的香,淡淡的他所特有的味道。
用力抱着它,全身抖個不停。
房間外靜得可怕,心裡那洶涌而來的恐懼卻更加可怕。
恐懼什麼?
不知道。
也許是狐狸最後那瞬望向的眼神。
它令怕到了極點,怕到即使漸漸意識到自己房間最西邊那個幽暗的角落裡,有張彷彿貓頭鷹般的臉盯着看時,竟然也沒有一絲恐懼的感覺,只呆愣愣反朝它看着,然後,過了很久很久之後,突然間哇的下放聲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