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墨這才離開後宮不久,關於他起晚的事便傳開了,沐清靈正襟危坐在椅子上聽着小鄧子的稟告,聽完就揮手讓他退下了,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表面上波瀾不驚,心裡卻是極爲震撼,軒轅墨向來自律,以前就連身子不適都會爬起來準時上早朝,怎會起晚呢?
這安紫嫣也真是有本事,懷着身子還能讓他留下過夜也就罷了,居然還能折騰的他早上起不來,她自認沒有這份好本事。
連她這不甚在意的人都如此震撼,其他人自是不必說了,各自開始絞盡腦汁的猜測了起來,這安紫嫣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關於昨夜葉寧馨在永樂宮的事,倒是沒人知道,葉寧馨自是不會主動把這件事宣揚出去,等到有了孩子,大家自然會慢慢知道的。
一下早朝,軒轅墨連早膳都顧不上用就直奔永樂宮而來,不禁再次震驚了各宮各院,不知他如此舍不下安紫嫣到底爲了何事。
難不成有了身子的女人*上功夫更佳,因此才使得皇帝不僅早上起不來,還流連忘返到廢寢忘食的境地?
等軒轅墨再次到了永樂宮的時候,葉寧馨早已回了明月宮,她倒是沒指望皇上回來看她,她只是暫時避避風頭罷了。
這也是安紫嫣的意思,她知道皇上生氣了,若還是讓葉寧馨留在永樂宮,皇上見着她想起昨晚的事情,怕是越發的不悅了。
軒轅墨的臉色難看至極,自進門之後就緊緊盯着安紫嫣,讓後者不禁有些背脊發涼。
安紫嫣勉強在臉上堆起笑容,直了直身子道:“皇上是來向臣妾興師問罪了麼?看您這臉色黑的,不知道的還以爲臣妾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呢。”
軒轅墨本就沒有舒展開的眉頭皺的越發的緊了,冷冷的掃了安紫嫣一眼,“難不成你還覺得給朕下藥是小事兒?”
安紫嫣眼神一暗,隨即卻回道,“皇上您在說什麼啊?昨兒個是皇上醉酒了,臣妾和麗貴嬪想扶您到*上歇着,結果您卻是抓着臣妾怎麼也不肯撒手。”
軒轅墨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拿過桌案上的茶盞細細的呷了一口,這都已經大上午了,他連早膳都還沒用,確實有些餓了。
安紫嫣頓了頓繼續說道,“麗貴嬪擔心臣妾懷着身子多有不便,這纔好心將臣妾給替下。臣妾想她好歹也是嬪妃,伺候皇上安寢也是分內之事,皇上縱是再不喜她,也不過是*時間而已。”
軒轅墨將手裡的茶盞重重的砸在桌案上,“安紫嫣,你是覺得朕是傻子,還是覺得自己太聰明瞭?”
安紫嫣身子一顫,望着軒轅墨的眼裡多了一分畏懼之色,但嘴上卻依舊說道,“皇上言重了,您睿智無雙明察秋毫,臣妾又豈敢在您面前自作聰明。”
軒轅墨冷哼一聲,“你倒是嘴硬,是不是要朕讓人在你這宮裡搜一搜,再傳御醫過來查查搜出來的東西,你才肯說實話?昨夜的酒裡有什麼不該放的東西,你難道不比朕清楚?”
安紫嫣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但還在故作鎮靜,昨夜下的藥雖然分量不是很重,但以軒轅墨的睿智又怎會不知?
即便是喝的時候沒有察覺到,後面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但今早起來回想一下便立時能想明白的,不過此時早已木成舟了。
“既然皇上已經猜到了,那臣妾認了便是。”安紫嫣低下頭看着自己的鞋尖,聲音也跟着低了下去,“皇后去的早,至今皇上還未得任何子嗣,臣妾身爲嬪妃,自認有責任爲皇上開枝散葉。”
“哦?你這還是爲了朕着想?”軒轅墨嘲諷道,“所以先弄掉楊貴妃的孩子,再給朕下藥,塞給朕一個不喜歡的女人?你倒是有心了。”
“楊茜的孩子不是我弄掉的!”這件事安紫嫣早就想解釋了,可惜昨夜沒有機會,如今被軒轅墨提出來,她立時擡頭大聲否認。
軒轅墨抿脣不語,真相他早已猜到,提及此時也不過是故意刺激安紫嫣罷了。
安紫嫣辯解道:“且不論她是否真的有了身子,就這件事上,臣妾敢對天發誓,絕非臣妾所爲,否則天打雷劈!”
