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沈,軍統特工,奉命來看看秦先生和劉公子是否安全!”
一番喊話溝通之後,沈醉走進了日本人控制的小院兒……院子裡,等着他的有三個人,兩男一女。漂亮,身材一流,擺明了就是南造雲子,國民政府上到委員長蔣介石,他們軍統大老闆戴笠,下到每一個特工,無不欲捉之而後快的人物。當然,對某些比較好色的傢伙來說,捉之而後“上”也是深植入其腦海的想法之一。至於那兩個男的就沒有什麼出奇的了。相貌普通,扔到人海里就再也找不到的那種貨色。跟南造雲子並列在一起的那個傢伙眼裡還有點兒兇光,躲在兩人身後的那小子就遜多了,在他面前居然還把手插在褲袋裡裝模作樣,難道這小子不知道,就憑現在的距離,高手完全可以在他把手從褲袋裡拿出來之前擰斷他的脖子?
“你是奉的戴笠的命令?”熊野良平對沈醉只是淡淡地掃了自己一眼便不再留意的做法很不滿。他感到自己沒有被重視。如果是以前需要隱瞞身份的時候他倒也不在乎,可現在雙方已經直接對上,這就讓他很不爽了。再怎麼說,他也是梅機關在重慶的重要負責人。所以,他覺得有必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存在。
“影佐禎昭沒教過你們禮貌嗎?你什麼身份,敢直呼我們局座的大名?”沈醉冷冷問道。
“八嘎……你又是什麼身份?不過就是個傳話的,戴笠沒……呃,呃呃……”
誰也沒有看清楚沈醉的動作,間隔兩米,剎那都不到的功夫,他的手就已經緊緊地扼住了熊野良平的脖子,不僅如此,那隻佈滿了老繭的右手更生生地把熊野良平從地上“拔”了起來。
“把人放下——”
南造雲子尖叫着拔槍指向了沈醉的頭。她沒想到,這個貌似只是來看人、傳話的小卒居然有這麼厲害的身手。別人不清楚,她可是知道熊野良平的厲害,柔道七段、空手道八段、一刀流劍術高手……就這麼直接被人拿住了,甚至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下次說話的時候小心點兒,我們局座的身份,你們那邊只有土肥原賢二纔有資格對等說話。”撇着眼看了一眼南造雲子,以及在幾個隱蔽點若隱若現的槍手,沈醉冷哼了一聲,手一推,將熊野良平扔到了地上。
“八嘎,你偷襲,我要跟你決一死戰——”一面爬起來,熊野良平一面大叫,但卻只是作勢,並沒有直接撲上去。
“得了吧。論偷襲,誰比得上你們日本人?”秦衛在後面戲謔地笑了幾聲,毫不吝嗇地把欣賞地眼神潑向了沈醉:“喂,哥們兒,你叫什麼名字?”
“你是誰?”沈醉疑惑地看着他。
“我?你不是來看我是不是安全的嗎?我是秦衛!”秦衛笑道。
“秦先生?”
沈醉微微眯了一下眼。他們印象中的人質,重要人物,應該被南造雲子等人嚴密看管的傢伙,居然就那麼大搖大擺地跟在看押者的身後。不僅看上去非常自由,剛剛居然還在調侃那個挑釁自己的傢伙……這程序不太對吧?
“就是我嘍。”秦衛笑笑,又看了一眼四周,“你們戴老闆過來了吧?”
“……”這不廢話嗎?你們不才通過電話,現在又來問我。沈醉沒有回答,只是點了點頭,順便在心裡給秦衛腦門兒上貼了一個“腦子不清楚”的標籤。
“既然過來了,那就好辦了。”秦衛點了點頭,居然伸出胳膊攬住了一邊南造雲子的肩膀:“告訴他,我已經跟這位南造小姐,還有那位熊野‘低手’老兄達成了協議,他們放了我,我呢,也放了他們……”
“這不可能!”
“沒有不可能。”秦衛的手又滑向了南造雲子細細的腰肢,不過倒也沒有什麼不規矩的動作:“你只要把我的話轉述給你們局座就行了。如果他不能決定,就讓他去向你們委員長請示……你只要告訴他一句話:如果想要達成最大的效果,就按我說的做。”
“可委員長早有命令,南造雲子必須死!”沈醉猶豫了一下,還是把話說了出來。他不怕刺激南造雲子,因爲這本來就是事實。相信南造雲子也早就知道蔣介石對她的態度,對目前的形勢也想得清清楚楚,說不說其實都沒有太大問題。可他卻必須問清楚,問問秦衛到底憑什麼說出那樣的話。
“別刺激人嘛。我還在人家手裡,你就說要人家死……你這不是想要死我嗎?”秦衛輕輕拍了南造雲子的肩膀,又不滿地瞪了沈醉一眼,“對了,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呢。你到底誰啊?”
“沈醉!”
