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慕雲錦去了寧子的學校,接她放學回家,途中接到奶奶的電話,說她想見見蘇繡,於是又去幕府老宅把奶奶接來。
慕老太太剛下車就看見別墅門口站着幾個女人,鬧哄哄的樣子,地上一片狼藉,全是被燒成灰燼的書,還有一部分沒燒着的也被撕成了一張張爛紙片,再看四個女人全都狼狽不堪,頭髮凌亂,臉上全身傷痕,身上的衣服也有被拉扯的痕跡,就像是剛剛纔打了一架似的。
而受傷最嚴重的就是蘇繡,她還捂住自己的脖子,不停咳嗽着。
慕雲錦一眼就看見了來鬧事的許雨晴,臉即刻暗沉下來,繼而看見滿臉通紅正喘氣的蘇繡,更是氣得咬牙切齒,趕緊跨前一步扶住她,“蘇繡,你還好吧?”
問這話的時候,慕雲錦的視線是瞪向許雨晴的,其實已是心知肚明。但礙於慕老太太在場,他還是給許雨晴留了一點面子。
蘇繡心裡還有氣,想着許雨晴仗着自己和慕雲錦的那點兒舊交情,跑來別墅鬧事兒,還把她打成這樣,頓時就有些埋怨慕雲錦了。她懶得理會,忿然甩開他的手臂,轉過身子生悶氣。
另一邊,犀利敏銳如太后,老人家馬上就猜出來一二,知道現場定然是才經歷了一番爭吵。沉聲問道:“黃阿姨,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黃阿姨正想說話,那邊許雨晴搶先了一步。
她如同是屁股上着了火一般的快速小跑,一邊抹了抹自己身上凌亂不堪的衣襟,一邊卯足了勁兒跑到慕老太太身邊,高跟鞋噠噠的聲音,真是太戲劇化了。
“奶奶,您聽我說,剛纔雲錦家的這兩個傭人欺負我!您瞧瞧我這身上的傷口,全是她們倆給弄出來的。”
慕老太太張了張嘴,“哎呀,我看看,到底是哪兒受傷了。”
“喏,就是這兒,還有這兒……”說着,許雨晴伸出胳膊給慕老太太看看,臉上的表情天可憐見。
定睛一看,老人家倒是吃了一驚,許雨晴身上的確有不少傷痕,她還吃吃叫了兩聲痛,惹得老人家也覺得心疼了。
“哎唷,好痛,奶奶,我好痛……奶奶,您可得替我做主,我這不是因爲有公事兒來找雲錦嘛,結果被人這麼欺負,真是太讓人傷心了!”說話間,許雨晴的眼眶已起了一片霧色。
許雨晴聲音幽怨嬌軟,那欺負兩個字說的如此矯情,令蘇繡心頭一怒。她聞聲望過去,呵,整個人都要炸起來了,還真有淚珠兒在許雨晴的眼睛裡打轉呢。
“欺負?”慕老太太愕然,回首看了看蘇繡,又看了看黃阿姨和劉嬸,“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欺負許家大小姐?”
滿臉的責怒,神態威儀,表情肅穆凜然。
而蘇繡,卻氣憤不已。真是賊還捉賊,這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麼不要臉的女人。
蘇繡看着許雨晴那**黛玉般的淚臉,恨不得啪啪扇她兩耳刮子,雙眼瞪得又圓又大,和許雨晴那雙吳倩蓮一般狐媚狹長的眼眸相比,大有大眼瞪小眼之勢。
曾經,她挺羨慕許雨晴,感嘆她的美。許雨晴嬌柔動人,妖媚豔麗,舉手投足之間散發着十足十的女人味兒。安靜的時候,她似乎有種習慣,習慣梳理自己的長卷發,那神態,那身段,身形窈窕妖嬈極了。
可是她剛纔那番言談舉止,哪裡還有大家閨秀的風範,若不是親身經歷,蘇繡是怎麼也不會相信的。
而現在,許雨晴微微彎脣,說的如此理所當然的無辜,更是叫她看着噁心!
她知道許雨晴之所以這麼說,無非是要把這責任怪罪在她的身上罷了。也罷,她本來就沒打算隱瞞,又有什麼好怕的?
