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想大人還能記得小女,真是小女的榮幸。少女起身,櫻脣含笑地福了福。
處露紅妝燕歸來,少女容杏眼粉腮,容貌綺麗如灼灼三月之杏,麗色濃稠,便是一身靛藍染粗布衣衫都擋不住她身段窈窕,姿態嫋娜如若弱柳扶風。
她就這麼福着,並不起身。
秋葉白看了她片刻,神色淡淡:“梅大小姐,這裡實在不是您該來的地方,想來你是出來走錯了地方,一會本千座立刻着人將你護送回梅家。”
這莫名其妙地出現在自己的船艙房間的少女,居然是梅相子!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這位大小姐竟然會跑到這裡來了,但是不管她到底是誤闖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出現在這裡,都是一個大麻煩!
梅相子沒有等到秋葉白前來相扶,卻見對方一開口就是趕人,眼底閃過一絲失望和微惱,但隨後又平靜下去,徑自起身,大膽地看向秋葉白道:“大人,您應該明白小女爲何在這裡。”
秋葉白頓時好笑起來,挑眉道:“應該明白,本千座爲何應該明白,又該明白什麼?”
她若是沒有記錯,這位梅相子小姐和自己也才見過一面罷。
梅相子咬了咬脣,直勾勾地盯着秋葉白:“大人,您是忘了半個月前離開梅家的時候,小女着人給你遞的那方帕子了麼?”
秋葉白麪無表情地看着梅相子,乾脆地道:“不記得了。”
梅相子想過秋葉白會猶豫或者會閃爍言辭,卻怎麼也沒有想到他竟然說‘不記得’她瞬間僵住。
“大人……你。”她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杏眸含淚看向秋葉白:“大人,你就那麼討厭相子麼?”
女兒帶淚,楚楚可憐。
何況這樣一個嬌弱輕軟如江南飛花的美麗少女。
秋葉白原是個對女兒家的眼淚最心軟的,卻並不代表是個見色起意的,見梅相子這般模樣,便微微一笑:“相子小姐芳華絕代,我又怎麼會討厭你呢?”
梅相子含淚的眼底閃過一絲近乎得意的光,羞澀地垂下頭,彎起脣角:“大人……。”
哪裡知道秋葉白下一句話立刻就讓她脣角那羞澀的笑容凍結。
“下官只是自認與大小姐並無交情,不過是陌生人,又哪裡說得上討厭或者喜歡?”秋葉白淡漠地道。
梅相子瞬間僵住,眼底閃過羞惱,她擡起頭看着秋葉白,眼神冰冷而執拗,咬着脣道:“大人,定要相子拋卻女兒家的自尊跟你說得那麼明白的話,相子雖在江南長大,沒有北地女兒家的爽朗,但是有些話卻還是敢說的。”
她頓了頓,看着秋葉白一字一頓地道:“大人,那日相子在橋上見花飛滿天,你在花中乘烏篷船而來擡頭的那一刻,便知道,相子遇見了可以託付終身之人,今日相子來尋大人,就是希望大人帶着相子走!”
秋葉白聞言,瞬間只覺得天上劈了個響雷下來,不敢置信地微微睜大了眸子,瞪着梅相子,只懷疑是不是自己這幾日勞累收拾行裝,結果生出幻聽來了。
但是很明顯,面前少女那面臉的倔強和冰冷,證明她果然沒有聽錯——梅家大小姐梅相子表示對自己一見鍾情,前來投奔自己,打算齊齊私奔而去!
秋葉白忍不住撫額,低低地笑了起來。
梅相子終歸是大家閨秀,好容易才說完那些話,如今見秋葉白竟笑了起來,頓時臉上就掛不住了,她恨恨地一跺腳,冷聲惱道:“大人,你在笑什麼,可是看不上相子!”
秋葉白笑夠了,看着她淡淡地道:“不,本千座當然不是看不上相子小姐,本千座只是在笑相子小姐的騙術似並不過關呢。”
梅相子一愣:“什麼?”
秋葉白脣角勾起譏誚的弧度:“相子小姐,你若是想要騙人,最好先學會騙自己,下官雖然不才,但是恰好在風月一道上還算有些造詣,下官在相子小姐的杏眸之中可並沒有看到半點對下官的傾慕。”
這小丫頭果真是被寵壞了,所以才當別他人都是傻子呢。
梅相子沒有想到秋葉白竟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頓時粉嫩的俏臉上閃過一絲慌張,但很快她就鎮定了下來,冷了臉,聲音卻依舊嬌俏溫軟:“大人,有誰比相子更明白自己喜歡的誰,相子說了傾慕於你,便是傾慕於你。”
秋葉白心中輕嗤,呵,這丫頭是打算軟的不成來硬的,硬是要將這個‘喜歡’套在她身上麼?
