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緊緊相擁的兩人,令所有人都愣住了。
他們一個還戴着兜帽,一個只能看見一頭烏髮,沒有人能看清楚擁抱的兩人的臉,雪花紛飛,沾染了他們的一身,甚至難以無法分辨是男還是女。
他們久久地相擁在一起。
但是……
那樣的熾烈的擁抱帶着近乎絕望的氣息,卻又帶着絕地重生的喜悅,卻彷彿能透過冰冷的空氣和瑟瑟的寒風感染每一個人。
……
許久,百里初低頭看着懷裡的人兒,卻見她神色蒼白,只一雙隱約含着淚霧的雋美明眸靜靜地看着自己,卻並不是說話。
“小白……?”
她搖了搖頭。
他若有所覺,驀然伸出手,在她纖細的手腕上一扣,一道內勁瞬間貫穿入她的脈搏之中。
她臉色微微發白。
而百里初讓自己的氣脈在她體內的筋脈稍微一探轉,便立刻明白了什麼,他眼底瞬間閃過陰沉暴戾的神色:“本宮要滅了那個敢這麼對你的混蛋的九族!”
秋葉白聞言,卻只能苦笑,若是論九族,她便是在最親的那一族。
百里初收了氣脈,只留了一線內息在她空虛的丹田之內,助她恢復些精神,同時低頭輕聲道:“我們回家。”
她體內大穴被封太久,不能隨意解開,必須輔助一定的藥物,同時施加複雜的針法才能解穴。
秋葉白點點頭,將臻首靠在他的肩頭。
百里初將披風在她身上一蓋,替她擋去飛雪,小心而溫柔地抱着懷裡的人兒慢慢地起身往回走。
五城兵馬司的人早已在變故之後派了大批的人馬過來,這會子終於反應過來,卻沒有人敢上前阻擋百里初的路,畢竟剛纔那神秘人一鞭子抽飛幾十個人也就算了,還抽飛了幾十匹馬兒!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的江洋大盜!
所以大部分兵丁都只拿着把長槍擋在他們面前,慢慢後退。
那領頭的校尉惱火之極,卻只能厲聲道:“前面的蠻徒,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他接連叫了幾次,卻見沒有任何效果,着惱地正要一咬牙率先衝上去,卻忽然被人一拍肩頭。
他轉頭怒道:“媽了個巴子,什麼人敢拍……。”
他話音未落,便在看見自己面前的一塊令牌之後,瞬間啞了嗓子,露出見鬼一般的神情。
“回去罷。”雙白看着他,微微一笑,倒是和氣。
而那校尉瞬間如夢初醒,立刻點頭哈腰:“大人,小人們不知是貴司大駕光臨,這就立刻離開。”
誰都能得罪,唯獨這控鶴監不能得罪,當然還有最近越來越厲害難纏的司禮監的番子們!
說着他就要立刻領人離開,但是又被雙白喚住了。
“等一下。”
那校尉有些戰戰兢兢地躬身道:“大人還有何吩咐?”
雙白淡淡地吩咐:“那兩位是攝國殿下的貴客,所以所有青龍街道上的損失全部都報成銀子送上來,還有醫藥費,也全部讓吳指揮報上來,我們會雙倍負責的。”
“是。”那校尉神色一喜,立刻點頭道。
這就是爲什麼攝國殿下鬼公主的名聲在上京貴族之間流傳得那麼壞,但是平民百姓們卻對這位鬼公主殿下並不憎惡,只拿來做茶餘飯後的談資罷了。
因爲控鶴監的人仗勢欺人,卻絕對不會欺壓無辜。
交代完了那校尉正事。
雙白立刻一擡手,鶴衛們齊齊落地,同時手中一彈,立刻灑出數條暗紅如血的長綢來,在半空中四面交織,隨後他們利落地一扯,將長綢往肩頭一扛,竟然成了一張華麗的網。
站在前方的幾名鶴衛又再次齊齊在百里初面前不聲不響地單膝一跪。
百里初專注地看着懷裡的人兒,看都未曾看面前這奇異的網,只足尖一點,飛身而上,穩穩地依坐在那網上。
雙白淡淡地道了聲:“起。”
鶴衛們便齊齊足尖一點直接擡着那優美華麗的網和自家主子飛身而起,踏着片片風雪直上屋頂,輕盈地飛掠離開。
看得青龍街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尋常民衆何曾見過這般‘神奇’的踏雪無痕的輕功。
竟然有那迷信的民衆以爲是神蹟,或者佛靈,好希爾呢忽然‘噗通’一聲跪下來,對着那消失之處跪拜,口中唸唸有詞:“阿彌陀,佛主保佑!”
“神靈顯明。”
……
秋葉白從百里初的臂彎間看見遠處跪拜的民衆,心中輕道,又或者從某種意義上而言,抱着她的確實還真是一尊‘佛’,雖然是惡佛,殺身佛,卻也是佛不是?
“小白……。”百里初忽然輕喚了她一聲。
秋葉白輕聲應:“嗯……。”
她才應聲,便愣住了,她剛纔發出聲音了麼?