“哦……”秦衛恍然大悟,“知道,聽說過你的名字……難怪有這樣的身手。”
“你知道我?”沈醉也是一怔。他雖然在18歲的時候就已經加入了復興社特務處,成爲了戴笠的手下,雖然也挺受重用,可名聲卻遠沒有王天木、趙理君等人大,加之他這幾年一直都在湖南的特務訓練班工作,在外界的名聲並沒有多響亮,甚至連軍統內部也有很多人不知道他的存在。可秦衛居然一聽他的名字就知道了,這讓他如何能不吃驚?
“老戴手下就那麼幾個得用的,可持身較正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秦衛笑道。戴笠手下“四大金剛”,沈醉是唯一一個沒有太多劣跡的,最後還跟盧漢一起在雲南起義,後來雖然因爲種種原因被當作戰犯收拾過好多年,可最後卻享受了副部級待遇,並連續被選爲五、六、七屆政協委員。而他也並沒有因爲之前所受到的錯誤待遇而對大陸有什麼不滿,相反去香港等地探親的時候,面對那些勸他留下享清福的故舊親朋,他卻勸其回去看看大陸的變化,並說,“人活着要對得起後代,死要對得起祖宗”,要衆人支持統一……當然,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秦衛看重的,是顧長鈞告訴他的資料裡有這麼一段:戴笠在1946年空難喪生,其手下大都對此保持緘默,事不關己一樣的高高掛起,只有沈醉堅持追查了好幾年……雖然最後查出來的結果是被保密局北平站站長馬漢三謀害,但這已經足以讓秦衛對沈醉高看一眼了。至少不是個無情無義的。
“謝謝秦先生誇獎。我不過是個吃餉的大頭兵罷了。”沈醉笑笑,沒把秦衛的話當回事兒。
“大頭兵就大頭兵,我倒巴不得你是個大頭兵。”秦衛笑嘻嘻的,“你回去吧。我跟劉鬱都很安全。讓老戴趕緊請示,把你們委員長的決定告訴我。”
“是。”沈醉點點頭,他看出來秦衛是胸有成竹,既然如此,他也沒必要再多呆。再想想進來之前戴笠就告訴過他,眼前這個貌似普通的傢伙是蔣介石親自指示要不惜一切代價救出來的重要人物,既然如此,委員長應該會聽從其意見吧?
“等會兒。”
沈醉跟秦衛點了點頭,正想轉身離開,卻又被秦衛突然叫住。
“秦先生還有什麼話讓我帶給局座?”
“沒什麼話,只是……幫我帶兩個人出去。”
……沈醉進來得快,離開得也不慢。來的時候一個人,出去的時候又帶上了鄭振華和於德財兩個。只是他出去的時候,總覺得自己的背後有點兒涼颼颼的感覺。不過他也沒在意,只以爲那是因爲南造雲子和被他收拾過的那個熊野良平的緣故,卻沒有想到,是某個心存不良的傢伙在看着他的後背流哈喇子:
“高手,真正的高手啊。……對了,熊野君,你體重多少?”
“他只是偷襲,正面對敵,他根本就不是我的對手!”熊野良平低吼。被人一個伸手就完全拿下,這是他這一生最丟臉的時刻。
“這傢伙在進軍統之前就已經武功有成,一雙手據說能捏開石頭,聽說,他還會點兒點穴的功夫……要不是人家手下留情,你的脖子早就被捏斷了。現在說這些,有用嗎?”秦衛笑道。
“點穴?哼,你們中國人自己胡謅的傳說罷了。我來中國那麼多年,從來沒聽說過有人會用這種功夫。”熊野良平冷哼道。
“那等你們出去了,就跟他比比?”秦衛笑問道。
“哼,讓我跟他比武,再趁機下手段弄死我……你以爲我會上這種當嗎?”熊野良平直接拒絕。
“也是,這種手段你們日本人用的多了,自然不會再上當。”
“胡說八道。我們大日本……”
“‘大’日本?”秦衛冷哼,“總是被一羣沒見識的低級軍官綁架整個國家,最後卻對這羣低級軍官沒有辦法,還得給其加官進爵,就這也配稱‘大’國?”
“可你們中國卻被這羣低級軍官打得全無還手之力,連首都都丟了。這樣看來,我們日本無法被稱作大國,那你們中國又算得了什麼?”熊野良平反諷道。
“中國算不了什麼。”秦衛擡頭看了看天,“可你很快就會知道,你們日本更什麼都不是。”
“這傢伙到底搞什麼名堂?”
“你跟他熟,你應該知道纔對。”
沈醉把秦衛的話原封不動地帶給了戴笠和陳立夫,結果,兩個特務大頭子很快就又一次陷入到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本來他們還想問問鄭振華和於德財的,可兩人被日本人抓住之後就被單獨關了起來,幾乎什麼都不知道,讓兩人失望不己。
“絕不能放過南造雲子。我們圍捕這個女人的事情已經有很多人都知道了,動靜鬧得這麼大,如果再放了她,政府還有什麼顏面?委員長都不好交待。”徐恩曾也聽到了沈醉帶回來的話,立即表示反對。
“可秦衛既然敢這麼說,說明他應該有一定的把握纔對。”沈醉忍不住插嘴道。
“那也不行。”徐恩曾依舊堅決反對,“無論如何,南造雲子不能放!”
“那就用騙的……”陳立夫突然道。
“騙的?”
“對!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