另則,許雨晴駕輕就熟地找到西側老宅子裡去,多少還是讓她有些介意的,再怎麼說,那是許雨晴跟慕雲錦曾經的過去,不是嗎?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是否真如慕雲錦自述的那般純潔,可就許雨晴的所作所爲,她還是會覺得吃味……
思及此,心裡不免怨氣叢生,瞪了一眼慕雲錦後,她直白地說道:“說實話,這種丟人現眼的事情,當着奶奶您的面兒,我還真不好意思說。”
聽她話裡有話,慕老太太更好奇了,說道:“蘇繡,這話怎講?你告訴奶奶,到底是什麼事兒讓你這麼生氣?”
說話間,慕老太太已杵着柺杖走近蘇繡身邊,視線便落在了她的身上。這一看不打緊,一眼便看見了蘇繡頸脖上的勒痕以及指甲印,尤其是幾道醒目的刮痕吸引了老人家的目光,再看她的頭髮,亂蓬蓬的,被扯得亂七八糟,還有幾縷髮絲是半掛在耳側上。而蘇繡的臉上也有明顯的指印……
頓時,訝然。 ωwш ☢тт kдn ☢C O
“哎呀!蘇繡,你這傷口是誰……”老太太的話音戛然而止。
下一秒,目光突然變得冷凝,她回首看了看許雨晴,又掃了一眼她那塗着紅色指甲油的長指甲,頓時心頭瞭然。
許雨晴下意識地躲開了慕老太太的視線,把手背在背後,身子也悄悄掩在了慕雲錦的身後,一副小鳥依人狀,無辜極了,任誰看了都覺得她楚楚可憐。
可蘇繡看着她那張幽幽動人的臉,真想擡起手來再狠狠地抽她一個耳刮子!
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怎麼說,常拿手巴掌扇人也不對,再說還有寧子在身邊看着呢,她得做個好榜樣,別叫她學了去。
所以,這口氣她先忍了。
輕嗤一聲,坦坦蕩蕩地說道:“好吧,其實事情很簡單。許小姐找我去西側說了些陳年穀子爛芝麻的小事兒,我知道許小姐和雲錦過去是好朋友,關係相近,也知道那些都是早就過去的事兒,可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我承認是我小氣了,可那時候我根本顧不了這麼多,所以纔會讓黃阿姨和劉嬸把這些東西收拾出來,再然後……就如你們現在看到的樣子,我讓黃阿姨把她的東西給燒了!”
說實話,許雨晴挺佩服蘇繡的,竟然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地全都說出來了,心想這個女人還真是個二百五。
冷哼一聲,她索性添油加醋,冷語嘲諷:“我來找雲錦是爲了公事,有很重要的消息要告訴他,這事兒耽誤不得,本來是想在西側老宅裡等着,這樣也不至於打擾蘇小姐的休息,可誰想蘇小姐誤會我了,不但趕我走,還和我吵起來……唉!我沒想到蘇小姐會這麼生氣,其實何必呢,你不相信我也就算了,總得相信雲錦啊。”
許雨晴聲音甜美清脆,話語中滿是楚楚可憐的哀怨,又彷彿給足了面子似地沒有說蘇繡一句不是,可任誰都聽出來,她這話裡的意思是在暗示蘇繡沒有教養,不夠大度,不懂得待客之道,還有挑撥蘇繡和慕雲錦之間關係的嫌疑。
當下,蘇繡只覺得胃都快翻出來了。
這女人,真能裝!
俗話說得好,“能忍則忍,忍無可忍,無須再忍”。蘇繡一口氣難平,即刻伸手指着許雨晴的鼻尖,說道:“可我之所以這麼生氣,是因爲她逼問我什麼時候和雲錦離婚!”
許雨晴驚住了,她真是小看了這死女人,竟然把這話都說出來了。即刻大喝,“你,你,你胡說!我沒有!蘇小姐,你怎麼能含血噴人呢,我怎麼可能說出這樣的話!”