這位梅大小姐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就是想要自己帶她走?
不管梅相子打算利用自己做什麼,秋葉白都沒有興趣和這個代表着麻煩的大小姐糾纏下去。
她看着梅相子冷淡地道:“好,就算梅大小姐傾慕本千座,本千座也知道了這件事,但是本千座卻對相子小姐一點興趣都沒有,所謂兩情相悅,本千座想以擁有身爲京城第一美人的頭銜相子小姐總不至於淪落到強逼男子相好罷?”
秋葉白亦算是風月老手,知道怎麼讓女孩子歡喜,自然也知道怎麼讓她們心碎,尤其是梅相子這樣自年幼起就憑藉着自己的美貌無往不利的少女,她們太習慣了美貌帶來的好處,生而高傲。
這般不客氣到近乎刻薄的話語,讓梅相子臉色瞬間煞白,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秋葉白,手微微顫抖地揪住自己的衣裙,只覺得自己的自尊幾乎被對方再地上踏碎了,偏生卻還是自己親手捧到他的面前讓對方丟在地上踐踏。
哪怕她確實只是想要利用他,但是從小到大,每一個看見她的美麗的人,就算不是都將她捧在手心,說話卻都是溫軟親和的。
從來沒有一個男子對自己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冷漠到刻薄,哪怕是她的哥哥梅蘇……
“秋葉白……你怎麼可以這樣過分……!”梅相子含淚的眼底閃過怨憤的恨意,上前幾乎對着秋葉白高高地舉起了手,但是卻被對方一把捏住了手腕。
秋葉白居高臨下眸光不耐而譏誚地看着她:“別用對付別人的那一套來對付本千座,本千座對於自己不喜歡的人,從來就是這樣不客氣的,就是這麼過分。”
梅相子只覺得手腕一陣劇痛,試圖掙扎,卻又掙扎不開,只能滿眼是淚地倔強地瞪着秋葉白,眼珠子直在眼眶裡打轉,卻硬生生地不肯流下來,狼狽至極。
那副模樣簡直就像被人狠狠踹了一腳的漂亮貓咪,極盡委屈,不得不說哪怕是女子,看着這樣美貌的小姑娘這副我見猶憐的模樣,都要心軟的。
秋葉白心中暗歎,美人就是美人,就算是這副樣子讓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分了點,不過說到底,這梅相子畢竟只是個剛剛十五歲的小姑娘。
秋葉白剛想鬆手放開梅相子,再好言好語地勸她幾句,送她離開,卻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陣嘈雜之聲。
“幹什麼,你們這些人幹什麼?”
“碼頭的船全部都停下來,我們要上船搜查!”
“停下,你們可知這是哪裡的船!”
“不管是哪裡的船,我們都要搜!”
秋葉白顰眉,鬆開了梅相子,向艙門走去,略開一個門縫便看見了一批穿着清一色墨綠勁裝的男子們正視圖闖上船來,船上的護衛和周宇幾個都已經上前攔住。
周宇正一臉惱火地瞪着面前的綠衣人怒道:“放肆,這是司禮監衙門的船,你們一介平民怎麼幹如此以下犯上。”
原本以爲報上名號,對方就會識趣離開,卻不想那爲首的綠衣人冷笑了一聲,將手中金燦燦的鳳凰令牌在他面前一晃:“司禮監怎麼了,哼,你可看清楚了這是什麼……。”
周宇一看面前那令牌,瞬間臉色一變,那是……
“休得放肆。”一道溫潤的聲音忽然響起,周宇看令綠衣人們都立刻恭敬分開的一道銀灰色的優雅身影。
他瞬間一怔,隨後神色有些複雜地道:“梅大少爺。”
來人正是第一皇商梅家的家主梅蘇,對於此人的大名,他自然是聽聞過的,也曾在參加貴族子弟的聚會之時,遠遠地見過梅蘇。
只是彼時,雖然衆貴族子弟們都對梅蘇客氣有加,但也不過是基於教養或者有求於財大勢大的梅家,但是心中多少還是不太看得上滿是銅臭的商人子弟,哪怕那人姿容讓人一見難忘,甚至將一干貴族子弟生生地比了下去。
但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梅蘇的手上居然會有鳳令!
