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官，剛接到消息，一位D2綜合戰區的功勳半人機甲正在趕來我們這邊的路上。”
“嗯？”
王道長的戰傀頭也不擡，抓着一把刻刀，仔細刻畫着那不過巴掌大小的無人機用陣基。
他用邢鈿煉製的戰傀，頂着邢鈿的臉，說着關於邢鈿的話：
“這個邢鈿還真是挺有本事，這麼多半人機甲都只剩腦子了，他竟然還能控制。”
正搬運材料的牡丹笑嘻嘻地說：“也不是全被控制，只是控制了一部分，就能形成大而不能倒的局面吧……您要見這個功勳老將軍嗎？”
“不見。”
王機玄淡然道：
“他來幹什麼，用腳指頭都能猜到，無非就是想拿到配方。”
牡丹將箱子放在一旁，有些疑惑地嘀咕：“長官，您難道不覺得，這件事多少有些詭異嗎？”
“詭異什麼？”
“總司令竟然會開口替那些被腐蝕的人求情。”
牡丹揹着手仔細分析：
“總司令的性格特點，應該是極度厭惡這些事的。
“可總司令讓東方正弘過來找您兩次，這確實是太反常了。”
“老傅應該也有難言之隱吧，”王道長的戰傀伸了個懶腰，扭頭看了眼自己正打坐修行的本體。
準備的也差不多了。
“牡丹準備佈陣，第六套，我要服丹！”
“好的長官。”
牡丹輕輕歪頭。
吃藥就吃藥，爲啥非要叫服丹？
聽着還挺專業。
……
服丹也是有講究的。
王道長特意回宿舍休息了半個小時，而後，沐浴、更衣、焚香、誦經，待心神寧靜，取一枚墨綠色的丹藥。
觀其色色澤飽滿、靈光蘊閃；
嗅其味，淺芬撲鼻、別有暗香；
靈覺微喜，道軀淺渴，於是取之入口，丹化清氣，滋養道軀。
王機玄掌控氣海，行周天運轉之事，如此反覆三十六次，已將丹藥藥力化解，心神歡喜、精神飽滿，體表各處滲出了一點點污垢，道基更加圓融。
‘這般提升資質的丹藥，可惜只能用三四顆，後續就沒什麼效用了。’
道長略有些遺憾地咂咂嘴。
現如今，靈氣的問題已經初步解決——搞晶核就可以；
制約他修行速度的，便是這具身體的資質。
感悟他從不缺，大乘殘魂在這頂着，他就算把當年的路走一遍，也能保底抵達元嬰之境。
而提升資質，尤其是成年人的資質，能用的法子確實不多，也不過是丹藥和陣法。
王機玄都已經準備好了。
‘明日開陣！’
他看了眼角落跪坐的牡丹，又想起了高花婷。
高花婷身上的謎團依舊沒解開。
王機玄雖然平日裡沒有太關注這個歌姬，但歌姬已經跟吳滿泰叔他們混熟，併成功打成一團，大家相處也是其樂融融。
她還會定時去做音樂廣播，歌聲中的那股力量，通過無線電傳播在這個堡壘和附近幾個堡壘，鼓舞着人心。
他明日要搞的這個大陣並非魔陣，倒是可以讓高花婷和牡丹也進入其中，牡丹可以滋養靈體，而高花婷可以趁機開拓經脈，引靈潤身，或許會有一些‘奇妙’的發現。
反正現在晶核多的是。
從四號靈脩者留下的亞空間中搬出來的大號晶核，開幾十次這種大陣都綽綽有餘。
靈識捕捉到些許乾坤扭曲之處。
王機玄緩聲道：“下次來建議走門。”
蓬！
空氣中炸開一團灰氣，一個小巧的人影出現在陽臺。
五號溜達着走了進來。
她今天換了身打扮不過風格還是主打一個簡單，短褲加斜肩襯衫，胸前的罪惡幾乎能扭曲一切視線，那張小臉上還寫着幾分不以爲然。
五號打量着房間中的佈局，滿是嫌棄：“他們連一個宮殿都不肯爲你營建嗎？哎呀呀，這真的是簡陋呀！”
王機玄板着臉數落：“你那種霸權主義的做派不要用到我們這邊，堡壘資源有限，安全的空間也是珍貴的資源……這還不是你們害的！”
“刃獸跟我沒關係呀，又不是我開發的刃獸迴路。”
五號翻了個白眼，走到王機玄牀邊一屁股坐下，一雙光潔的小腿開始來回逛蕩。
王機玄這才發現，她腳上穿着一雙粉色的拖鞋。
價值三通用配額。
“能讓你的僚機出去嗎？我們聊會兒天。”
