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幽藍色的花紋所亮起的微光忽明忽暗,就好似人的呼吸一般。齊石兩隻眼睛猶如暗紅色寶石,通透晶瑩,那瞳仁內透出瘋狂的渴望。在他身周那枯黑的樹木被那幽藍花紋所散出的亮光照得顯出幾分妖異,像是活着的精怪揮舞着自身的枝條,似要將齊石吞噬。
可是,齊石此刻很安靜,安靜到莫嫣不禁戒備着將歐陽玥護在身後。
不知從何而來的風,突然打三人身旁吹過,將三人的頭髮輕輕吹起。而這一剎那,齊石的頭髮全部立起,自發根處開始變爲火紅色。
那火紅的頭髮如火焰狂舞,透着一股囂張,更透出一股瘋狂,恰如那火焰肆意升騰。齊石的嘴角扯出一絲笑,一口白牙露出,卻令歐陽玥看得心中微微有些寒意。那是驚懼於齊石的變化,同時亦是替齊石擔心。
變化並未就此結束,齊石的眼角處開始出現小塊的細密角質,如同花紋卻又色澤灰白。
“怎麼會這麼快?!”莫嫣看着齊石的樣子低聲呢喃着。
吼!
回答莫嫣的是一聲不似人聲的吼聲,沙啞卻又渾厚,卻是那怪異笑着的齊石突然仰天長吼。他身周那幾棵被映照得有幾分妖異的枯樹,此刻將他襯得好似要將這片天撕裂一般。終究說來,還是一個字,狂。
天邊遠處的那片紅雲在聽到齊石這一聲瘋狂的吼聲,立時便帶着十八道黑氣向着齊石三人所在覆蓋而來。
一聲接着一聲,齊石仍舊不斷的狂吼着,那對寶石般的眸子間帶着笑意。打他的乾坤戒內突然飛出那被莫嫣稱作刑魔劍的木棒。此刻這木棒渾身透出紅線紋路,在其一頭,是一個繁密花紋湊成的圓形圖案。自齊石的乾坤戒中一飛出,這帶有花紋的一頭便一下印在齊石額頭。便是在莫嫣身後的歐陽玥亦清晰看見齊石額頭涌出一團血液被這木棒吞食。
木棒上紅色的紋路亮起耀眼的光芒,緊接着便由紅色紋路所分,一塊塊分裂開去,在空中拼拼湊湊。
那顆血紅色的小珠此刻也飛了出來,飛到那在空中拼湊半天卻總也拼不出個模樣的刑魔劍中間,散成碎塊的刑魔劍就如同找到了歸宿,一下全數向血紅小珠匯去。轉瞬間,一柄漆黑小劍便懸停空中,其劍柄處鑲着那枚刑魔珠。刑魔珠一明一暗,無數道細紅的線也自刑魔珠起,向刑魔劍整個劍身四散奔去,看上去精美異常。
突然重重一踏腳,齊石猛然飛上天空,刑魔劍也極有靈性的一併飛起,在他身側環繞。
wωw ⊙ttκǎ n ⊙¢o
“莫嫣姐姐,臭石頭不會有事吧?”歐陽玥看着天空中的紅雲迅速靠近,早先就見識過十八獄主的威能,此刻她不無擔心地問着。
一雙好看的眼睛愣愣看着天上齊石那囂張、瘋狂的模樣,莫嫣眼神似是回憶,並未回答歐陽玥的問題。弄得歐陽玥兩隻小手緊緊攥着衣襟,緊張地看着齊石,隨時準備着身化武魂衝上天空去。紅雲帶着十八道黑氣,轉眼間便來到齊石跟前。那十八獄主當先停立,
手中持着那把纏有紅鎖的長刀,赤焰升騰。
在十八獄主身後,那十八道黑氣化爲人形。有男有女,手持各樣兵器對着正在發狂的齊石,隨時便可一擁而上。
停下了狂吼,齊石露出那一口雪白的牙齒,眼微微眯成一條縫透出暗紅色的光。沒有任何前奏,齊石突然揮起那血紅指甲的手,憑空抓出數道血紅痕跡向着十八獄主等人襲去。黑白兩道光芒纏繞在齊石身周,不斷旋轉着,把他的臉都照得一明一暗,透着幾分詭異。
血紅的痕跡無聲無息突至十八獄主身前,被其輕描淡寫地一揮刀便化解於無形。不滿地皺起眉頭,十八獄主大喝道:“就憑着這點本事就將黑白無常襲殺?真他媽丟人。”
沒有憤怒,或是沒有感情,齊石聲音淡淡的說道:“黑白無常什麼東西?我怎的不知?”