那是代表了太后老佛爺親信的令牌,見令牌如見太后。
雖然不甘願對一個商人跪拜,但是至少不能讓人抓到把柄,現在的看風部已經經不起任何大風浪了。
周宇遲疑了片刻,還是一掀袍子打算跪下去。
卻不想他才跪了一半,就被梅蘇一把扶住了手臂,只聽得梅蘇溫雅的聲音在頭上響起:“周兄不必多麗,梅蘇並非要拿鳳令壓人,實是有難爲之事,不得不如此,還請周兄見諒,改日梅蘇必定備禮前往周府請罪。”
這樣含着歉意,進退有禮的話語任誰聽了都沒法子再生氣,周宇自然也是如此,便也站了起來,客氣地道:“不知道梅兄到底遇到何事了,需要在下幫什麼忙?”
梅蘇清清淺淺的目光慢慢地略過周宇身後的船上,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問:“周兄,這是要下淮南而去麼?”
周宇一愣,他們要下淮南查案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事宜,但也沒有對外大肆宣揚,梅蘇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梅蘇看着他,淡淡一笑:“梅蘇與秋大人也算是有緣。”
周宇聞言,一愣:“嗯,原來是是我家大人說的。”
他確實是記得千總大人去過梅家,但是回來似乎也沒有聽說大人與梅家這位大少爺有什麼交情,但看梅蘇的模樣卻也不像在哄人,便也客氣地道:“梅兄是來踐行的麼,只是你不是還有爲難之事麼?”
梅蘇不回是,也不回答不是,只微笑:“不知大人可已經上船?我這裡的事兒稍遲些再處理倒也無妨。”
……
周宇和梅蘇的對話聲音不算太低,自然全被不遠處艙房裡的秋葉白全部聽了去,她一看就知道這梅蘇是來找誰的。
想必是發現了梅相子逃了,出來追拿自己的妹子,甚至以他的能耐已經懷疑梅相子就在自己船上都算不得奇怪的事。
而周宇明顯不是老奸巨猾的大商賈的對手,不過兩三句話就被梅蘇指揮得團團轉,而梅蘇甚至沒有說一句假話,卻三言兩語引導着周宇做出了梅蘇想要的決定。
看着周宇領着人向自己的艙房而來,秋葉白暗自有些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梅蘇果然是個厲害的。
如果周宇說她尚且未曾上船或者用些別的藉口和梅蘇周旋一會的話,她還能讓梅相子不在這大庭廣衆之下被抓回去,畢竟一來在男子的廂房被發現到底會有梅相子的損名聲,二來,也可以避免有人藉此事來對自己做文章,畢竟誘拐良家女子可不是一個輕罪。
秋葉白正想着到底怎麼和梅蘇交涉此事,卻忽然被梅相子從背後扯住了衣袖,隨後她軟糯的聲音在自己身後響起:“大人,如果你讓我哥哥發現我在這裡,還讓哥哥把我帶走,那麼我立刻就嚷出來是你將我挾持到這裡,欲行不軌之事!”
那滿是不客氣威脅的語意讓秋葉白身形一頓,眼底瞬間閃過冰冷的怒色。
她眯起明眸,轉過臉睨着梅相子:“大小姐,你倒是個狠的。”
居然連女兒家的名聲都不要了,也要威脅自己!
梅相子看着秋葉白眼底寒色,身子微微抖了抖,隨後她露出個悽然而倔強的笑容:“是,若是不能與我想長相廝守的人在一起,要嫁入皇家那種地方,我倒是不如不要這個名聲,也絕對不會進了那見不得人地方去做一個妾,做一個別人手上的棋子!”
秋葉白看着她滿臉都是淚,卻也掩不住眼底的絕望和心慌,微微顰眉,片刻之後,她冷冷地道:“好,我可以幫你一回,但是想要達成自己的願望,你就要付出該付出的代價。”
梅相子聞言,杏眸立刻閃過一絲欣喜,忙不迭地點頭:“多謝大人!”