蘇繡知道空口無憑,靈機一動,便從上衣口袋裡掏出手機,“不承認是嗎?我這裡有錄音!你說的每一句話,我全都用手機錄下來了,許小姐,要不要我把證據放出來讓大家都聽一聽,讓大家都知道你是多麼巴不得我和雲錦早點兒離婚?!”
說實話,她根本就沒有什麼錄音,這一招就是想要詐降,想讓許雨晴自投羅網。她知道,要是許雨晴硬是死撐,說讓她把錄音放出來,恐怕就穿幫了。
所以,蘇繡的面上全是篤定的神采,凌厲的眼神直直瞪視着許雨晴,逼迫得她無所遁形。
果然,許雨晴啞口無言。
另一側,慕雲錦眯起了精瞳,看着許雨晴那張惶然的臉,終究什麼都沒有說,可他的眼眸卻是冰冷極了,仿若一把冰刃,一刀刺向許雨晴的胸口。
那種被憤恨注視着的目光,許雨晴也是感受到了的,所以她根本不敢回望,因爲她心虛了,她根本就不敢理直氣壯地繼續與蘇繡劍拔弩張。況且從慕雲錦的眼神裡,她也看出來了,他的心是偏向蘇繡的。
不,應該說,慕雲錦的心,從未偏向過她。
許雨晴喏喏地動了動嘴,想要給自己找個臺階下,“我,我真的沒有……我只是想找雲錦……我是真的找他有事兒……是她,是蘇繡!她教唆傭人欺負我,我才……”
慕雲錦再也忍不住怒氣,冷冽轉身,陰鷙的眼神殺殺地瞪向許雨晴,毫不客氣地道:“許雨晴,你根本就不應該來我家!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些什麼,如果你不想找麻煩,又怎麼會讓蘇繡去西側老宅找你?她根本找都找不到那地方!因爲你想讓她生氣,想讓她誤會我,想讓她和我產生矛盾,對嗎?”
許雨晴沒想到自己的心思全被慕雲錦看了個透,頓時瞪圓了眼,驚恐萬狀,被慕雲錦的節節逼問刺激得渾身發抖。
“不,不是的,雲錦,不是你想的那樣子……”
然,敏銳如太后,她這時候也提出了質問:“雨晴啊,我也正想問你話呢,你真是找雲錦有公事兒嗎?既然是公事兒,爲什麼不在公司談,何必跑來雲錦的別墅呢?”
許雨晴一怔,沒想到慕老太太也提出瞭如此犀利的問題,愣是呆了足足兩秒纔回過神來。支吾道:“我……我打過電話給雲錦,可他太忙,沒有接……”
慕老太太明白了,是許雨晴先在慕雲錦那兒受了氣,才氣咻咻跑來別墅找蘇繡麻煩的。
她沉着臉點了點頭,像是明白了什麼似地,轉身面對着許雨晴,一臉的正色。
她長嘆一聲,語重心長地道:“雨晴啊,不是奶奶不相信你,奶奶也是看着你長大的,所以你對雲錦的那份心思呢,我多少還是知道。可是能怎麼辦呢?雲錦現在已經和蘇繡結婚了,連結婚證也是扯了的,他們倆結婚的事兒都上了電視,這個你應該知道吧。既然你已經知道雲錦結婚了,那就不要跟他走得太近,畢竟你是個沒出嫁的黃花大閨女,可雲錦呢已是個有媳婦的丈夫。你們各有各的家庭,各有各的責任,雖然說你們倆是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又是中學和大學同學,而且我們兩家的交情也不錯,可是你終究是女孩子家呀,你要懂得避嫌,做事要懂分寸,什麼事兒該做,什麼事兒不該做,你這樣聰慧的女孩子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是吧?要真有事兒找雲錦,可以打電話嘛,現在通訊很發達呀,雲錦要是忙不接,你可以給劉特助打電話,再不行就給公司的秘書室打電話,也都是能行的嘛。像這樣子一個人跑到雲錦家裡來,還跟蘇繡鬧出不愉快,難免不讓人誤會呀,你說是不是?要是傳了出去,對你也不太好,不是嗎?”
說着,慕老太太拍了拍許雨晴的手,“我想我的話你應該聽明白了,回去吧,昂?我會派人帶你去醫院檢查檢查,然後再送你回許府,你覺得如何?”
