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道長這個先入爲主的毛病，還是挺嚴重的。
他此前想象過靈脩者本體是什麼形象。
迦裡喏給的情報表明，靈脩者文明也是人類文明發展出來的，那靈脩者們本身也應該是人類的樣貌，或者近似。
又因爲他們的壽命很長，王機玄自行腦補的時候，都會朝端莊、靜雅、纖秀這種仙氣十足的路線去考慮。
他是萬萬沒想到啊。
五號靈脩者此刻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身上穿着簡單的短裙和短衫，齊耳短髮與精心修剪過的劉海相得益彰，髮絲蘊藏着各種光亮，皮膚介於白皙和小麥色之間，一張小臉完全沒有半點端莊或者嫵媚之感，大眼小嘴微翹鼻完全可以稱之爲可愛。
雖然討論這種強者的身材如何沒有意義，但她鼓鼓囊囊的小衫確實充滿了萬有引力。
此刻她好奇地看着那些鶴元丹，小手一伸：“我可以吃！身體構造跟你們差不多！”
對上了。
那清脆的嗓音跟她現在的形象，徹底對上了！
王機玄：……
不是，這是靈脩者？本體？最少也有幾萬歲的少女？
在他們修行界，越老的女妖越喜歡扮嫩吸人陽氣！
不得不防。
“送你一顆就是，”王道長擡手牽引一顆丹藥飛出燒杯，落在五號手裡。
趁着五號研究這丹藥……
一隻戴着白蕾絲手套的手掌悄悄出現在五號靈脩者背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五號頭頂揉了揉。
五號眼底迸發閃電；
牡丹極快地向後跳開，擡手讚歎：“好可愛！其他靈脩者也是小矮子嗎？”
“哼，”五號靈脩者雙眼一眯，“機械體，你的冒犯我記下了。”
王機玄：……
她好像不是很抗拒被人摸腦袋？
五號靈脩者的注意力都在鶴元丹上，將丹藥湊到鼻尖前輕輕嗅了嗅，一口吞下，剛要在嘴裡咀嚼，就發現鶴元丹化作了一股清潤的津液，進而化作了一縷縷氣息，飛速鑽入她的身體。
等等！
五號靈脩者雙眼瞪圓，迸發出了閃爍的光亮，死死盯着王機玄。
她的傷勢；
她因爲支柱級刃獸圍攻而產生的瀕死傷勢！
就算這麼多年，靠着邢鈿雪山基地灌注靈能者，自己不斷汲取靈奴靈能來填補，也只是復原了一絲的傷勢……
竟然出現了明顯的緩解！
雖然這種緩解的幅度並不算大，但只要丹藥數量夠多，她的傷勢就能早些癒合！
“都給我！”
五號靈脩者直接出手去搶，吳滿反應不及時向後閃躲，但一道身影已是攔在了她面前。
必然就是她面前的戰傀！
五號靈脩者速度雖快，卻依舊沒能逃過王機玄靈識捕捉，兩道殘影在狹小的區域對碰，衆人只能看到他們簡單交手留下的光影，然後……
五號靈脩者就被戰傀提着衣領拽了起來，一雙小短手和小短腿來回撲騰。
“把這些丹藥都給我！我給你非核心迴路的覺醒迴路！給我煉製一萬顆，我以後幫你解決六老！”
戰傀將五號丟去一旁。
在角落閉目打坐的王機玄本體開口道：“哪有那麼多材料給你煉製萬顆，我知道你很急，但還請不要急。”
戰傀閉目站立。
五號看都不看其他人，直接衝到了王機玄面前。
牡丹、吳滿都有些緊張地前湊。
正當他們以爲五號要動手時，五號學着王機玄的樣子盤腿坐了下來，脆聲說：
“我們結盟吧！你幫我恢復傷勢，我幫你幹掉你的敵人！
“這事真的很重要，對你們也很重要！
“支柱級刃獸和他們的主力刃獸羣之所以沉睡，是因爲我們六個聯手開啓了支柱級刃獸體內的迴路，這種迴路在一百年內只能用一次，也是我們當時開發支柱級刃獸時特意設置的迴路。
“但這種迴路，用一次、效果就衰減一次，用的多了，迴路也會自然消磨，支柱級刃獸就徹底自由了。
“我知道你可以變得很強，你背後那個文明並不弱於我們，但你成長需要時間，而我，只需要恢復傷勢！
“要是我能趕在支柱級刃獸甦醒前，提前恢復百分之七十的實力，我就能一個個去單挑滅掉他們，摧毀星空之門，釋放星球防禦迴路，我們就可以在這顆星球上搞發展！
