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惡虎拜服在地,問道:“大人信得過我?剛纔你說我不是英雄,真醍醐灌頂……”
虞豐年把他拉起來,說道:“剛纔是話趕話,你不讓我進門,我只能那麼說,我信你的人品!從剛纔你的那番話也能看出來,你雖然裝病在家,卻無時無刻不牽掛府衙裡的事。”
屠惡虎問:“可是大人與我素昧平生,如何直接找上門來,就不怕我也是林一飛的人?”
虞豐年說:“因爲你和程不憂合不來。程不憂爲人狡詐,依附泉州侯,貪名趨利,對我的命令陽奉陰違,衆衙役也圍着他轉,我無法調動。既然你與程不憂他們等人合不來,正說明你人品端正,值得依靠,這才冒昧登門。得了,你也別在家裡憋着了,隨我入職,咱們一起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你的老孃也別住在家裡,接去府衙中與我的家眷住在一起,我安排專人服侍老太太。”
屠惡虎千恩萬謝,再次跪倒磕頭:“大人,實不相瞞,泉州城上下,有權有勢的全都跟林一飛串通一氣。就說泉州府衙的衙役,連巡街的、看城門的,所有人加起來不過三百來人,其中兩百多與程不憂穿一條褲子,剩下的七八十人還算有些正氣,小人自信能拉到咱們這邊來。只是,靠着七八十人如何對抗林一飛?又該從何處下手呢?”
虞豐年微微一笑:“咱們就從程不憂身上下手。你附耳過來,我有一計……”
……
三日後,泉州東門裡“自在坊”。賭徒出入。
自古以來,賭坊的生意都好。哪怕窮得吃不上飯,有倆錢還要往賭坊裡跑。自在坊是泉州賭徒集散地。三教九流烏七八糟。
正中間的這一桌,圍得裡三層外三層,水泄不通,人羣裡面,都頭程不憂帶着兩個衙役賭得眼睛發綠。
一個時辰以前,他們三個來到自在坊,被人帶到正中間人最多的這一桌。
這一桌來了個生人,程不憂沒見過,三十歲左右。額頭上一道長疤,十分瘮人。賭房裡的人都叫他“賭到死”,到自在坊包桌做莊,擲色子,比點子。
他這桌賭法簡單,可是規矩奇特:單對單賭,一把就是十兩銀子,兩個時辰以內,你只要能贏夠二十把。除賭資之外,另外獎勵一千兩白銀。
這種賭法,賭房裡起了個名字叫“千歲賭”,也叫“貴族賭”。明明白白告訴你,貴族才能玩得起,平頭老百姓你就別來了。來這桌賭的,必須有錢才行。
“賭到死”帶着六名手下。看着他身後的四個大鐵皮箱子,開賭之前。打開箱子讓人看了,每個箱子裡有白銀一千兩。程不憂開始的時候沒賭,看別人賭。
有個小子其貌不揚,上去賭了三十把左右,手氣好得不得了,不是豹子,就是四五六,贏了二十把,按照“賭到死”立下的規矩,除了贏到手的一百兩,“賭到死”額外獎勵一千兩,他的手下果真擡了一個箱子給他,把這小子樂得一蹦多高,僱了輛馬車,把銀子拉回家裡。
這下賭場裡可炸開了鍋。誰不動心?大家都在心裡算帳:“十兩一把,一千兩就是一百把,我只要在這一百把裡贏下二十把就虧不了,也就是五把贏一把,就能到手一千兩銀子,我的天哪!手氣再背也能大賺!這個‘賭到死’是不是個傻子?”
於是衆人紛紛要賭。程不憂和倆衙役眼睛都紅了,驅散衆人:“去去去,老子先賭!”
程不憂搶坐在“賭到死”的對面開賭。手氣真好,前二十把就贏了十五把,然後又連搖了三個豹子,贏了三把。還差兩把,一千兩銀子就到手了。
此時,賭桌周圍圍滿了人,後面的站在桌子上夠着頭往裡看。程不憂激動得摩拳擦掌,瞅着賭不死身後的大鐵皮箱子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賭。
再看“賭到死”,一個勁兒擦汗,身後的人也不住地擦汗。越是這樣,程不憂越高興,怕“賭到死”反悔,高聲說道:“你可別耍花招,老子是泉州府的都頭,敢耍花招,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手下的倆衙役也跟着吵吵:“繼續繼續,該你了,擲色子,快快快!”圍觀的人羣也、都跟着起鬨:“快啊,擲色子。”也有人就拍程不憂的馬屁:“程都頭,發了財可別忘了請客。”
程不憂隨意揮手,意氣風發:“那是自然!諸位瞧好吧。”那勁頭,儼然勝券在握,一千兩銀子馬上就要到手的樣子。
說也怪了,接下來再賭,風雲突變,人家“賭到死”此後連贏了二十把,程不憂把把“眼兒猴”,贏的那些銀子全都倒了回去。
程不憂急得就像個眼望山珍海味吃不着的餓漢,額頭上見了汗:“怪了,風向變了。”
這個時候,全賭房裡的人全都圍到了這一桌,勾着脖子瞅着,好像在看一場風雲賭局。
又賭十把,程不憂又是全輸。程不憂渾身冒汗,把外面的衣服脫了,帽子也摘了。再賭,還是輸,不光贏得那些全賠出去,又倒輸出去一百多兩,連程不憂帶那倆衙役,身上的錢全都輸了出去,還跟賭房裡借了一百多兩。
程不憂越想越不對勁:“不對!這裡邊有事!怎麼可能連輸這麼多把?”他賭着賭着,一把抄起三顆色子,怒道:“等等,‘賭到死’,你這三顆色子有問題,裡邊灌了鉛!”說着,把三顆色子放在桌子上,抽出刀來,平着一刀拍碎,什麼也沒有!
賭到死微微一笑:“這位老爺,不是色子的問題,我看你今天運氣不好,還是別賭了吧,再要賭,恐怕一千兩銀子拿不走,還要傾家蕩產。”
“不賭?那怎麼行?”程不憂暗想:“只要再贏兩把,就能得到一千兩銀子,大翻身、發大財!‘賭到死’巴不得自己收手!不行,還得接着賭,我就不信,接下來一個時辰,我一把也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