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定定看了李易幾秒,揚起了嘴角,出乎意料的事,總是讓人會多幾分意趣。
“去給他取來筆墨。”皇帝朝身邊的太監吩咐道。
場外的人,遠遠瞧着皇帝那邊,都是疑惑皺眉,那怎麼還取來了香?莫不是加賽了?
“就以柳爲題吧。”皇帝隨口道。
寫花的詩句,數不勝數,難度不高,皇帝想試試李易的詩才到底有多了得。
柳?李易看着點燃的香,暗暗挑眉,他是要現在動筆呢,還是裝個一裝?
不能過於輕易了啊。
得表現表現。
提起筆,李易眉峰緊凝,然後定在了那裡。
而此處發生的事,已經傳到了場外。
衆人聽聞後,都是咂舌,就爲了讓媳婦不再受辱,錦繡前程都不要了!
這可真是亙古少見。
“易得無價寶,難覓有情郎。”不少姑娘,拿巾帕抹起了眼淚,她們被感動了。
當事人芸娘,抽了抽眼角,再抽了抽眼角,打死她都不信,李易參加登科詩會,目的只在這!
“阿姐,你瞧着……”
盛元史剛想說芸孃的表情不對,那邊芸娘就抽泣了起來。
論哭戲,她是極其流暢的。
眼淚流到傷口裡,芸娘暗暗吸氣,這真有點疼!
半炷香燃到一半,李易終於落了筆: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絛。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似剪刀。”
趕在香燃盡前,李易“驚險”寫完。
太監呈上去給皇帝過目。
百官視線都是看過去。
這麼短的時間,倒真叫人好奇司劍把詩寫成了什麼樣。
“衆卿都看看。”
皇帝讓人把詩拿去給他們傳閱。
衆人看完後,都是緘默。
這詩才,怕是難出第二人。
盛父滿臉喜色,好小子!好!!
“將安康世子之妻王氏、儲綏伯之媳李氏、左威將軍之二女、工部郎中之妻及其妹傳召過來。”
“另將司劍的娘子一併帶來。”皇帝開口道。
君子一言尚且駟馬難追,天子就更不用說了。
李易既然做到了,他也不吝嗇這點獎賞。
場外盯着的人,在得知李易寫了出來,先是靜默,接着鼎沸了起來。
面上都是難掩激動。
真乃詩神啊!
縱古覺今,只此一人!
他們只是瞧熱鬧,卻看到了一個傳奇。
可以想象,此後一個月,建安,不!不止建安!整個楚國!!都會是關於司劍的討論。
芸娘就在場外,所以她很快被帶到了皇帝跟前。
盛父瞧到芸孃的臉,眸子就是一冷,百官都是蹙眉,本以爲只是推搡,小打小鬧,這瞧着,確有幾分嚴重。
也難怪司劍死活要求恩典了。
六個人打一個,把人撓成這樣,裡頭有沒有傷,還不知道,做的過了啊。
平日都一副嬌滴滴的樣子,這動起手來,還真是兇狠。
在場的安康侯,儲綏伯、左威將軍及工部郎中,這會,一個個面上只覺難堪。
平日在家裡耍威風就罷了,這在外面竟也不知收斂一二,還鬧到了聖駕前!
叫他們顏面掃地。
王陶芙被帶走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懵的,怎麼也沒有想到,盛芸那個無用的丈夫能把事情捅到皇上面前。
在百官和皇帝的注視下,幾女含着淚,抽噎着向芸娘道歉。
這種場合,她們沒膽子喧鬧。
不然,就不只是名聲不好聽了,還得被問責。
蔑視君威,不是開玩笑的。
看着王陶芙等人在自己面前低頭,芸娘眼神有些恍惚,驀的想起之前說的話:疼,可你又能如何呢?
小太監當時回的是放心。
他無官無職,卻真的爲自己出了頭。
皇上會下旨,明面上,無人再敢嘲諷她。
芸娘咬了咬脣,明明知道李易參加登科詩會,奪取魁首,絕不只是爲她求旨,芸娘眼眶還是溫熱了。
李易握住她的手,放進自己手心。
救命之恩,他會護她,護盛家。
李易從不認爲自己是好人,但恩怨,他分得清。
皇帝在事了後,已經走了,百官自然也跟着散了。
李易的光芒太盛,以至於,詩會的第二、第三,壓根沒人提起。
“姐夫,你可太行了!!”
這是盛元史第二十九次把頭探進馬車,他實在難掩心裡的激動。
揚眉吐氣啊!
今日之後,外面那些人談起阿姐,再不會是以這個開口:那個同聞家公子私奔的盛小姐。
一律會改口成司劍娘子。
皇上正的名,誰敢不認。
“你要當時,沒自曝青樓,或許言論難聽程度,能稍稍好些。”馬車裡,李易出聲道。
他打聽出了王陶芙她們辱罵芸孃的話,也是芸娘心理素質錘鍊過,要換16歲時候的她,搞不好就羞憤投井了。
“當時以爲盛家起不來,不說的慘點,叫人沒有活下去的慾望,我爹怎麼會留下我。”
“名聲什麼的。”芸娘頓了頓,“在我和聞恆離開建安之時,我還有那東西?”
“就算我遮掩住,也不能改變我在青樓待過的事實。”
“小……”
“姐夫,你可太行了!!”一個腦袋又探了進來。
芸娘胸口起伏了一下,抓起一個紅棗就丟了過去,還沒完了!
盛元史反應速度也是槓槓的,直接用嘴叼住,含糊道:“阿姐,你就不能跟姐夫學學,這麼暴躁,當心姐夫被旁的溫柔小意的小娘子勾走了。”
話一說完,盛元史立馬頭伸出去,策馬飛逃。
芸娘翻了個白眼,跟李易學?那小子是真不知道李易手上染了多少血。
眼下的文雅書生模樣,可都是裝的!
“那些詩,你是從哪逼供出來的?”
“逼供?”李易挑眉,“你對我的誤解,還真是不淺,都前司從不做脅迫人的事,我們都是溫和良善、爲民服務的好兵。”
芸娘合住嘴,努力憋笑,到底沒忍住,連外面都聽見了她的笑聲。
李易瞧着這快笑抽過去的婆娘,一臉無語。
此時,盛元史又伸進了頭,“阿姐,你收斂着些,現下還沒到家呢,外面的人,該以爲你樂瘋了。”
叼走第二個紅棗的盛元史,再次去前面開道。
他阿姐這脾氣是越發暴躁了,他得替她看好姐夫。
今時不同往日,以姐夫今日在登科詩會的表現,勢必會引起不少姑娘的愛慕。
他阿姐一瞅就是個傻子,哪鬥得過人。
盛家都當芸娘是嬌弱小白花,熟不知,這是朵黑蓮,那演技絕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