“這難道不是雙贏嗎？”
王機玄心下暗笑。
說的就跟，誰不是在恢復傷勢一樣。
王道長一本正經地道：“並非是我不信任你，但信任應該是逐漸建立的……吳滿，去把沈教授和麥蜻蜓請過來。”
“嗯……”
五號靈脩者皺眉思索：
“那我怎麼信任你呢？你可太滑頭了，在之前還故意晾着我，想讓我先對你低頭，你一個年輕人玩心眼能玩的過我嗎？我都一萬七八千歲了！”
王機玄納悶道：“你在靈脩者中算年輕的？”
“當然！我可是青壯派和激進派！”
五號靈脩者得意地昂首：
“如果不是那三個老傢伙聯手，就我們巔峰時，他們單挑都打不過我，不然他們怎麼可能放我出來單幹。
“那個四號就是個混子、垃圾、牆頭草，自稱是自由派，實際只是霸佔着核心迴路沉澱於自身享樂，而不肯去創新和探索靈能運用的老廢物。
“所以他們並不懂你和你背後文明的價值，但我懂。
“有些人喜歡權勢，有些人喜歡支配感，當然，也有一些變態喜歡被支配，但我不一樣，我追求的只有力量！”
王機玄緩緩點頭，問道：“就我當前的瞭解，靈能者是通過迴路來控制靈能，核心迴路能掌控一定的規則之力，是嗎？”
“嗯哼，差不多是這樣。”
“那你掌握的規則之力是什麼？”
“暗夜。”
“具體？”
“一定程度上可以吞噬部分區域的光，附加暗夜領域，可以讓陷入領域的敵人處處受制，還可提取虛空靈能。”
五號靈脩者反問：
“那你呢？”
平等交換，這是她能給的最好條件。
王機玄組織了下語言，正色道：“我們不掌握規則，只模仿規則，讓自身與規則共鳴從而產生自己的規則。”
“共鳴？”
“是的，這樣我們就可以掌握各種各樣的規則，且自我的規則推演到極致，也可以完成自我的晉升。”
規則，道也。
王機玄攤開手掌，掌心出現了一抹青光，青光凝成柳葉狀，散發着淺淺靈韻。
青萍訣。
青光收斂，一縷黑氣自掌中環繞，演化成一團雲霧，其內有蛟龍虛影飛馳。
龍蟒吞天訣。
隨之金光閃耀，似有一尊坐佛於他掌心顯露，此地衆人皆可聽聞誦經之聲。
一點微不足道的佛法。
五號沉默了，低頭思索着。
那張小巧的臉蛋認真思考的時候，倒也是蠻正經的。
她想了好一陣。
“你的這條路，好像是比我們的上限，要高一些。”
王機玄正色道：“你一直說自己如何如何但實際上，我們之間的關係連朋友也算不上，你說的信息也沒有任何佐證，這些都需要時間檢驗……我有辦法讓你加速復原，但我也擔心會把自己和人類推向火坑。”
“老索菲說了我很多壞話？”
“極惡之徒，你放牧過的星球最後都很慘。”
“切，”五號抱起胳膊冷哼了聲，“老索菲這個老混蛋，現在竟然還能壞我的事！真想把他拖出來揍一頓！”
王機玄順勢問：“你能感應到他的位置嗎？”
五號聳聳肩：“只能等他主動聯絡。”
她的神態、口吻、眼神……看着不像是作假。
查她記憶？
王機玄並不敢如此冒進。
靈脩者的手段，他如今只是見到了一點，作爲當前已知的最強對手，還是要給他們足夠的尊重。
王機玄也明白什麼叫打一個棒子給一個甜棗，提議說：“這樣吧，我接下來還要繼續煉丹，我爲你專門煉製一顆療傷的丹藥。”
五號點點頭：“讓我先驗驗貨？讓我可以放心拿出你想要的技術？”
“算是，”王機玄也沒遮掩。
五號問：“有什麼辦法可以加快互信嗎？”
王機玄仔細想了想：“這個，其實可以有一定的、與朋友不同的關係。”
“嗯？”
五號擡手捂住自己的胸口，瞪眼看着王機玄。
王道長娓娓道來：“其實，按你巔峰時的實力，還有現如今的實力來說，也有資格……”
五號咬牙罵道：“沒想到你跟邢鈿一樣變態！你們地球人都是慾望的奴隸嗎！可惡！就算爲了追求力量，我也不可能犧牲自己的尊嚴！就算你還挺帥的，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啊？”
王機玄表情多了點嫌棄，額頭掛了幾道黑線，用毫無波瀾的語調快聲道：
“我的意思是，你有資格做我的記名弟子。如果你的品行能過關而且以後表現的不錯，我可以在離開這顆星球前傳授給你一些東西。”
