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頭疼的掛掉校長的電話，她十分不明白，像這樣的學生留着有什麼意義，難道真的跟傳聞中一樣，這所高中的標準與其他高中完全相反？
不過是養着羣富二代的高中罷了，劉燕心裡暗歎。
對於教育，劉燕是個傳統的教師，這次學校很讓他失望，如果說初中自己是可憐張超和本身制度不允許，那這次自己就是包庇殺人犯和幫兇。
這也不怪劉燕，那場鬥毆，傳出來的新聞只是寥寥幾筆，高中男子聚衆持械鬥毆，致三人意外死亡。
具體的那些東西在上面直接被壓了下來，老師能瞭解的很少，現場的同學根本看不出不來到底是多少人打多少人。
而據劉燕瞭解和調查，她隱約推測了整個事件：
兩人在外惹事生非，後面人家來尋仇，而兩人也帶了一幫人，火拼之下至三人死亡，而那兩個傢伙也受傷進了醫院。
儘管她不相信張超敢殺人，但他們的確是幫兇，甚至是罪魁禍首。
她一直很欣賞張超，因爲他對很多事情都有一種獨特的看法，但也僅僅只是關於這一點而已。
而當劉燕走進教室看到他們倆也在的時候，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是憤怒，還是欣慰，也許是關懷，總之不管什麼原因，她把自己所有關於這件事的看法都壓了下來，安靜的發下試卷，偷偷地觀察着那角落裡的兩位少年。
張超從頭到尾只看了一眼劉燕，他自然不知道劉燕心裡在想什麼，他只是用平靜的目光迴應了這位他一直尊敬的老師。
時間很快過去，在交完試卷之後，張超很自覺的扯了扯王森的衣角，平靜地推着王森跟在劉燕身後，從頭到尾劉燕沒有問，他們也沒有說話。
辦公室，劉燕親自洗了三個杯子，叫他們坐下來喝茶。
可能是因爲劉燕看到了張超他們的反應，劉燕覺得事情的真相不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王森你先說說，事情怎麼回事？”
劉燕盯着王森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都沒有說話。
她不敢相信，但這個男孩看起來沒有說謊，這種生死之間表現出來的激進的口吻她在張超臉上看過很多次，但她不明白爲什麼。
爲什麼是那麼多人圍毆一個，爲什麼只因爲誤會就大打出手，爲什麼死的反而是人多的一方，爲什麼自己看到聽到的會是這樣。
當然，除了爲什麼，也有很多釋然。
自己果然沒看錯人，劉燕盯着張超的眼睛，忽然笑道：“你憑什麼敢幫他？”
張超剛想開口，其實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有膽子救他。
“別跟我說什麼同學朋友兄弟，兩天哪來的兄弟？”
張超默然，沒有回答，只是以相同的方式看着劉燕。
“靠，我他媽一個當老師的就能被這樣糊弄？什麼鬼玩意。”
張超笑了，他知道這句話不是對他說的，他笑這個老師也老師罵的那個鬼玩意。
看着牆上掛着的師德兩個大字，劉燕緊鎖的眉頭鬆了些，終於有些明白老校長的用意了。
推着王森，漫步在圖書館旁邊的樺樹林的小路上。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衝這個學校來的，還是衝這個圖書館。”
王森沒有給張超回答的機會，他緊接着說道：“我是要謝謝你，但不意味着我要用命來還。”
“你到底想幹嘛？我不想你是，可越發覺得你是。”
張超停了下來，他聽的這些話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什麼？”
轉頭看着張超的眼睛，王森眼裡少了些深邃，他笑了笑，道：“傻逼。”
張超本來一直沒想明白的事突然有些明瞭。
“你來這，一樣傻逼。”
攤了攤手，王森表示無奈，道：“我來這，是我大哥的安排。”
“他說我在這不止會成長，要成長，還要保護需要守護的東西。”
說話的時候王森是盯着張超的眼睛看的，不過因爲轉過頭顯得他這個姿勢很怪。
“傻逼，我幫你轉過來。”
看着張超沒有任何表示的眉眼，王森鬆了一口氣，皺着眉說道：
“別罵我傻逼，不然我也會罵你傻逼。”
張超挑了挑眉毛，手指敲了一下王森的腦袋，沒有在意王森的表情，緩緩說道：“我是自己來這的，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衝圖書館來的。”
說道這張超又想起父親醉酒那張紅臉，他看了看天空，從口袋裡拿出那包還沒抽完的三十塊自己叼了一支，也遞給王森一支。
王森聽到他承認的時候心神俱震，動了動嘴脣，沒有說出話來。
接過煙，放在鼻子上狠狠的吸了一口，輕聲說道：
“我不想殺你，我勸你別動這個念頭，不要懷疑我的能力。”
“你好叼唉，裝的這麼拽。”
張超吐了個菸圈又敲了一下王森的腦袋冷笑道。
然後他沒有理會王森殺人的眼神，抽了口煙繼續開始講他的故事：
“我要把所有的書都讀完。”
“這是我小時候說的話，我有個秘密，是關於讀書的。”
“你不明白，我也不打算讓你明白。”
張超凝重的看着王森，說了最後一句。
“殺人不好”
王森把口中剛剛點燃的煙吐到了地上，眯着眼睛緩緩說道：“難道奴役更好？”
而後王森彷彿是聽到什麼好笑的事情，大聲的笑了起來，笑戛然而止，王森有些呆滯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你真是傻逼？”
張超拍了拍王森的腦袋，然後他躬身把地上的那支還剩一半的煙撿了起來，雖然混着口水和泥土，但張超沒有嫌髒的意思，點起火，放到了嘴裡。
陶醉的吸了一口，輕輕地說道：“我記得我當年的第一口煙是別人的一顆菸頭。”
“我家很窮，你明白的。”
張超望着樹林裡的光影，緩緩嘆了口氣。
“他媽的，我特別看不慣這個世界。”
王森默默地聽着，沒有去看這個男孩紅紅的眼眶。
……
聽了很久，望了一眼天空的月亮，王森打斷了正在講述輝煌事蹟的張超。
“傻逼，確定這麼晚了還要呆在這，把你的故事講下去？”
“……最精彩的部分不讓我說完嗎？”
“去跟你那個妹子說去，我困了。”
“……”
路燈把兩個少年的影子越拉越長，直至消失在路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