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閆波在顏愛蘿這裡鼻涕一把淚一把的哭了很久,哭得顏愛蘿覺得自己都快聾了。
她是從沒想過,一個男人,還是個老男人,也這麼能哭。
解閆波從自己小時候生活的有多苦,一直說到上學時候被人欺負,又說到遇到了顏志豪之後跟着白手起家,後來賺了錢又賠了錢的過程。
又說到自己生出的貪婪,看到錢就想捏在手裡的劣根性,以及自己走了歪路從此改不掉的壞毛病。
他因爲摳門,不願意娶媳婦賺錢給人花,現在連個孩子都沒有。現在想想,賺了這麼多錢,等自己死了也帶不走,何苦做這個惡人呢?
顏愛蘿對他摳門的本性也是有了深層的見識,本以爲他不娶老婆是因爲沒找到合適的,後來錯過了。誰知道,原來是因爲摳門纔不娶老婆的。
這種摳到骨子裡的特點,也是讓人敬佩了。
傳說中的葛朗臺前輩還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呢。
他要是遇到比自己有錢還願意把錢給他花的富婆,大概就願意娶親了。
顏愛蘿聽着解閆波哭着說着,也沒應聲,不斷的走着神。後來聽的煩了,還把解閆波拉的往竊聽器的方向近了點,好讓監聽的人也好好享受一下這種魔音繞樑。
解閆波自己哭啊哭啊,哭完之後,還沒忘了問:“我做了這樣的事,過些天壽宴,想必你們也不願意來了。
哎,我也沒什麼朋友,到時候肯定是冷冷清清的。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到死的時候,可能都沒有個幫忙辦喪事的。”
說的這麼慘,年紀又這麼大,顏愛蘿都不好意思說他了。
但是到了這個時候還沒忘了辦壽宴,真是執着啊。
顏愛蘿看了過去,神情疑惑,還有點埋怨。
解閆波不好意思的抹了一把臉:“定金我都給了,人也請了,不辦壽宴收點禮,本錢都回不來。”
原來如此,還是因爲心疼錢,就說他對壽宴沒這麼執着。
顏愛蘿一頭黑線,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我們去,我們去還不行嗎?我還有事,你,你先回去吧。”
顏愛蘿現在也不願意叫他解伯伯了,總覺得他做的那些事讓她叫不出口,看見他都能想起他做的那些事。
解閆波一臉被嫌棄的委屈表情,擦擦臉就站起來,說這就走。
只是,他走到門口,顏愛蘿又突然叫住了他:“我有件事一直想問你。”
“什麼?”他疑惑的轉身,臉上還有眼淚鼻涕造成的痕跡,覆蓋在皺紋跟老年斑上,顯得很狼狽。
顏愛蘿忽略了他一身的狼狽,只盯着他的眼睛,一字字認真問道:“之前我爸爸出事前,那些人肯定已經密謀許久,解伯伯你消息靈通,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卻沒有阻止,也沒有提醒。眼睜睜看着她爸爸落入陷阱,被人陷害。
他可以貪婪,可以騙公司的錢,但他如果看着好友落難卻不管不顧,這點她無法原諒。
解閆波詫異的看着她,接着痛惜的搖頭:“我確實聽到了一點風聲,但他們具體會怎麼做,我也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姑姑牽扯在裡面,我跟你爸爸說過,小心你姑姑。但是,你也知道你爸爸的性格,他有多疼你姑姑。”
顏志豪對自己的妹妹有多疼愛,這一點顏愛蘿最清楚。在他坐牢後,都不相信自己妹妹能對親哥哥做出這種事,更何況是出事前?
顏愛蘿只好愧疚的說:“抱歉,我太疑神疑鬼了。”
解閆波擺擺手:“你爸爸出事後,我躲了起來,也沒對你多照顧,確實是我不對。”
雖然他說自己不對,但要真的再來一次這種事,估計他還是會躲起來,不會強出頭來幫忙。
顏愛蘿知道他就是這樣的人,他自己現在也不遮掩了。現在他年紀這麼大,也做不了什麼,她也就沒必要多計較了。
解閆波看她沒什麼要問的了,也就真的走了。
他微微駝着背,從後背看更能顯出老態。
年紀大的人更容易讓人同情,只是,不是所有年紀大的人都值得人尊敬。被人尊敬的資本是品德,而不是年齡。
要真是靠着年齡都能得到尊重都該被尊重,那人人等着空長年歲就行了。
等他走了,顏愛蘿嘆了口氣,喃喃道:“何必呢?哎,人各有志,每個人的追求還真是千奇百怪。”
她嘆着氣,走到書架邊上,拿着個東西猛然砸了一下。
砸的位置剛好在竊聽器上方,這一下她聽着聲音不大,但是竊聽人員卻覺得耳朵跟聾了一樣,嚇得趕緊扔了耳機。
“這女人,是故意的嗎?”
竊聽人員嘟噥着,揉着耳朵,還覺得腦子裡嗡嗡的響。
要真是故意的,那就是發現了竊聽器,該把這東西拆下來扔了纔對。要不是故意的,也太巧了,剛好砸在這裡,幹嘛呢?
他疑惑着又拿起耳機,這一次也不敢戴上了,只靠在耳朵上小心的聽,就聽見顏愛蘿在那邊抱怨着。
“真倒黴,剛買的花就掉下來了,這一地的泥跟肥料,可怎麼辦?黑奇啊,你找人來收拾一下。”
很快又傳來黑奇應下的聲音,接着就是有人進來收拾的聲音。
顏愛蘿說着今天倒黴,回去的路上要小心,別撞了車之類的。
黑奇還沒出去,聽見這話還覺得好笑:“少夫人,你還迷信這些啊?我還以爲你天不怕地不怕的,少爺說你就是連天都敢捅個窟窿。”
顏愛蘿笑道:“哪有不怕的?我膽子一向很小,當時剛見你們的時候,被你們直接拎着扔出去,嚇得好半天不敢靠近。”
黑奇回想了一下剛見她的時候,穿着一身廉價休閒裝,確實顯得很可憐又膽小。
但是她被扔遠了,很快就又回來了,回來了就不走了,徹底抱住了少爺的大腿。
看她在少爺面前畏畏縮縮小心翼翼的討好,確實是膽小的。但她這麼害怕還是不走,可見膽子也是很大的。
還真是個矛盾的人。
顏愛蘿卻又笑:“膽子這種東西,當然得有用的時候再拿出來用,平時得注意保養。”
這什麼歪理?
黑奇頂着一頭黑線出去了。
遠處的鬱子夜聽了這話,臉上卻露出會心的笑。
她還是那麼有意思,他有時候都不捨得殺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