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不想聲張，不是她不想找人傾訴，可是，以如今葉家的情況來看，沒有人落井下石已經很不錯了，更不要說是有人替她主持公道。
更何況，什麼是公道？
她們原本就是未婚夫妻，在外人眼中看來，他們之間會發生這種關係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她若是拿出來說，不但不會被人同情，甚至會被人罵矯情……
這年頭，有錢纔是王道，有勢纔是真理！
至於葉家……
眼淚又滾了滾，卻遲遲不肯落下來，緩緩的心裡很疼，是爲自己逝去的楨潔，更是爲她心裡埋沒了的那個厲大哥。
她一直以爲，就算外表花心，但他其實是個好人……
可是，她好像真的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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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緩突然間變得很安靜，那種安靜反而令厲湛開有些心軟。
素來不愛解釋，也不喜歡說一些自己本就不屑於說的話，但今天，他確實是錯了……
雖然嘴上他不認，但心裡還是認的。
再加上這丫頭看上去也確實令人心疼，他又不是根木頭，有感覺也是正常的。
所以想了想，他直接說：“那些可笑的話就不要再說了，我從未擔心過你會報警，即使你報了，我也有辦法將這件事壓下來。更從未擔心過你會說出去，反正你也知道的，我們有婚約在身，這種事情，你就是說了也不會有人理。”
聽他這麼說，緩緩的眼淚就落得更厲害了。
強忍間，幾乎將下脣咬出血來她才鬆開了貝齒：“正如你所說，你什麼也不怕，那還來找我幹嘛？”
沒有料到緩緩有此一問，厲湛開一時之間，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只是沉默着再次發動了車子，打算帶她離開……
可就在此時，緩緩卻再次伸手阻止了他：“怎麼？想補償我？還是想我原諒你？如果是這樣，那麼請你死了這條心，我葉緩緩雖然現在一沒錢二沒勢，但我至少還有點骨氣，所以就算是你現在跪下來求我，我也絕不會原諒你……”
這番話，倒真不像是她能說得出來的。
可她卻真真實實地說了，還是當着他的面說，厲湛開的臉色，瞬間就青紅一陣。
車內的氣氛，亦在瞬間降至冰點……
一側眸，男人寒冰般的眼神，再度掃向了葉緩緩：“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
他的話，莫名……
緩緩無措，不明白他到底在誇她什麼，可他接下來的一句話，卻再度讓緩緩幾欲發狂。
因爲他說的是：“你有一種讓人衝動到想殺人的氣質。”
‘啪’的一聲……
緩緩突然甩出一巴掌，那時不防，厲湛開竟直接給她扇了個正臉。
男人原本白希俊朗的臉上，清楚地印出一個手指印的同時，他的眼神，已瞬間凜冽如冰……
衝動，果然是魔鬼！
在厲湛開吃人般的瞳仁間，緩緩看清了自己慘白而驚恐的臉。
她緊張得手足無措：“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可是你爲什麼總要對我說那麼過份的話？如果你不說那些氣人的話，我就不會打你的……”
殺人般的眼神，再次掃過緩緩的臉。
她嚇得小臉一白，趕緊識趣地閉了嘴，再不敢多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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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車裡，緩緩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心裡更是七上八下的，忍了許久，她開始小聲的嘀咕：“我的行李，門都沒有鎖，肯定一會兒就讓人偷光了。”