“我是有女朋友的，”王機玄認真地道，“孤男寡女相處容易傳出閒話。”
五號齜出小虎牙：“那要不要跟你女朋友開視頻呀？我要跟你聊點正經的！”
牡丹已經去小冰箱拿來飲料和水果，聞言小聲問：“長官，需要我避一下嗎？”
“不用，”王機玄笑道，“幫我盯着點配方相關的情報。”
“是。”
“配方？什麼配方？是你這種藥的配方嗎？”
“一件小事罷了，與我的丹藥無關，”王機玄擺擺手，“說吧，什麼事。”
“你跟靈能之都那邊，還有和解的可能性嗎？”
五號認真問着：
“剛纔，我跟那三個老傢伙簡單聊了下。
“他們命令那六個高級靈奴剋制，但這六個高級靈奴，也就是你們口中的六老，鐵了心想要幹掉你，正在試圖遊說他們三個。
“你應該也知道他們三個和六老的關係很複雜，六老很好用，他們三個也不想輕易更換代言人。
“爲了保護你，我把你也說成是我的新代言人了，這樣他們三個多少會給我點面子，畢竟我這一派也是有點力量的。
“如果繼續敵對後續不能排除，他們會繼續找你麻煩的可能。”
王機玄真仔細思忖：“那在你們靈脩者眼裡，高級靈奴之間的衝突，怎麼算？”
“代言人戰爭呀，這個經常打。”
五號聳聳肩：
“大家有時候要爭奪利益，或者爭個臉面，都會默許或者主動發動代言人戰爭，勝者可以掠奪、敗者需要承受。
“不過，我們靈脩文明的規矩就是，靈脩者不能下場。
“以前他們比較自大的時候，還把這稱之爲神戰。
“意思就是，靈脩者是神，靈奴代表神出戰……除此之外，還會有一些星球設置鬥場，讓靈奴進行比鬥，這個也算是我們靈脩文明人氣比較高的賽事。”
王機玄：……
他道：“如果跟你坦誠的話，我跟他們沒什麼緩和的餘地，他們要殺我，那我自然是要先除掉他們。不過在戰術上，我們可以先假裝緩和，穩住他們。”
五號眨眨眼：“你的意思是，騙他們？”
“戰略戰術上的事，那怎麼能叫騙？”王機玄笑了聲，“兵不厭詐。”
“這個呀，那我可要付出一些代價了。”
五號的大眼寫滿了狡黠：
“我們靈脩者是不能對彼此說謊的，因爲這會摧毀我們的社會體系，哎呀，我今天已經撒了個謊，說你是我的代言人了，可您心高氣傲，又是神秘文明的使者，哪裡可能是咱的代言人呢。
“現在又要……啊嗚。”
她將飛到嘴邊的丹藥直接吞下，小嘴立刻閉上了，閉眼仔細感受，發出了舒服的嘆息聲。
她的傷，又復原了一絲絲。
隨後，五號正色道：“這個是剛纔說謊的酬勞，接下來要我哄他們的呢？”
“你要是能讓他們最近別來找我麻煩，我每隔一星期給你一顆。”
“每隔三天！”
“那太多了，我要考慮樹人貝塔的頭皮毛囊健康。”
五號氣的咬牙切齒：“你還有兩個手下在我尖塔呢！”
“他們什麼時候能晉升完？”
“明後天差不多就好了……每隔四天！”
“五天一顆。”
“成交！”五號小手一伸，“那就從現在開始算！”
王機玄頓時哭笑不得。
這傢伙確實是還挺可愛的，而且本身也是個強者，爲了療傷竟能如此放下身段……
王機玄將此前當着五號的面收入儲物法器的最後一顆養魂丹拿出來，送到了五號手邊。
五號頓時眉開眼笑。
王機玄提醒：“最好是隔一段時間吃，不然藥效會打折扣。”
“謝了！”
五號揮了揮小手：“我去糊弄他們三個了！等我傷勢復原程度超過他們，咱就不用忌憚他們仨了！”
蓬！
五號化作蝴蝶，輕輕扇動翅膀，轉眼就消失不見。
王機玄不置可否地搖搖頭。
‘雖然確實很可愛，能感受到她道心的單純，卻依舊不可全信。’
‘靈脩，迴路，這種技術有沒有可能，跟貧道的煉器法相融？’
王機玄靈識看了眼工作室的情形，又仔細搜查了76號堡壘外圍各處，見到了正在學習化妝技術的蜻蜓大媽、帶着一羣白大褂開會的沈瓊霖、正在田野中釋放蝴蝶的萬小七和高花婷，還有一位位在各處值守的士兵，在中下城壓抑生活的民衆……
暫時無礙，入定思索。