……
周宇正打算敲艙門的時候,艙門便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秋葉白款步而出,先是淡淡地掃了眼周宇,然後微笑着看向梅蘇:“本千座當是誰,原來是梅大少爺。”
梅蘇看着秋葉白,也露出清淺如斜風細雨的笑容:“秋大人,大半月不見,大人氣色風度依舊令人折服”
周宇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自家大人方纔瞥過來那一眼,直看得他有些發毛,見兩人搭話,向來油滑的他這一回卻乖覺地閉嘴,退開到了一邊。
“大少爺客氣了,您纔是風華依舊。”秋葉白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目光落在船上那些綠衣人身上:“梅大少爺來給本千座送行,何勞這般大的陣仗,本千座記得從未曾向外人提起過今日要離京下江南。”
周宇聞言,立刻就明白過來了,自家大人根本沒有向梅蘇說起過此事,自己卻蠢笨地引了梅蘇過來,看梅蘇這樣子就是來者不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大人有什麼衝突,說不定今兒就是來找茬的也不一定。
畢竟梅蘇身上有鳳令,太后娘娘並不是那麼喜千總大人的隱秘傳聞,外頭人雖然不知道,但是他身爲周家人,多少還是聽到了一些的。
再加上這一次,督公也打算將他們看風部扔出去做個內情貓膩的擋箭牌,誰知道這背後有沒有太后老佛爺的意思。
周宇懊惱自己蠢笨,卻也無法,只得一邊眼巴巴地看着秋葉白的後腦勺,一邊沒好氣地狠瞪着梅蘇。
都怪這個奸商拿話誤他!
梅蘇卻彷彿沒有發覺周宇的惱恨一般,只是微笑着看向秋葉白:“大人雖然沒有與在下說過,但在下卻能感覺到大人這幾日要離開,想來這就是咱們心有靈犀罷?”
秋葉白心中嗤笑,什麼心有靈犀,只怕是你梅蘇大少爺不是早早在司禮監有內線,就是身爲某些權力集團的內部人士,自然早就知道她今日離京南下的行程。
秋葉白不算太客氣地道:“梅大公子說的是,只是您今日來若只是爲了送別本千座,本千座就多謝大少爺的拳拳之意,那麼如今你人也見到了,就請回罷,我們很快就要了。”
梅蘇的目光彷彿無意地掃過她身後的艙房,見秋葉白似若有若無地擋住了他的視線,他的脣角便彎起一絲無奈的笑意:“梅蘇知道大人要離開,只是說實話,梅蘇今日若說是來送別大人,倒不如說是來尋人的,此事實爲家醜,還請大人允梅蘇進艙房一敘。”
梅蘇說話的時候,微微顰起兩道修長的墨眉,淡雅玉顏上的無奈和眉宇間如霧一般的輕愁讓人看着便覺得拒絕這樣的水墨美人,實在是一件不能再過分的事情。
秋葉白算是服了這對兄妹,雖然一個驕縱任性天真,一個老辣而城府極深,但在善於利用自己優勢方面倒真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她似笑非笑地彎起脣角:“既然如此,那就請進罷。”
……
梅蘇進了廂房,簡單地環視一般遍,看向秋葉白含笑道:“不想大人的居處竟然這般樸素。”
秋葉白見他從容淡然的模樣,卻知道在他剛剛進屋,目光就不動聲色,卻極爲迅速地將周圍能藏匿人的地方都看了一遍。
此人正是不簡單。
她笑了笑,隨意地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下:“不過是暫時的居處,何況司禮監並沒有太多的閒銀,樸素也沒有什麼不好。”
她頓了頓,看着梅蘇似疑惑地問:“是了,梅大少爺說的到底是什麼事情?”
梅蘇嘆了一聲:“大人有所不知道,梅蘇家中只得一個妹妹,往日裡多是慣着她,不想上一回落水被大人救了以後,她便魔怔了似的,也不知怎麼了,整日裡胡言亂語,想來是落水昏迷之後被魘着了。”
秋葉白點點頭,亦做出錯愕和略擔憂的樣子:“哦,那如今大小姐可好些了?”
梅蘇搖搖頭,有些無奈地看着她:“今日看着她的丫頭一個不留心,便讓她跑了出來,沿路有人看見她往這裡來了,很有可能在這一帶的船上,梅蘇實在擔心,舍妹爲人單純,若是出事了可怎生是好。”
他頓了頓,又要苦笑:“她一個女孩兒家,梅蘇又不能大肆宣揚在尋找舍妹,否則還會壞了名聲,只能出此下策。”
秋葉白看着他,彷彿有些驚訝,隨後又很是理解的樣子點點頭:“本千座知道梅大少爺的意思了,想來你是懷疑她藏匿在本千座的船上了,那麼搜就是了,這點主本千座還是能做的。”
梅蘇已經領教過秋葉白那張看似直接,卻總處處含着能讓人噎死陷阱的嘴上功夫了,但她說得這般直白,還是讓梅蘇略覺得不適,習慣性地琢磨起對方話裡是否有深意。
但是看着秋葉白那副坦坦蕩蕩的樣子,又看不出什麼問題來,便露出淺淡的笑容:“多謝大人體諒。”
秋葉白挑眉,也含笑溫然地道:“不用謝,本千座也不是體諒你,而是想着若是本千座不答應,你祭出鳳令來,我還是要讓你搜船的,倒不若主動點,也省得你我臉上都難看,鬧到我想把你大卸八塊,你想把我踹進水裡淹死,但臉上還笑嘻嘻地憋着的地步。”
沒錯,理是這個理,其實很多聽起來客客氣氣的話語底下就是這麼直白刺耳,但是人和人之間愛總要說委婉了,也算是給彼此的面子,特別是讀過書的人,不到勢不兩立的時候,絕對不會說出這種粗魯又刺耳的撕破臉皮的話來。
不要說梅蘇瞬間被她的挑釁似的‘直言相告’給噎得直想咳嗽,就是周宇都有些呆滯地看着秋葉白,
自家大人說話這麼幹脆粗魯是打算下一刻就操刀子砍人麼?