“呃，這個關係就是拜你爲師的意思？”
王機玄聳聳肩：“不算拜師，一點指點。”
“噗，”牡丹掩口輕笑，“就算你還挺帥的，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你是鸚鵡嗎！討厭鬼！”
五號翻了白眼，不以爲意地站起來，揹着手走向自己的石板淡定地走到石板面前，一頭紮了進去！
“練好藥喊我！”
“說話吞吞吐吐的簡直煩死人了！”
王機玄搖了搖頭。
這個五號，看着確實不像是很聰明的樣子。
……
戰傀煉丹計劃繼續推進，總體還是十分順利。
他煉製出的一顆滋養神魂的療傷丹藥，直接丟入了石板中，五號吃完以後發出了連聲的讚歎。
這丹藥也不是白拿的。
她在自己的尖塔中做了準備，送給王機玄兩個晉S級的名額，名額多了會損失她好不容易恢復的實力，她暫時不肯多給。
五號靈脩者的意思是：
【只要你給我足夠的療傷丹，我就能逐漸給你足夠的靈奴。】
王機玄的意思是：
【只要你能幫D5現有的靈能者不斷升級，我就能讓你傷勢加速復原。】
五號怕王機玄空手套白狼；
王機玄怕五號實力恢復太快，而後‘本性暴露’在這顆星球作惡，那他可就真的爲虎作倀了。
最快獲取王機玄信任的方式，其實就是讓王機玄檢查記憶；
但五號的自尊和實力，都不允許這種事發生。
王道長如今也不像是山中修行時那麼單純了。
他特意多煉製了三顆‘養魂丹’，當着五號的面收入了自己的儲物法寶中。
然後，五號的石板中傳出了磨牙的動靜……
有晉升的機會不用白不用。
紀曉、紀亞樂，還有紀亞樂的妻子，這三個邢鈿的學生，都是五號靈脩者的靈奴。
王機玄雖想優先培養吳滿和鄭士多，但第一批晉升名額給紀曉和紀亞樂，才能讓收穫最大化。
而且……
這哥倆在雪山之戰中的表現，也算證明了他們如今一心向佛的道心。
順便，王機玄送紀曉和紀亞樂進入五號石板時，知曉了一個諷刺的真相。
“A級晉升S級，不需要A級的素材嗎？這個問題……”
五號靈脩者伴着喃喃聲出現在王機玄面前，捏着自己的下巴仔細思考了好一會兒，才道：
“本來，按照我們靈脩公約，這些事是不能說的。
“但我現在有求於你，而且靈脩文明都快被刃獸滅絕了，跟你說了也沒事，你儘量保密哈。
“其實是有三種不同的晉級方法。
“第一種方法，就是現在靈能之都常用的，讓同階吞噬同階，這個法子缺點很多，對於靈奴而言，幾乎都是缺點，只有活下來的能受益。
“但對於靈奴對應的靈脩者而言，全是好處。
“靈奴互相吞噬的過程中釋放出的那部分靈魂之力，就會直接滋養靈脩者……只要各種儀式有人類死亡，都能滋養儀式的源頭。
“所以，靈奴一般也只能得到第一種方法。
“其他兩種方法，一個是靈奴的主人動用自己的力量，直接恩賜；還有就是掠奪其他靈脩者的靈奴，讓自己靈奴吞噬。
“我經常用最後這個辦法，所以在他們口中就成了極惡之徒咯。”
王機玄對此也不知如何評價。
不過，就現在的態勢而言，他倒是也希望利用第三種方法。
‘就是有點太魔修了。’
王機玄拿出一枚養魂丹，屈指輕彈，五號靈脩者雙眼放光地張嘴接住，隨後就發出了舒坦的感慨聲。
“你們文明在藥物這塊，真高明呀！謝了！放心好了，你的手下我是不會給他們洗腦的！我們要長線合作！”
五號揮了揮手，轉身跳回了石板。
王機玄眯眼笑着。
稍後，紀曉和紀亞樂回來，他都會搜一遍記憶，裡面發生什麼、紀曉和紀亞樂的想法，看一眼就知。
五號的合作請求、兩紀的晉升，這都算是意外收穫；
王機玄繼續迴歸自己的節奏，利用戰傀煉器、搞新陣基，一面觀察D3綜合戰區的戰事，一面全速提升自身實力。
他本以爲，接下來打破他提升節奏的，會是那個SS級靈能者。
道長都習慣了；
他就沒想過自己能安安穩穩晉升凝丹境！
然而，王機玄沒等來SS級靈能者的出手，卻接到了一封來自D2綜合戰區的特殊求援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