許雨晴的臉色慘白,愣是沒想到慕老太太根本就不給她面子,不但沒能像她想象的那樣幫襯她說話,反倒當着衆人的面對她好一頓搶白,還請她告辭。儘管說話的口吻還算客客氣氣,可那話裡的意思已是十分明顯了。
她側首看了看身後一衆人等的臉色,頓覺臉面盡失。
直到這一刻,許雨晴才真正意識到偌大一個別墅裡,根本沒有誰是樂見她的,她纔是真正被人輕視被人嫌棄的那一個。尤其是慕雲錦,連個正眼也沒給她,心思全放在蘇繡的身上。
她眼睜睜地看着慕雲錦扶住蘇繡的手,小心翼翼的模樣,挽着她的胳膊親密無間的情景,她只覺得自己的眼睛裡就快滴出血來……
頓時心低落到不能再低的谷底,一對含怨的鳳眸裡有一縷不易察覺的陰狠肅殺之氣一掠而過。
許雨晴的面上罩着一層灰色,目光緩緩從慕雲錦身上收回。
儘管如此,她還是硬撐着面子對慕老太太說:“奶奶,您的話我明白了。我今天來找雲錦,真的只是爲了給他一條非常重要的訊息。我承認我是不該來別墅找他,可是我打過電話去他的公司,他不相信我的話,我擔心他,所以萬不得已才找來別墅。我知道雲錦一向是個有野心又有責任心的男人,歡樂度假村是他的夢想,雖然許氏退出了這個擴建案,可我依舊關心他,關心歡樂度假村的建設進度,而我手裡的訊息也是與這個案子有密切關係的。我這麼關心他,卻被誤會,還被這樣冷落,奶奶,您覺得這樣對我公平嗎?是!我承認我是喜歡過雲錦,可是現在我已經接受了他已結婚的事實,我並沒有想介入他的婚姻,只是處於好心,想要關心他這個朋友而已,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蘇繡看着她,不自覺地搖頭。
許雨晴那張柔美的臉上全是蘄艾的表情,若不是親眼所見,很難想象幾分鐘前還囂張跋扈的那個女人,和眼前的她是同一人。
許雨晴深呼吸了一口氣,說道:“好,既然奶奶,雲錦,你們都不相信我,誤會我對雲錦有非分之想,那爲了讓你們放心,我保證以後都不會再和雲錦有任何來往了!”
撂下狠話後,她錚錚地走到慕雲錦身前,說:“雲錦,你放心,關於許氏和暮光集團以前的合作案,我會讓我爸派另外的人手與你接洽,至於以後我們兩家公司還有沒有繼續合作的可能,我想,還懇請你再好好考慮考慮,畢竟我們兩家若是能繼續合作,對彼此都有利無弊,所以真心希望你能給許氏一個機會。”
話落,她回首看了一眼慕老太太,“奶奶,這樣您就可以放心了吧?”
老人家卻始終背對着她,沒有給個正面迴應。許雨晴見了,臉色變了又變。再這樣待下去,無疑是自討苦吃了,她煞白了臉,臨走前看了一眼蘇繡,那眼底彷彿陰雲密佈,全是玄寒的涼意。
緊走幾步,含冤上了車,引擎啓動後,紅色法拉利絕塵而去,一路攆起一抹呼嘯……
——一葉扁舟《婚內纏綿》——
許雨晴走後,慕老太太揮了揮手:“好了好了,沒事兒了,大家都進去吧。蘇繡,你的傷口怎麼樣?要不讓雲錦送你去醫院看看,千萬別感染。”
爲了應付許雨晴,蘇繡已是精疲力竭,她搖了搖頭想推辭,卻是因爲這麼一搖頭,牽動了皮肉上被刮傷的部位,頓時吃疼了一下。
見狀,慕雲錦心裡一抖,上前一步把她攔腰抱住,蘇繡無力掙扎,只得任由他抱着自己。
他心裡不忍看她痛,於是又輕輕按住她的頭,好讓她靠着自己的肩膀,蘇繡礙於太后在場,沒有反抗。
終於忍過了那絲疼痛後,她擺了擺手,說道:“奶奶,我沒事兒,一會兒劉嬸幫我擦點兒藥就好。我先上樓了,我很困,想休息一下。”
“嗯,去吧去吧,讓雲錦好好陪陪你。”
一聽要慕雲錦陪她,蘇繡心裡反而窩了火,隨手拂開慕雲錦,挽着一旁的劉嬸上樓去了。
她那樣子哪裡像是沒事兒人的模樣?明明有氣無力,而且明顯還在爲剛纔的事兒生氣呢。慕老太太自然是看在眼裡,疼在心裡,一轉頭髮現慕雲錦傻愣愣地看着蘇繡的背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一柺棍敲在他屁股上,“你傻啊,還不快點兒去安慰安慰你媳婦!”