看似專心的開着車子，但厲湛開其實也是在注意着緩緩的動靜，聽到她說的話，厲湛開直接將手機扔到了緩緩的身上：“給那個肥婆打電話，讓她先幫你收着，我派人過去拿。”
緩緩確實不希望自己的行李讓人拿走，那畢竟是自己的私人物品，她還是希望留在自己身邊，但……
她不用他的手機，改用了自己的。
只是，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那房東太太怎麼都不接電話。她不死心，一連打了好幾個，就是沒有人接。
如果說一通電話沒聽到，二通電話不知道，那麼她都打了這麼通了是不是，始終不接是不是有點不正常？
那房東太太一看就是個貪財的，自己的衣服雖然都是穿過的，但都是曾經葉家還未沒落時買的名牌，說不定那房東太太就是想自己貪了去。
想到這裡，她終還是重新取過了厲湛開的手機，直接翻起了房東太太的電話號碼。
撥通電話，幾乎一秒就被對方接聽了，而且那聲音聽上去還格外的諂媚：“大帥哥，又有什麼事要吩咐姐姐呀？”
緩緩一聽，立馬就來氣了……
果然，她不是沒聽到電話響，就是不願意接自己的電話。
這個房東太太無良至極，爲了錢就出賣自己不說，現在還不接她的電話。很想罵罵她，但現在行李還在那間房裡，不找她也沒有第二條路，於是她儘可能平靜的說：“房東太太，是我。”
“你是誰？喔！我知道了，是那個漂亮小妹對不對？你和大帥哥和好了是不是？我就說嘛，有那麼有錢的男朋友，怎麼可能不要……”
房東太太越說越離譜，緩緩實在聽不下去，於是大聲的打斷她的話：“他不是我男朋友，你不要瞎說。”
“……”
對方半天沒有迴應，緩緩又急着叫道：“房東太太，你還在嗎？喂…你還在聽嗎？”
這丫頭，對這種人怎麼還能這麼和氣？
厲湛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伸出右手便直接搶回電話，對着那頭下命令般的說着：“收好她的行李，我會派人來取。”
房東太太一聽到厲湛開的聲音，立馬又來了勁：“好，好，大帥哥說了嘛，我一定照辦，保證一個也不會丟，不過……”
“不要得寸進尺，我不會再給你半毛錢。”
說完，厲湛開不等對方回話，便再次收了線。
緩緩雖然沒聽到房東太太在電話裡說了什麼，但厲湛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而且，他剛纔的樣子那麼霸道，想來那種欺善怕惡的房東太太也應該不敢忤逆。
所以……
行李應該是可以找回來了，但她卻不會跟他說謝謝。
這是他欠她的，應該做的，她心安理得……
“對這種人，不用太客氣，也不用管她同意不同意。”
厲湛開這話說得冷漠而不帶一絲人情味，緩緩無意識地擰着眉頭，但心裡其實是認可的。
對那種人，她確實不應該太客氣，但嘴上卻還是不服道：“我是爲了我的行李？”
“早幹嘛去了？你要乖乖聽話，你的行李會被扔下？”
這個人，總是有辦法氣得緩緩想哭。
他怎麼不說她爲什麼不肯聽他的話？要不是他那樣對她，她怎麼可能那麼怕他，那麼排斥他？
扁了扁嘴，將臉扭到一邊再不肯說話，只是又默默地開始流眼淚……
眼角的餘光，瞥見緩緩的難過。
那丫頭哭起來都沒有聲音，只是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看上去格外的可憐，也格外的讓人心疼。
只是那樣多看了她一眼，厲湛開的心裡便起了些微秒的變化，再開口，語氣已溫柔得像春天裡飛散的柳絮：“放心吧！她會收好你的行李，像她們那樣的人，知道怎麼做纔是最好的選擇。”
緩緩仍舊在默默流淚，只是感覺到厲湛開態度的轉變，她更覺委屈了：“她們那樣的人，至少是真實的，不像……”不像你這種人，看得到表面，卻看不到內心。
“有時候，人真的很奇怪，該擔心的不擔心，該抱怨的不抱怨，反而總要去爲一些沒必要的人着想，是不是很愚蠢？”