她歡喜地擡起頭,卻正正對上那一雙漆黑幽暗的眸子,正深深地凝視着她,彷彿要確定她是不是真的在他的懷裡一般。
而他漸漸恢復正常的瞳仁裡一片血絲和他眼下的那一片烏青,讓她心中刺痛。
自從兩人相識以來,何曾見過這位‘溼婆大神’這般憔悴過,眼中會出現這般不確定的不安光芒。
她伸出恢復了些氣力的手,輕撫上他的臉頰,閉上了眼主動地吻上他近在咫尺的薄脣,輕聲呢喃:“嗯,我在這裡,阿初。”
她要安撫她的溼婆大神,也要安撫她的小和尚,還有她要他的吻和氣息覆蓋掉那個男人殘留在她身上的所有氣息與痕跡。
這是她第二次在這樣大庭廣衆下對他如此親暱,百里初也閉上眸子,伸手托住她的後腦,同樣溫柔和小心翼翼地輕輕吻住她豐潤卻有些蒼白的嘴脣,像在親吻易碎的珍寶。
他的溫柔而溫暖的光終於再一次迴歸到他的懷裡。
失而復得,此生大幸。
也許,他可以相信阿澤那個蠢貨說的佛,也許是真的存在。
也不枉費那蠢物唸了那麼多經。
……
這溫柔纏綿的忘情擁吻,以雙白的輕咳聲爲結束。
“咳咳,殿下,咱們這是去哪裡,再往前是大、小喇嘛的藏藥店,往左邊是回宮的路。”
百里初放開了懷裡的人兒,轉過頭看向背對着他們的雙白,沉吟道:“先去大、小喇嘛那裡爲小白診療。”
秋葉白也頷首:“也好。”
她也想知道他們主子身子的情形,她不在的這些日子,阿初一定會可勁地折騰他自己。
雙白頷首,領着鶴衛們向藏藥店而去。
“小白,到底是什麼人將你帶走?”百里初看着懷裡的人兒,聲音幽冷之中帶着殺氣。
秋葉白纔要說話,卻忽然眯起眸子,冷聲道:“阿初,如果我對你鶴衛的人動手,你可有意見?”
秋葉白的聲音並沒有刻意壓低,連雙白都愣住了。
雙白有些疑惑地看向秋葉白,又看了看百里初,正要說話,便見百里初眸光微閃,淡淡地道:“私怨還是公恨?”
他的小白看樣子是真發現什麼了。
秋葉白眯起眸子:“私怨和公恨皆有。”
她說過她若是活着,絕對不會讓雲姬和雲橋逍遙法外!
百里初一點沒有猶豫:“何人?”
她目光落在那剛剛從藏藥店離開的馬車,一字一頓地道:“擒下雲姬和雲橋!”
雙白一驚,看着那馬車,難不成雲姬和雲橋在裡面?
他心中一動,剛想要說什麼,但隨後想起了今日殿下說過的那句話和他刑堂堂主的職責,便立刻抱拳:“雙白領命!”
隨後,他一轉身向那越跑越來快的馬車追去。
看着那馬車也許是察覺有人追來,竟沒命似地狂奔了起來。
……
雙白看着那情形,心頭便一直、一直地下墜,彷彿底下有一個巨大的無底洞將他的心拽了下去。
如果不是做賊心虛又怎麼會要逃?還是逃向城外!
他一擡手,有些猶豫,若是召集了所有的鶴衛追獵,雲姬逃不掉,但是會不會這其中有誤會?
但是不管有什麼誤會或者原因,他都必須將雲姬帶回去!
一旦逃跑,就是叛離!
雙白妙目一動,還是單獨追了過去,同時厲聲道:“雲姬,停下車來!”
那馬車卻一路飛奔,眼看便要奔出成麼呢。
雙白加緊提氣,一個翻身跟斗,平沙落雁一般落在了馬車不遠處,雙手一擋:“雲姬,不要糊塗!”
他話音剛落,便聽見馬車裡忽然響起一陣奇怪的嘎吱聲。
雙白心中忽覺不對,再一看,幾隻奇異的筒狀物竟然從簾子裡對準了他。
“嘎啦!”一聲,一片幽藍色的飛芒對着雙白鋪天蓋地而來。
他梭然大驚:“暴雨梨花針!”
暴雨梨花針是唐門絕殺之器,針細如牛毛,帶着劇毒!
他趕緊運足了十成功力翻身就飛向旁邊,同時一掀開衣衫,捲住大部分的針,但還是有好幾根針還是直射入他肩頭。
他狼狽地在地上翻滾開,才避開了那差點從他身上碾壓過的車輪。
看着車子飛馳而過,雙白妙目閃過陰沉紅光,近乎聲嘶力竭地怒吼:“雲姬!”
但是馬車充耳不聞,直向衝出城門。
雙白眸光森然,口中梭然發出一種古怪的呼哨聲,瞬間貫穿了天際。
……
一個時辰之後。
藏藥樓。
“放開我!”女子嬌憨帶怒氣的聲音在內室的簾子外響起。
簾子一掀開,披頭散髮的狼狽白衣女子被兩名鶴衛押了進來。
雙白則是面色發青地跟進來:“殿下,人已經抓到了,雲橋昏迷,還在外頭。”
百里初微微頷首,眼底幽冷森然光芒微閃,他輕笑:“沒關係,她會醒來的。”
他笑容森冷嗜血,讓人看得一陣戰慄。
而在大喇嘛的鍼灸下稍微恢復了氣力的秋葉白則是已經站了起來,扶着趕來的寧秋的手慢慢走到雲姬身邊。
雲姬恨恨地看着她:“你想幹什麼?”
她挑眉微笑:“不幹什麼,只是先還一點你欠我的賬,”
說着她一擡手,一點不客氣地用盡了全身氣力惡狠狠地一腳踹在雲姬柔軟的小腹穴道上。
雲姬瞬間臉色蒼白,痛得慘叫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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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稍微來晚了,不過剛好,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