軒轅墨眼神驀地一凜,話語森然的問道,“那你可敢對天起誓,你從未謀害過朕的子嗣,也沒想過要謀害楊茜的孩子?更沒想過要找機會或者找人害沐清靈的孩子?”
安紫嫣的氣勢立時便弱了下去,心裡一涼,剛剛纔擡起的腦袋瞬時垂了下去。
她不敢發這個誓言,曾經她害死了司徒婉兒的孩子,後來也想過要弄掉楊茜的孩子,甚至現在還想着該怎樣把沐清靈的孩子也給弄沒了。
不說話便是默認了,軒轅墨眼中閃過一絲怒火,不爲別的,只爲她曾經害死了司徒婉兒與他的孩子,那是他的第一個孩子啊!
他握緊了拳頭,忍住把她拖出去砍了的衝動,一字一頓道:“安紫嫣,你要再敢動歪心思,朕絕不會姑息與你,就算你爹是安凌傑也不例外,朕要殺人,誰也護不住!”
安紫嫣身子劇烈一震,擡眼看着軒轅墨眼裡的盛怒,心瞬時就沉了下去,他這次是動真格的了,可爲了什麼?
爹爹和大哥都說皇上沉着冷靜,懂得審時度勢,做事自有分寸,只要有安家在,那他就不敢真正動她的。
可是眼前這人說的卻如此狠絕,眼神更是凌厲如刀,頗爲嚇人,讓她不敢不信他說的不是真的。
軒轅墨言罷,憤怒的看了她一眼,隨後便起了身,帶着趙祥拂袖而去,背影如此決絕,讓她有種再也見不到他的恐懼。
昨天葉寧馨給她出這個主意的時候她還覺得不錯,只要葉寧馨有了孩子,她就多了一個制勝的籌碼。
左右楊茜是沒有孩子,目前也只有沐清靈一人站在她那邊,有了個還不知能否安然生下來的孩子。
可看如今這情形,她卻似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惹怒了皇上,以後會怎樣,她倒是不敢想象了。
有些後怕的撫了撫胸口,她想喚翠竹去給安紫越傳個話,讓他無論如何也要儘快來一趟,結果喊了幾聲都不見人影。
這個懶惰的丫頭,要用她的時候連個人都找不到,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
在心裡暗罵了一句,她把外面候着的香菱喚了進來,一問之下才知翠竹是病了,從昨兒個夜裡就起不來*,如今還在屋裡躺着呢。
安紫嫣這纔沒有說什麼,只是讓人去請人過來給她瞧瞧,但卻被香菱給回了,說是翠竹自己說不用瞧病,躺會兒就好。
常言道,心病終須心藥醫,翠竹生的是心病,這世間又怎會有人能夠醫得好她呢?
自從昨夜知道安紫嫣要給葉寧馨一個侍寢的機會之後,她便藉口身子不舒服讓香菱把自己給替下了,然後躲在房裡捂着被子痛哭了一場。
跟着安紫嫣這麼多年,做牛做馬伺候着她也就認了,幫着她做了一件又一件壞事也忍了,爲她遮掩了太多的秘密也不說了。
甚至還在皇后有孕之後還冒着被砍頭的危險往鳳儀宮送了碗加了紅花的湯,幫她將皇后的孩子給弄掉了。
自己爲她做了這麼多,可她親口說過的要向皇上拿個名分的事卻只是華麗的場騙局,昨夜好不容易有的機會,也不過是了別的人.
翠竹傷心欲絕,此時還躺在*上默默的流淚,不吃不喝也不睡,徹底看透了這個從十歲起就跟着的主子。
自己跟了她十餘年,結果得到的回報卻還不如一個只不過是伺候了她幾日的葉寧馨,這口氣她如何咽得下去?
是可忍孰不可忍,忍了這麼多年也忍夠了,既然是她這當主子的不仁在先,可就不要怪她這做婢女的不義了,這都是被逼的!
翠竹咬了咬牙,這才爬了起來,換了身乾淨衣裳,又把*鋪給整理了,梳洗過後吃了點東西,而後便去了大殿,繼續伺候安紫嫣。
不過這已經是第二天上午的事了,安紫嫣見她終於起來,也沒問她身子是否好全了,就急急忙忙的讓她去給安紫越傳話。
翠竹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臉上依舊帶着謙卑之色,應下便退出了大殿,前去找安紫越。
她雖然已經有了反叛之心,卻暫時還沒想好要投靠這後宮裡的哪一位,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會選擇沐清靈。
可如今看來似乎楊茜要靠得住些,左右這人不但份位高,而且身後還有丞相府在撐腰,故而連安紫嫣都動不得她。
不過沐清靈雖然份位不高,卻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又懷了身子,這萬一在皇上的庇護下生下來男嬰,將來立爲太子,又要比楊茜穩當些。
只是,若是真的誕下皇子,怕是會被楊茜抱養過去吧?