其實，厲湛開說話時的語氣仍舊很溫和，但他說的話，她還是聽得懂的。
“在你眼中很蠢的事，在別人眼中可不這麼認爲。”
倔犟地還嘴，緩緩沒有發現，其實她已經不像之前那麼害怕厲湛開了。
“是嗎？這麼說，你認爲不告我也不算‘愚蠢’？”
突然急轉直下的話題，直接將緩緩拉回了現實，瞬間，她握緊了雙拳：“你什麼意思？”
“在昨天之前，你應該還是處吧？發生了這種事，你居然連爭取一下自己的權利，討個公道的想法也沒有，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看待像你這樣的女孩子，或者說現在應該稱你爲女人更爲恰當。”
他不是故意刻薄，但，對於緩緩的反應，他目前還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態度。
這丫頭，每一滴眼淚都似乎是真實的，但不真實的是，她背後那苟延殘喘的葉家。
她雖然是第一次，但是不是就因爲如此，葉家人才特意安排她來到自己身邊？
他表示懷疑，很懷疑……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時好時壞的態度傷人，更不知道，當他重新將那血淋淋的事實擺到被害人的面前時，被害人的心情是怎麼樣的。
緩緩起伏的胸膛內醞釀着怒火，急怒之下，她的牙齒都幾乎咯咯作響，下一秒，激動的她竟然將手伸向了車門的把手。
察覺到緩緩的意圖，厲湛開緊急剎住了車子。
快速按下鎖車鍵，厲湛開越過半邊身子開始制止她瘋狂的動作：“你瘋了嗎？我開得這麼快，你這樣跳下去會死的。”
“關你屁事？”
緩緩終於粗口了，吼回去的同時，含滿淚水的大眼裡已寫滿了痛意。
無比悽然地瞅着厲湛開，她死死忍着眼淚不願意掉下來：“我死不死用不着你操心，像你這種沒人性的畜生，我不屑於你虛情假意的關心。”
聞聲，厲湛開眸色微變，但仍舊死死的抓住緩緩的雙手，不讓她再去開門：“不要再發神經了行不行？”
“你說我發神經是嗎？就算是也是讓你逼的，你做了那麼可惡的事，居然還來嘲笑我不告你？你以爲我不想告你嗎？你以爲我不想爲自己討個說法嗎？如果可以，我恨不得現在就把你關進監獄，一輩子不放出來。”
歇斯底里的哭着，她甚至叫到喉嚨有些嘶啞，卻還在繼續……
“我告你？我怎麼告你？”
厲吼聲中，緩緩的淚水一滴滴落在緊握她雙手的厲湛開手上。
那溫熱的觸感，瞬間灼痛了他的心，透過她傷心欲絕的眼神，他似乎感覺到自己的內心，在自責，在後悔，在……
心疼！
“好吧，我收回剛纔的話，你不要再哭了，也不要再做這麼危險的事情。”說不清爲了什麼，厲湛開還是妥協了。所以，他現在說這些話像是在道歉，但更像是在哄她……
可惜，緩緩不接受……
用力甩開了厲湛開的手，她聲淚俱下地控訴他：“我告你的下場，難道不是狀子還沒遞上去就會被你想辦法壓下來嗎？難道不是你一聲令下，就沒有任何人敢接這種案子嗎？啊？”
“我告訴你，我告不了你，因爲我沒有時間也浪費不起精力。現在對我來說，就連爲自己的清白討要個公道也是種奢侈，你不明白？”
“你以爲你毀掉的是什麼？你毀掉的是我所有的一切。我的工作，我的生活，我的第一次，甚至是我的尊嚴。你踐踏着我的一切，卻還要來諷刺我的愚蠢嗎？厲總，你真的是個混蛋，大混蛋……”
緩緩終於崩潰了，她盡情的渲瀉着心中的委屈與不滿。
她受夠了，爲什麼這一切要她來承受，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她不懂，死也不懂！
任由她發泄着，厲湛開一直擰眉看着她的崩潰，心，似乎也曾有一絲動搖。
緩緩的眼神中，有一種令他沉迷的東西，那種憂傷中帶着些無奈，堅強中還有着脆弱的部分，總會讓厲湛開覺得心軟。
是的，心軟！
他交往過許多許多的女朋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喜歡的有過，迷戀的也有過，但沒有一個能讓他如此心軟。
他已不再是毛頭小子，ht也已經由一間小小的房地產公司，變成了京市的龍頭企業。