但是秋葉白說話的表情是那麼的誠摯,那麼溫和,那麼坦蕩,讓梅蘇除了心中感覺複雜到了極點,愈發有些看不明白麪前的這個年輕人了。
粗魯,直率?
狡詐,深沉?
秋葉白纔不理會他怎麼看自己,只是比了比船艙:“好了,梅大少爺就搜罷,爲了避嫌,本千座和我們司禮監的人全部都先下船。”
梅蘇正想客氣地說不用,但秋葉白已經毫不猶豫地向門外走去,周宇冷冷地看了看他,還是立刻一轉身立刻追秋葉白去了。
梅蘇坐在她的艙房裡,莫名奇妙地生出一分叫做不知所措的情緒來。
看着她遠去的背影,他清淺柔和的眉宇間閃過異色,不知在想什麼,片刻之後方纔起身淡淡地吩咐身邊的人:“好好地搜,那些能藏人的地方都不要放過,包括夾層。”
“是!”那爲首的綠衣人立刻恭敬地抱拳道。
這一頭,秋葉白已經領着司禮監所有的人,包括船伕都下了船,站在船邊等候着。
周宇神色有些不忿:“大人,您爲何要縱着那梅蘇如此囂張,憑什麼想要搜船就搜船。”
“本千座可沒有縱着他,方纔我說的話,你都聽不明白的話,這一趟淮南你就不必跟我去了。”秋葉白淡漠地道。
周宇聞言,立刻噤聲,他自然是明白秋葉白方纔對梅蘇說的那些話雖然刻薄,尖銳,但確實是實情,梅家雖然是一介商賈,但是他們擁有鳳令,還真不是他們一個司禮監小小看風部能惹得起的。
“大人,方纔是屬下莽撞了,做事不仔細。”周宇想了想,慚愧地道。
經過剛纔一番事情,他也已經弄明白自己是被梅蘇三言兩語引導到了陷阱裡。
秋葉白點點頭,倒是也沒有多怪罪,只淡淡地到:“你終歸歷練得少,梅蘇混跡商海官場多年,不是你能應付的,只是以後每每與人說一句話,都要先在腦子裡想一想。”
周宇越發羞愧了,他總是自詡聰明油滑,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沒有遇到高手,或者別人看着他的身份讓着他罷了。
“還好,人不在咱們船上,倒也不怕梅蘇他們搜。”
秋葉白聞言,脣角勾起一絲幽幽地笑來:“誰說人不在我們的船上?”
周宇瞬間震驚地盯着秋葉白,臉色一變:“大人,你……。”
大人發現了梅家的大小姐在自己船上,卻又沒有告訴梅蘇,難道……
秋葉白譏誚地勾起脣角:“若是讓人在咱們船上發現那位梅大小姐,你我只怕都沒難逃貶官的下場。”
周宇心中驚疑不定,但是臉上到底不顯出來。
不多時,梅蘇已經全部搜查完。
“都搜索過了?”他坐在秋葉白的船艙裡,淡淡地問。
“是,大少爺,都搜過了,確實沒有大小姐的下落,大少爺恕罪。”那綠衣人恭恭敬敬地單膝跪在他面前抱拳請罪。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明明之間是有好幾個探子證實了大小姐確實就是悄悄裝扮成船孃的樣子,偷偷上了船。
“嗯。”梅蘇沉吟了片刻,再看了看四周,臉上卻並沒有半分焦急之色,只道:“咱們下去請罪。”
“是。”那侍衛立刻道。
梅蘇領着人從舷梯上走下來,到了一半,便停住了腳步,伸手朝秋葉白比了個手勢,歉意地道:“大人,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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