“哦,好!”慕雲錦這纔回過神來。
話落,三步並作兩步,騰騰騰就上了二樓。等到慕雲錦趕到主臥室前,發現門卻是緊閉着的。
他幾乎立刻想象得到,蘇繡坐在牀邊生悶氣的模樣……
慕雲錦輕嘆了一口氣,擡手敲響了臥室的門,“叩叩叩——”
等了兩秒,沒人迴應,他催促:“蘇繡,開開門,讓我進去吧。”
他蹙了蹙眉,深呼吸了一口氣後,又再次敲了敲門,“叩叩叩——”
這一次,他稍稍降低了音量,並且語氣盡量的緩和:“蘇繡,咱們得談談,求你開門吧。”
等了五秒,還是沒人迴應,無奈,他只得有一次敲響房門,“叩叩叩——”
他揉着太陽穴,無奈地道:“蘇繡,聽話,開門讓我進去,我們好好談一談!”
又等了五秒,還是沒人迴應,慕雲錦蹙着濃眉在門口徘徊了好幾回,這才又轉身回來,再一次舉手敲門,“叩叩叩——”
“嘎吱”一聲,門被人打開了。
慕雲錦喜形於色,擡頭一看,卻皺緊了濃眉。原來,開門的是劉嬸,而不是蘇繡。
劉嬸面有難色,“先生,太太說她不舒服,想要休息。”
慕雲錦沉吟片刻,卻笑出來。那微微一笑的俊容根本是對劉嬸的話無動於衷,下一秒他已趁機跨了一隻腳進入主臥室。
“先生……”
慕雲錦的聲音一下子冷下來,威嚴冷厲:“劉嬸,你先出去。”
“呃,可是……”到底還是怕慕雲錦的,劉嬸左右爲難。
他迅猛地轉身,沉聲問道:“劉嬸,到底誰纔是你的主人?”
劉嬸呵呵笑出來,“您和太太,都是我的主人。”
拍馬屁也不忘了帶兩,慕雲錦也不免失笑,旋即又板着臉說:“行了,劉嬸,你出去吧。”說着腳步已踏進了屋。
蘇繡正斜躺在牀上,眉頭皺得很緊。剛纔所發生的一切,她又怎麼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呢。
按理說,她不該這麼生氣纔對,況且慕雲錦今天的表現尚可,一直都是偏向着她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想起許雨晴說的那些話……
“那時候我們玩得很快樂,關係也很要好,無拘無束,無憂無慮。我們倆經常在一起分享開心與不開心的事兒,我們可以一玩就是兩三天,常常害得我都沒時間回家。你也知道的,誰沒有個年少輕狂的時候呢,就像你和慕家二少爺一樣,我和雲錦那時候也是如此。”
……年少輕狂嗎?
想來,他們很早以前就認識了吧,恐怕比她和慕楓結識的時間還要久遠。想一想,其實許雨晴沒說錯,的的確確也是她搶了慕雲錦,畢竟他們倆相識更早,有那麼多共同的經歷和回憶,不是嗎?
而她和慕雲錦,才認識不足三個月……
她逼着自己忽略,不去想他們之間可能的種種,卻又不時想起那些舊書舊玩具還有舊物件。不過只是些兒時的東西罷了,她爲什麼就這麼在意?