‘貧道也不能總是自持道術高明，世上沒有完美的道，也沒有十全十美的法，多學一點總歸是沒錯的。’
道長嘴角含笑，身周漸漸多了一層青光。
凝丹之境，近在咫尺。
……
傍晚時分，剛過飯點，周崢德找到了躲在宿舍的王機玄。
東方正弘隨便找了個藉口，不想再跑第三趟了，這次與‘邢鈿藥方’有關的消息，就讓周崢德送了過來。
這是一段視頻。
是由傅堅親自拍攝，錄製的傅堅與一個老人的聊天。
老人也是戰鬥基，身軀比傅堅還要大兩圈，畫面旁邊還有備註，D2綜合戰區副總司令、人類功勳將領、二代半人機甲翹楚，向林天。
傅堅開口說：
“這個配方，是你們非要不可的嗎？”
“是的，”向林天閉眼嘆息，“我知道你反感這種事，老傅，但我實在沒辦法了，只要你開口，那個年輕人應該會同意，邢鈿現在被他控制着，不是嗎？”
傅堅點點頭：“你們的情報系統還沒完全退化。”
“是分析出來的，”向林天簡單道，“邢鈿的說話習慣和用詞習慣，跟視頻中表現出的，完全不同……我已經退休二十多年了，現在只是在邊境做個候補機甲駕駛員，只剩幾次過載的機會了。”
傅堅靠在椅背上：“D2到底怎麼回事？”
“如你所知的，”向林天苦笑，“邢鈿用藥物逐步控制了一大批人……”
傅堅卻道：“這只是表面問題。”
“是的，確實是，我們也在利用邢鈿，”向林天低聲道，“這瞞不過你，其實是我們幾個老東西決定的，讓這些被邢鈿控制，同時也是靈能之都信得過的人，逐漸成爲D2的政客，軍隊裡面的政客，這樣有利於避免人類內戰。”
傅堅簡單道：“你們不是想避免人類內戰，而是覺得靈能之都纔是未來。”
“難道不是嗎？”
向林天的神情有些激動：
“個體的實力能戰勝王級刃獸！我們的機械科技，耗費巨大的資源才能與王級刃獸戰力持平！
“靈能灌注實驗是要死人，但我們的半人機甲改造呢？兩者本質不是相同的嗎？
“是，你說的話都是正義的，我們就是不義的，但他媽的，主力刃獸羣跟支柱級刃獸都快醒了！你不去依靠靈能之都和他們背後的外星文明，我們有一丁點勝算嗎？沒有，沒有啊老傅！我們都知道現在是什麼情況，我們控制的地盤太小，就算榨乾每個區域，也沒有那麼多資源跟刃獸對抗！
“他們爲了控制我，拿不住我的把柄就找我家人的麻煩，甚至捏造病例，讓我兒子以爲我孫女得了絕症，主動把她送到了邢鈿的雪山基地。
“我當時真的想撕碎他們，但我不能，我他媽把我唯一的孫女都賣了！
“你是理想主義者，但我們不是，只要能讓文明延續，誰能給我們希望、讓他們戰區的人活下來，我就可以當誰的狗！
“現在我們九個戰區加起來有多少人？不足六億……拿什麼跟刃獸打？”
傅堅沉默着。
向林天坐回椅子，低頭嘆了口氣，整個人都有些失魂落魄。
傅堅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道：“我跟王徵交涉過了，兩次，王徵拒絕交出這個配方……”
向林天慘笑着：“這個年輕人不聽你的嗎？他難道不崇拜你嗎？”
“不崇拜，”傅堅認真地道，“甚至他還會用長輩的口吻教訓我，這並沒有開玩笑。”
向林天明顯愣了下。
傅堅丟過去了一顆雪茄，緩聲道：
“你會過來，以及王徵的反應，其實都在我預料內。
“不然我也不會派人幫你去求情，這其實會影響王徵對我的感官，我很在意這個，畢竟我不想被他再喋喋不休的說教。
“你們之前選擇倒向靈能之都，這也是我能理解的，當時的我也在逐漸軟化，但現在，我們有了新的希望。”
“希望？什麼意思？”
“抽個雪茄吧，”傅堅提醒道，“注意方向，裡面有顆名爲鶴元丹的東西，等你抽完雪茄，我們再聊。”
這位總司令笑了笑：“還有，你孫女也在王徵手裡，現在狀況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