那沐清靈便無法母憑子貴了,後位也就與之無緣。
但若是沐清靈不肯呢?即便生養會很辛苦,可這世間大概也不會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給旁的人養吧?
皇上如此*溺與她,要是她說了句不願,那隻要皇上一句話,楊茜自然是抱養不成的。
事關重大,她決定先仔細想想,只是連着想了三個晚上,結果還是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終究沒能做出決定來。
轉眼間又是一個月過去了,春去夏又來,明月宮裡終於傳來一個消息,葉寧馨有孕,這可喜壞了安紫嫣,卻也氣壞了翠竹。
不過這消息對於其他人倒是沒有任何的影響,因着安紫嫣沒有再生事,後宮頗爲平靜,沐清靈也敢出門走走了。
軒轅墨覺着安紫嫣在那次只會也應當安分了,加上這些天的確一片太平,他便也沒有阻止沐清靈出門,只是叮囑出門必須帶人在身邊。
沐清靈雖不喜被人跟着,但想着自己如今是兩個人,萬一出了點什麼事有個傳話喊人的也好,便每次都帶了小茹出去。
*************
這一日,楊茜約了沐清靈去御花園,說是聽聞湖裡新養了一批好看的魚兒,邀她一同去餵魚。
前來傳話的念芝還說道,她應該趁着如今的日頭還不算太大,多出門走走,等到了下個月日頭毒辣了起來,便不好出門了。
其實即便不說後面那個理由,沐清靈也是會去赴約的,她還想知道楊茜葫蘆裡到底賣了什麼藥呢,主動示好可是爲了讓她生孩子,然後抱養過去。
如果真是這樣,她就算拼着向軒轅墨抖出真正的身份,都不會眼睜睜看着楊茜把她的孩子給抱走的。
一行三人來到御花園中的凌波湖,她遠遠就瞧見楊茜帶了念芝與依玉在亭子裡等着,冷不丁想起那一日在這裡遇到軒轅恆的情形。
因着有好些日子沒有出來了,她也就好些天沒有見到軒轅恆,也不知道他現在過的如何。
帶着小茹和林姑姑過去打了聲招呼,念芝便將一袋魚食遞到了沐清靈的手上,楊茜也接過依玉遞上來的魚食,兩人倚着亭子的護欄開始餵魚。
楊茜一邊餵魚一邊問沐清靈,“妹妹近來食慾如何?可還是吃不下東西?”
沐清靈微微嘆息一聲,“與之前差不多,吃什麼都反胃,尤其是看到油膩的東西,根本無法下口。”
楊茜轉眸看着她,“也真是難爲你了,看你這小臉瘦的,要是皇上見了指不定要多心疼呢。”
沐清靈抿脣不語,自從那次在永樂宮歇了一晚之後,軒轅墨便再也沒有涉足過後宮,她要見他都得主動去養心殿才行。
前些天去了趟養心殿,軒轅墨見她瘦的都快不成人形了,倒也溫柔的關心了幾句,可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卻還是遠遠不夠的。
好在沐清靈回宮是來複仇的,而不是與軒轅墨再續前緣,便也感覺有多難受,只是很客氣的謝了他幾句。
也不知從何時起,那個無理取鬧的沐清靈不見了,變得越來越安分守己,慢慢的與司徒婉兒的氣質倒有了兩分相似。
這或許是因爲隨着時間的流逝,心裡的仇恨慢慢淡了,便又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性子,不過也只有兩分類似而已。
兩人正在餵魚,不遠處又來了浩浩蕩蕩的一行人,卻是安紫嫣與葉寧馨來了,因着這兩人都有了身子,出門難免多帶了幾個人。
況且,安紫嫣向來就喜歡擺譜,需要大把的人對她前呼後擁,以至都不需要看她這個人,只要看看陣勢就知道是她了。
近來葉寧馨去永樂宮遠沒有之前那般殷勤了,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大家也漸漸知道了,因而有人說她過河拆橋,也有人說她有了身子也不便伺候人。
在這裡能遇上,還真是難得,這近兩個月來沐清靈都不曾與安紫嫣打過照面,與楊茜也出來過三兩次了,這還是第一次遇見。
那一行人也是聽聞凌波湖裡新養了一羣好看的魚兒,這纔想要出來看看,順便喂喂魚,豈料居然在這就遇上了。
葉寧馨見亭子裡有人了,本不太想過去,如今有三人都懷了身子,還有一個小產過的楊茜在,她總覺得不會有什麼好事。
小心翼翼的看了安紫嫣一眼,她低聲提議道,“娘娘,貴妃娘娘在那裡呢,要不我們今天就去別處走走吧,改明兒再來這裡也行。”
安紫嫣原本也想着要離楊茜與沐清靈遠點,但聽葉寧馨這意思好像有點輕視她份位不如楊茜,要她避開的意思,心裡立刻不服氣。
她冷哼一聲,賭氣似的說道,“這凌波湖又不是她楊茜的,爲何她在本宮就不能去了?”