忽地,蘇繡突然意識到自己竟然因爲許雨晴的話而心神不定!那些不都是他以前的事兒了嗎?更何況,她又不是他的誰,竟然爲此而芳心大亂?之前不是做好心理建設纔跟他結婚的嗎?說好的冷漠,說好的心若止水,說好的不爲所動呢,全去了哪兒?蘇繡啊蘇繡,你也太遜了,到底還是被許雨晴左右了自個兒的情緒啊。
思及此,蘇繡忽地爲自己的心煩意亂感到泄氣了,連她自個兒都覺得太不爭氣!
咬了咬牙,深呼吸一口氣,轉頭時無意間看到牀邊上的抱枕。蘇繡索性抱起它,大力摔到牆上,抱枕正好掃到牀頭櫃上放着的相框,那相框裡夾着的是慕雲錦媽媽的照片。
相框忽悠悠地晃了晃,眼看着就要掉下來……
蘇繡“啊呀”一聲,驚駭極了。那可是慕雲錦媽媽的照片,是多麼珍貴的照片呢,他一直十分寶貝地放在臥室裡,要是被她這麼摔碎了,可怎麼辦?!
立刻後悔摔了那笨重的抱枕,她想要爬起來去接住那相框,可是來不及了,她後怕地閉緊雙眼捂了耳朵不想聽破碎聲。
不想,相框並沒有發出破碎的聲音,她睜開眼一看,原來是慕雲錦伸手接住了。
這才鬆了一口氣。
捂着胸口坐回牀上,一轉眼見到慕雲錦那張漂亮的俊臉,不可避免地又想到可惡的許雨晴說起她和他曾經的種種。
她心裡澀澀的,不想正視他的眼。
“蘇繡……”
慕雲錦剛想開口,蘇繡就擡起手製止他,一字一句地道:“話先說在前頭,我可不想聽你的解釋。”
慕雲錦哭笑不得,知道她這是還在爲許雨晴而生氣呢,耐心地道:“好,我先承認,是我的不對。來,讓我看看,到底傷哪兒了?”
聞言,蘇繡擡首,看着慕雲錦的神情十分嚴肅,“那你知不知道,你哪兒不對?”
並不是她無理取鬧,非要他認錯,她只是見不得他這樣嬉皮笑臉的痞樣,就好像真做錯了什麼所以才急着哄她高興似的。
慕雲錦微怔,眨了眨眼,乖乖舉手投降:“請老婆明示。”
聽聽,果然是忽悠她的吧。蘇繡冷哼了一聲,側過臉去不看他。慕雲錦靠近她身邊坐下,雙臂把她環在胸前,央求道:“老婆,別生氣了嘛,好不好?”
看他一副痞相,蘇繡更是恨得牙癢癢,“你連自個兒錯在哪兒都不知道,就認錯?哼,一點兒誠意都沒有!出去!”
說着,又順手甩了個繡花枕頭過去,被慕雲錦接了個正着:“好好好,我投降。”
索性在她身邊坐下來,一本正經地說:“我承認,我壓根兒就不該跟許雨晴做朋友,是我年少不懂事,不該跟一個女孩子走太近!老婆,這樣的回答,你覺得還滿意吧!”
這句話立刻惹來蘇繡的瞪眼,他趕緊解釋:“你別誤會,我那時候才六七歲的年紀,小時候發小不少,許雨晴也是其中之一,有一次我過生日留了一大幫朋友在家慶祝生日,玩得太晚了,就留他們在老宅過夜,事情就這麼簡單,絕對沒說謊!”
才六七歲的年紀?蘇繡微怔,看他泰然的表情,卻不知道該作何迴應。
原來,他們倆六七歲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那,應該算是傳說中的青梅竹馬了吧……
隱隱地,那一剎那,心頭劃過一絲異樣的感受,先是淡淡的,漸漸氾濫,不能自抑。
她分辨不出這感受到底是什麼,只覺得酸酸澀澀的,像是一顆小石塊兒投入了心湖,那石塊兒雖然是小,卻依舊激起了一片漣漪,任她如何極力控制,也無法恢復平靜。
見蘇繡怔然,怕她不信,慕雲錦再一次強調:“我發誓,就只有那麼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過類似的情況發生了!”
