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頃沒有去找周衍仁,他也沒有來找她。開始時她還有些迫不及待的好奇,過了幾天便當做是他的一時兒戲。況且最近公司一連接了幾個大案子,她沒日沒夜地加班,也就完全把周衍仁拋到腦後了。
正好有一日張子洋到她們公司有事,下班時兩人在走廊裡遇見,李少頃愣了一愣,纔想起也是很久沒見到張子洋了。
“阿頃姐。”張子洋一聲叫得倒是甜蜜,送他出來的副經理一聽,連忙笑道:“二位聊,我先回去了。”
李少頃看着那一副諂媚的嘴臉,心裡直噁心。
“周山的案子你也跟了?”李少頃想不出張子洋來這裡還能有什麼事情。
“其實我也沒正式參與,只是跟在哥身邊學習。不過這次的問題比較急,哥一時回不來,就現讓我過來處理一下。”
“他出國了?”這麼久不打電話不發短信,連出國都不說一聲。李少頃心裡刻意忽略已久的怨氣“倏”地一聲冒上來。
“是啊,國外最近有好幾個會議,周山這邊的案子又是關鍵時刻,哥最近可是忙壞了。”張子洋雖沒有周衍仁那麼成熟老練,卻也很知道察言觀色,“要是哥忽略了阿頃姐,你可別介意啊。”
李少頃面帶微笑:“我有什麼好介意的,我和他又沒什麼。”
“哥晚上的飛機回來,阿頃姐和我一起去機場吧。”
“不去。”李少頃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
“你們這麼久沒見了,哥一定很想你的,你去接他他一定會很驚喜的。阿頃姐,走吧走吧。”
“我晚上要加班。”她推脫。
“加班?那我去和你們老闆說說,他開口誰還敢讓你加班啊?”張子洋一副你不答應我我就去說的樣子。
李少頃可不想再提醒任何人注意她和周衍仁的關係,雙手合十:“好了好了,我拜託你小聲點,我和你去就是了。”
周衍仁的飛機是晚上八點到的。張子洋開車到機場時間還算早,兩人沒吃晚飯,張子洋問:“阿頃姐,你要吃什麼?”
李少頃想也不想便回答:“KFC。”
其實她出來工作以後也很少吃這類東西,今天也只是KFC的大招牌對着入口,讓她玩興大起。一進門她就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指揮張子洋道:“我要吃兒童套餐。”
也不知道張子洋是怎麼花言巧語終於騙到了兒童套餐的玩具,李少頃看着餐盤裡的海綿寶寶笑出聲來。
“我以前有個朋友,她也很喜歡吃兒童套餐,每次都讓我去點。”張子洋說。
李少頃正不顧形象地啃着雞塊,弄得滿手是油,頭也不擡地問:“男的女的?”
“女的。”
她這纔將目光移到張子洋的臉上:“你喜歡的人?”
“嗯。”張子洋點頭。
“那現在呢?”
“死了。”
李少頃一塊雞肉差點卡在喉嚨裡,半天才憋出一句“對不起”來。張子洋失笑:“是我先提起的,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其實我不太知道喜歡一個人的感覺。”李少頃也笑:“我沒有喜歡過什麼人,更不知道失去是什麼滋味。我雖然父母雙亡,可是那時候我還很小,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我和別人不一樣,可真正說到有多痛心,其實是沒有的。有的時候我想,我的人生真是太簡單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卻沒有。”
“那是因爲你樂觀。”張子洋搖搖頭,“有的人從小沒有父母,就會當作是心底誰也無法企及的痛,你卻能看得這麼開。”
李少頃笑笑不作答,又問:“能說說那個女孩麼?”
張子洋點頭:“我喜歡她,不管我對她再好,她喜歡的卻是別人。我和她表白過,卻被她拒絕了,但她說,要和我做最好的朋友。後來她向喜歡的人告白失敗了。”
“你沒有趁虛而入?”李少頃接道。
“沒機會了。”張子洋低頭看着手裡的可樂,“她自殺了。”
李少頃驚訝地張大了嘴,怎麼也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她一向是個快言快語的人,差一點也脫口而出“爲這麼點小事就自殺”,幸好及時捂住了嘴。
張子洋卻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你一定覺得很不值得,這麼一點小事,太多人經歷過,怎麼就自殺呢?”
李少頃盯着他看,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她有自閉症。”張子洋說,“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是一言不發,甚至有很多次,我在她身上發現自殘的痕跡。我花了很多的時間接近她,瞭解她,讓她信任我。即使是後來我們很熟了,她對我很依賴了,還是很少說話。她是一個,讓她和陌生人說話都可能會哭的人,這樣你就可以想象得到,她是用了一輩子的勇氣去告白的。”
李少頃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你恨拒絕她的那個人麼?”
張子洋“噗”地笑出聲來:“這有什麼好恨的?愛是個人的事情,誰都不能強求,就像我不能要求她愛我一樣,憑什麼要求別人一定要愛她。愛是權利,不是一種義務。我只能難過她太脆弱。”
“看來你還沒有爲愛瘋狂。值得表揚。”李少頃拍拍他的肩,裝出一副大姐姐的模樣,“小弟弟,好好努力,未來的路還很長。”
張子洋盯了她三秒鐘,終於大聲叫出來:“阿頃姐,你的手啊!”
李少頃把手移開,看見了張子洋的白一副上印了一個“完美”的手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