葉寧馨話語一窒,到嘴邊的勸慰之語也被她一句話堵得咽回了肚子裡,只得低下頭沉默不語。
安紫嫣帶着人便往亭子走去,掃了一眼楊茜他們,主子加上奴才也不過六人而已,她今天卻是帶了十來人過來。
若是今天又發生了些什麼不好的事,她這邊人多勢衆,就算是做證人都更有優勢了。
楊茜見安紫嫣來了,臉上瞬時劃過一絲陰冷的笑意,快的連站在她身邊的沐清靈都沒有發現。
“德妃來了,你萬事小心些。”楊茜低聲提醒了一句。
沐清靈一直在想着其他的事,剛剛走神了,直到楊茜提醒了一聲才擡頭,而後便看到安紫嫣踏上了九曲橋,正在往這裡走來。
小茹和林姑姑連忙見安紫嫣來了,也聽到了楊茜的提醒,便立時小心翼翼的把沐清靈護在了身後。
亭子不是很大,之前裡面站着六個人倒是寬敞,如今安紫嫣突然帶了這麼多人過來,一下子涌入亭子裡,便顯得有些擁擠了。
安紫嫣見了楊茜也沒有行禮,但葉寧馨卻是不敢如此大膽,微微屈膝行了一禮。
按着規矩,沐清靈也應當向她二人行禮的,但她雖然拉着林紅學了一段時間的禮儀,卻實在對安紫嫣無感,便也懶得行禮了。
左右是整個後宮的人都知道她被皇帝慣得無法無天,見了皇上都可以不行禮,何況這兩人只是一妃一嬪呢?
沐清靈甚至都沒有看安紫嫣,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葉寧馨,目光中既無怒火也不冰冷,可不知怎的,葉寧馨卻是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忐忑。
亭子共有八角,除了連接曲橋處沒有圍欄之外,還有六處圍欄,楊茜與沐清靈各佔一處,念芝與依玉兩人佔一處。
安紫嫣來了之後,也與葉寧馨各居一處倚着餵魚,剩下一處成了一處分割線,無人問津。
可亭子對於這麼對人來說本就顯得有點小,如今再刻意的空出這麼一處分割線,便越發覺得擁擠了。
楊茜看了一眼安紫嫣,淡淡的對沐清靈道,“此處太過擁擠,我們不如到橋上去吧,左右如今的日頭不大,曬曬太陽也好。”
沐清靈點點頭便帶着人出去了,依玉與念芝也隨後跟了上來,可是念芝卻說了一句話,聲音不大,但足以讓身後的安紫嫣聽到。
她一邊走一邊道,“可不要離得遠些麼,誰知下一刻又要害哪位主子的孩子了。”
楊茜裝作沒聽見,嘴角微微翹了起來,拉着也無動於衷的沐清靈繼續往前走着,而身後的安紫嫣臉色則立時大變。
“那個狗奴才亂叫什麼?誰害了你主子的孩子?”她氣憤的大叫了起來。
念芝回頭看着她,像是跟她槓上了似得,故意回了一句,“這事兒別說是宮裡的人,連宮外的百姓都知道了,德妃娘娘難道不知道麼?”
安紫嫣本是想要餵魚的,被她這麼一說立刻走出了亭子,隨手就將手裡的魚食扔在了念芝身上。
“狗奴才,你再說一句試試,看本宮不撕爛你的嘴!”她做過的事都不願承認,何況是這沒有做過的事,想要往她身上潑髒水,她是怎麼都不肯的。
葉寧馨怕她惹事,連忙也跟了下來,小聲的勸她,“娘娘,今兒咱是出來餵魚玩的,可不要爲了一個奴才而生氣,氣壞了身子嬪妾心疼的緊,這萬一氣出個好歹來,傷了小太子怎麼辦?”
孩子都還沒生下來,她這就直接說是小太子了,葉寧馨也真是會拍馬屁,也難怪安紫嫣會如此護着她,還算計皇上,爲她安排侍寢了。
————————————————————
六千字!白天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