淡淡兩句,卻說得十八獄主面色一滯,那本就通紅的面色更加紅了起來。然而在地上的歐陽玥卻疑惑的看着如今齊石,疑惑齊石的聲音怎突然如變了一個人似的。雖一如齊石那平淡的說話,但那語氣之間透出的狂,卻齊石從不曾有的,更何況聲音都變了。站在歐陽玥身旁的莫嫣摸了摸頭上的那支朱釵,面上滑出幾滴淚珠,卻也不拭去。
跟着齊石一併飛上天空的刑魔劍突然漲大,那劍柄上鑲着的刑魔珠內亮起那繁密花紋構成的圓形圖案,變得如門板大小的刑魔劍突然間散成無數碎塊,一如剛剛拼湊時的模樣。
在齊石的額頭也亮起那圓形圖案,紅如鮮血。微閉着的眼突然睜開,他身前懸浮的刑魔珠光芒突然大盛,本是黑色的刑魔劍盡都亮起紅芒再度合在一起。沒有了那紅色細線的紋路,不再如那般精美的樣子,刑魔劍此刻僅僅透着一股這天如若擋在前面亦要被其撕開的氣息。正如此刻齊石,沒有一絲一毫的遮掩,透出那無盡的狂意。
勢與勢之間的碰撞,在齊石與十八獄主之間突生一股龍捲,捲動這四方死寂般的枯木林。
“殤。”莫嫣嘴角帶着一絲愉悅的笑,淚珠滑入嘴中,帶着一絲絲鹹澀。歐陽玥在一旁看着莫嫣的失態,秀美微皺地看着那與往常決然不同的齊石道:“殤?”
通紅碩大的刑魔劍劍尖一指十八獄主,瞬間便化爲一道紅光刺去,在空中留下一道長長光痕,慢慢散去。火焰燃至熾白之色,十八獄主一甩刀上鎖鏈,向着那燦燦紅光捆縛而去。而在他身後的十八位鬼王同時各出手段,或是解救十八獄主,或是向齊石直取而去。
一甩手,帶着環繞身周的黑白兩色光芒,齊石如同一顆炮彈打出,連空氣都爆出一個氣團,被打成真空。
然而刑魔劍兇威如同其所放之氣勢,任那十八獄主與八位鬼王攻擊,卻是分毫不動。睜着如寶石般的暗紅眼睛,齊石突然出現在衆鬼王面前。面露着微笑,如同一個優雅的舞者,那長有血紅指甲的手輕輕揮舞着。空氣泛起一絲絲漣漪,而齊石身上亮着的幽藍花紋像活了過來,在那空氣泛起的漣漪上游走着,好似遊
魚。
熾白的火焰突然騰起,齊石匆忙躲避一旁,刑魔劍一掙便飛到他身前擋住那熾白熱炎。
抿着嘴脣,齊石的眼睛微微上瞟,雖是看不到那紅如火焰在頭頂騰舞的頭髮被燒去了多少。但是那股子焦糊的味道,卻是足矣令他斷定被燒卻了頭髮。不喜地皺起了眉頭,那長長的指甲在那如門板的刑魔劍上輕彈起來。每彈一下,刑魔劍中便傳出一聲淒厲的慘嚎,聲徹四野。
刑魔劍,當先便是一個刑字,那便是受刑。其中內含,受刑之人,任由宰割之意。刑魔,那受刑的就是魔族,這是一把懲戒魔族的劍。
齊石將手掌在劍鋒處劃過,那鮮血纔剛剛流出,就被刑魔劍吸入劍身。那赤紅的劍身緩緩黯淡,帶着幾分妖異的血紅,微微發光。光芒雖黯淡,可那其中所藏的兇威在十八獄主眼中卻更盛了一重。懲戒魔族之劍,吸食魔族血液成長,也同是魔族秘傳神兵。
隱隱透出幾分瘋狂,齊石御使刑魔劍凌空變化。那刑魔劍在十八位鬼王眼中如同變爲了遠古魔神,張着噬人的大嘴將他們襲去的攻擊悉數吞食。
熾白烈焰突然出現,如一道牆擋在十八位鬼王身前。而刑魔劍被那熾白烈焰燒得竟是傳出聲聲慘厲,其中包含憤怒之情緒。
“謝獄主相救。”十八位鬼王齊齊說道。可惜還不待他們爲死裡逃生慶幸,刑魔劍中傳出一聲不甘的厲嚎,劍柄處的刑魔珠一亮,生生突過了十八獄主所成火牆。一時不查的十八位鬼王瞬間便被刑魔劍割去了幾位的性命,身化一蓬血雨灑落,其中不少滴在那刑魔劍上,那刑魔劍卻是根本不顧,顯然這血不合它的胃口。
剩餘的鬼王匆忙間反應過來,紛紛招出攻擊向刑魔劍襲去,可卻如同給刑魔劍撓癢癢般,絲毫無法阻礙刑魔劍的襲來。
這一干鬼王根本奈何不得這刑魔劍,已經死了幾位鬼王,他們更是想要保全自身的性命,無不是匆忙丟個攻擊就向後退去,直至退到十八獄主身後方纔停下。現唯有十八獄主那熾白的火焰能令得刑魔劍劍身微顫,卻也無法拖住一時半刻。
“可否放過我等一干性命?”不知是哪位鬼王突然出口,卻是位惜命如金的主。
人都怕死,鬼更自不必說。作爲這輪迴間最後一點生命,他們比人更加珍惜此刻的性命。可齊石緩緩搖着頭,那暗紅的眸子間,誰都能看出那暗藏的瘋狂,那嗜血的瘋狂。然而他還是開口說道,聲音平淡:“這是我最後一次的表演,所以我希望是完美的。”
沒人懂齊石說的什麼,但是鬼王們明白了沒有退路。
突如其來的安靜,天空中光華突然閃現,之後就好似天空都昏暗了許多。漫天都是血紅的雨,齊石靜靜的停立在那,那張狂的模樣仍舊未曾散去。
莫嫣擡頭看着滴落的血雨,皺着柳眉。自她身周似有一層膜,將那如雨的血隔在身外,而她的身旁,歐陽玥望着齊石的身影不解的低喃着:“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