可是，這麼多年來他的心一直空落落的。
缺失的那一部分，原以爲可以被一個叫雲薇諾的丫頭所填滿，但……
心，彷彿是個黑洞，將他所有的快樂與幸福都統統吸了過去。
可是，在這一刻，身體上清晰的觸感，卻讓他再一次感覺到了那份心疼。
那真實的感受甚至沒辦法抗拒，所以，他纔會衝動的要將她帶回自己身邊。
可是，她的眼神，也真真實實的告訴她，她不願意，甚至討厭他的所作所爲，包括他這個人。
是該檢討的！
畢竟那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的錯。
雖然在一定程度上，他也是‘受害着’，可是，他分明還有拒絕的機會的，只是，也不知道爲什麼，他在面對她時居然會徹底失控。
想要她的感覺，那樣強烈。
渴望她的心情，充滿着他的大腦，讓他幾乎變了一個人。
她還在傷心地哭泣，以至於打在他的身上的小手，也不再有力。
他的身體沒有感覺，但心上卻在疼，於是，沉聲，溫柔地輕哄：“對不起！關於那件事，我想說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本來是想讓人隨便找個女人來的，沒想到你突然就到了……”
還沒有說完想說的話，他卻發現她竟驚跳的着向後倒去，甚至雙手緊張的推拒着他的靠近：“離我遠點，不要碰我。”
她這反應，是嫌他髒麼？
能猜到她的表現所代表的意思，厲湛開也不樂意了，他咬牙盯着她的臉：“你什麼意思？”
“髒！”
只一個字，卻再度讓厲湛開眸色發冷。
但緩緩卻倔強的擡着頭，用嫌惡至極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厲湛開。這種眼神，讓厲湛開覺得自己彷彿被人剝-了衣服，在唾棄着一般。
他憤恨的緊抿雙脣，再次強行爲緩緩扣上了安全帶，然後，低語警告：“別讓我再爲你扣第三次，否則，我什麼事也做得出來，包括…再…強暴你一次。”
聞聲，緩緩終於安靜了下來……
但這一次卻並不是因爲他的恐嚇，只是，她真的累了，好累好累！
這一路的掙扎，嘶吼到崩潰，耗去了她所有的力氣。
無力的倒向椅背，疲累的閉上眼，兩行清淚汨汨不止。
他不做聲，只是緊閉着性感的脣，一言不發的開着車，彷彿他的身邊沒有任何人一般淡定.
時間，車廂裡只能聽見兩人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盯着丟棄在一邊的電話，厲湛開終於還是拿了起來，撥通了一串熟悉的電話後，他問：“dave，你現在有事嗎？”
“老大，我說你又在搞什麼？你看看現在幾點了？孫雅沒有提醒你下午有重要會議要開嗎？”
“我打電話過來就是讓你幫我代爲主持一下。”
其實，他壓根就忘記了這件事，不過爲了安撫dave，他不得不鬼扯一下。
“我已經在幫你開了，只是你是不是得告訴我一下你到底在什麼地方？有什麼急事非得現在跑出去？招呼也不打一聲？”
dave顯然對厲湛開的行爲很不滿，說話的時候，很明顯的帶着些埋怨。
“這件事有空再跟你說，你先開會，開完後開車去文柳路734號，找一個姓林的房東太太取一些行李。”避重就輕，厲湛開直接將話題繞到了自己所關心的主題之上。
“什麼林太太？什麼文柳路？你到底又在搞什麼鬼？”dave在那頭差點沒跳起來，要不是他在會議現場，他肯定豪不猶豫的咆哮起來。
“你開着會呢，我也不浪費你的時間，拿到行李後，再把行李送到我在花水湖的那套房子就行了。”不想解釋，厲湛開只簡單地對他說着自己的要求。
太瞭解厲湛開的爲人的dave，最後不得不妥協道：“唉，你都不打算解釋一下？”
“好好開會吧，我掛了，呆會兒見。”
話落，厲湛開真的不顧dave還在那頭抗議聲聲，就那麼直接掛了電話。
扔開手機，他下意識地側眸又看了一眼身邊的人，小丫頭雙眼依舊緊緊閉着。
只是睫毛微微顫動的頻率，比之方纔，似乎是不自覺地，快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