蘇繡回過神來,吶吶地問:“那後來,你們又是怎麼走近的?”
她發誓,絕對不是她好奇,不是她八卦,她只是隨口問問。而她問過之後,竟然一顆心還怦怦直跳,生怕慕雲錦有嘲笑自己的語言。
事實上,慕雲錦也確實沉默了,良久都沒有說話。知道蘇繡等得不耐煩了,他才幽幽地開了口。
“我以爲……你不會問我了。”一句話,被慕雲錦砍成了兩半兒,中間足足停頓了兩秒。
而蘇繡之前還埋着頭,錯過了他臉上的表情。但,他話裡的落寞她再遲鈍也是感覺到了。
愕然地擡首,怔住了。
她凝視着他,猜想着他說這句話時的表情,一遍一遍地,想着想着,但眼下他那雙如水的眸子很清淡,說話的口吻也是那麼輕言細語,她完全猜不出來他在想些什麼。
然,卻只是因爲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生生地讓她的心疼起來……
眼裡迅速聚起了霧色。
發現了她的異樣,慕雲錦臉色微變,“蘇繡,你……吃醋了?”
她微怔,手忙腳亂地從牀上坐起來,背對着他,躲避着他,可是慕雲錦已經走到她面前了。
他雙手握住她的手腕,並把她拉近自己的胸前,蹙眉俯視着她的眼睛,說:“還說沒有?明明就有。”
狼狽……
不意心思被他猜個正着,蘇繡奮力掙開他,整張臉都紅了:“你死開!誰吃醋了!哼,不說就不說,誰願意聽!”
他卻伸手抱住她,不讓她走,“那好,我說就是了,但是你不許生氣,不許不理我,不許趕我走!”
他的語氣帶着一點點的強硬,卻又像是妥協,終於讓蘇繡緩和下來。她在他懷裡咬着手指甲,強詞奪理,“這可是你自個兒願意說的,別以爲是我想聽!”
頓了一下,別開臉:“那你說吧,我聽着呢。”
他莞爾,“其實,剛認識那幾年我們並不熟,她是我一個發小的親妹妹帶來的朋友,大家玩得多了自然也就認識了。後來一個很偶然的機會,我知道一些有關她的經歷。原來,她是許氏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六七歲那年才被許雲博從外面帶回來,許雨晴小時候沒少受人欺負,身份和地位都不被家裡人承認,連傭人也能說她幾句不是,被打也是時有的常事兒。有一次司機載着我從學校附近的小巷經過,正好發現她被人欺負,就讓司機把她救下來了。要說起來,這件事兒該謝的不是我,是司機老劉,可許雨晴一直把這件事兒記着了。再後來,我們上了同一所中學,同一所大學,自然而然也就熟絡了。之所以把她當好友看待,一來是因爲她的成長經歷和我多少有點兒相似,二來是因爲那時候她的確算得上是我爲數不多的能談得來的朋友之一。”
半垂的眼睫糅合着脣邊淺笑,慕雲錦彷彿陷入過去的回憶。
“一開始我並不知道她對我有那意思,只當是朋友,覺得偶爾見見面,聊聊天也是正常的,尤其那會兒讀大學的時候又是一個分析小組,經常在一起做分析報告什麼的,關係也就近了些,不過我和她之間絕對是清白的,真的什麼都沒有,我發誓!要不是大四畢業那天發生了一件事兒,我還真不知道她……”
說到這裡,慕雲錦的眉頭微皺,蘇繡側首看着他臉上陰雲密佈,隱約猜測到可能在過去的日子裡,曾發生過什麼不好的事情。
而這件事,似乎跟許雨晴和慕雲錦之間有着莫大的關係。
她忍不住問:“畢業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慕雲錦微怔,低垂眼睫,卻半晌沒有說出口。
沉默五秒後,才擡起了頭,很輕很輕地道:“總之,我跟她真的沒什麼,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將來,我只當她是一個很普通的朋友而已。”
朋友?蘇繡不禁冷笑。
呵,許雨晴都來別墅鬧成這樣了,而且也不知道是多大的秘密捨不得說,他這麼爲她庇護,爲她掖着藏着,還叫沒什麼嗎?
即刻譏諷道:“你不用刻意強調什麼,其實我知道你和許雨晴是什麼關係,所謂的朋友不就是紅粉知己嗎?”
慕雲錦愕然,他解釋了這麼多,她竟然還這麼想?長嘆一聲,說道:“蘇繡,你不要把事情想的那麼複雜好不好?”
她輕輕搖頭,淡然一笑,話中卻是隱隱的蕭瑟:“沒關係,我不會在意的,畢竟那都是你們的過去了,至於你們以後的關係怎樣,我也管不着。可是,慕雲錦,有一點我必須提出來,只要我蘇繡還繼續住在這裡,就請你自重點,不要再讓她來這裡撒野耍混!”
事情越描越黑,而蘇繡已全然誤解了他的意思,慕雲錦有些着急了。
“蘇繡,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不是都告訴你了嗎?自從我媽和外公去世之後,我就沒再讓她進來過,而且我們結婚以後,我也再沒有和她有過任何聯繫……”見她臉色一臉漠然,他下決心似地說:“那好,只要你不願意,暮光和許氏的合作可以斷個徹底!”
蘇繡側首,迎向他的眼睛,“不,你可以和她保持聯繫,暮光和許氏的合作也可以繼續,這只是我們兩個人的問題罷了,我可不想揹負那麼大的責任,牽動到兩家公司的合作關係。慕雲錦,我的要求其實不多,只有一點點,我懇請你不要讓別的女人再來家裡鬧事兒,我只想過點兒安寧的日子,難道這樣也不行嗎?哦對了,還有一件事兒,麻煩你以後和別的女人接觸時,千萬記得要避嫌,因爲我不想被媒體發現後,還要親自出面替你料理乾淨!”
話落,蘇繡連看他一眼的耐心都沒有了,起身走至窗邊,看着窗外的小花園……
身後的男人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口控制不住地微微一顫。
下一秒,他繞至蘇繡的身前,雙手緊緊箍住她的雙肩,鄭重地道:“蘇繡,我說不聯繫就是不聯繫,我和她真沒什麼的,你怎麼還不明白呢?難道,你想你的老公有外遇或者什麼的嗎?”
蘇繡定定望着他,緩緩擡手,將他的一雙手臂挪開,說道:“我想你忘記了,你不是我老公,我也不是你老婆,我們只是假結婚而已。”
那一刻,慕雲錦的心情百味雜陳。他凝視着她的雙眼,似乎想要看進她的內心裡去一般。蘇繡極力鎮定自己,不讓他看出心裡那一絲的柔軟和動搖。
須臾,他的嘴角才終於扯出一絲笑容,“呵,是啊,我都快忘記這件事兒了,在我的心裡,還真把你當我的老婆看待了。倒是你,從未忘記過。”
蘇繡愕然望着他,脣瓣微動,面上的表情也僵住了。
半晌,她咬牙搖頭:“你錯了,我是不敢忘,我每分鐘都在提醒自己,我和你,我們之間沒有關係!”
“誰說沒有關係?蘇繡,無論我們是不是假結婚,你都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他有些急,握住她的雙肩稍稍用了些力。
蘇繡微微蹙了眉間,慕雲錦感覺到自己的力道弄疼了她,驚覺地鬆開了手,卻仍舊死死定着她的眼睛。
兩人就這麼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兩雙凝望着的眼睛都似在逼迫對方顯出原形……
——蘇繡,你真的這麼想嗎?真覺得我們之間,還是假結婚嗎?難道,你對我就一點兒感覺都沒有嗎?!
——慕雲錦,別說了,什麼都別再說了,就給我一刻的安寧吧!我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不是解釋,而是冷靜,是冷靜你不懂不懂?!
最終,還是慕雲錦先妥協了下來。他嘆了口氣,說道:“算了,我們不要再說這件事兒了。你先躺着,我替你敷點兒藥吧。”
他的語氣是少有的溫柔和柔軟,使得她的心也不自覺地軟化下來,竟然什麼也沒說,真就乖乖地躺在牀上,等着他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