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時間都心有所思,各不說話,靜靜地打量着對方。
“哈!”薛小麟沒沉住氣,突然一笑,說道:“剛纔我都說了,平育天是優勝劣汰的地方,在這裡殺了人,和在外面殺人一樣,除了死者的親朋好友、所屬勢力會來報仇,門派根本不過問,畢竟能夠歷經磨難成長起來的弟子,對於門派來講纔是真正的精英。”
李昂深表同感,不住點頭,稍一仰首,忽然想起這羣峰上空鮮有飛行靈獸,原先就覺得十分奇怪,再仰望一圈,便問道:“這裡怎麼沒有什麼靈獸飛過?”
薛小麟露出無奈的神色,拿出右手衝正在打盹的白煞指去,說道:“小煞喜歡跟那些靈獸玩。”
“這個……很有意思。”李昂被這一人一獸弄的接連愕然,心想:“那些靈獸顯然不喜歡跟你的小煞玩啊。”
不過心中所想,李昂可沒說出口,生怕給小煞聽到再給他吃個苦頭。
兩人一獸在這處奇峰闊頂上顯得非常微小,不過卻不渺小,畢竟山峰是死的,就算再大也枉然,而這兩人一獸卻是有生命的,只要好好活下去,就會充滿無限可能。
李昂和薛小麟坐在石桌旁高談闊論,談笑風生,李昂時不時講一些自己以往的經歷趣事,聽得薛小麟興致盎然,當然,其中隱去了一些棘手隱秘的事情。
薛小麟也把從小的經歷撿一些有意思的告訴李昂,甚至把一些出糗的事都透露出來,聽得李昂忍不住哈哈大笑。
從薛小麟的言談中,李昂知道他已經在這處僻遠羣峰中待了一兩年了,平時他去平育天的熱鬧場所會購買一些符篆丹藥之類的物品,也會接一些門派任務去做,得到獎勵中自己需要的東西。
形形色色,千奇百怪的人和事在薛小麟的描述中顯得精彩有趣,蕩氣迴腸,不過其中也有一些陰暗殘殺,勾心鬥角的情節。
兩人說累了就互相談論起修煉心得,薛小麟的實力比李昂要高,雖然李昂有了道晶所透露的道虛神魔經,但是他如今連皮毛都還沒摸到,更遑論什麼心得體會了,是以從薛小麟的講解中李昂獲得了不少益處,以前一知半解的事情也徹底明白,境界上的一些感悟也更加深刻,對於氣力操縱之法更加隨心所欲。
有時說着說着薛小麟便動手指點李昂,甚至還教他了一些頗爲受用的手段。
薛小麟似乎是一個人獨處偏遠,心中孤寂,這番同李昂不打不相識,整個人一下顯得活潑開朗,有說有笑,完全看不出這就是一個金丹期的高手。
李昂樂得如此,便敞開了心扉,說出了很多心中深藏已久的話。
白煞這頭馭魂獸也沒閒着,時不時的飛到空中追逐經過的飛禽,然後胡亂抓撓,似是玩的十分開心,一點兇惡的樣子都沒有。
不知道過去了幾日,兩人從打坐修煉中醒來,薛小麟看了一眼十步之外的李昂嘆道:“我一直以爲這世上連一個好人都沒有,人們交朋友,也是爲了互相利用,所以一個人若要好好的活着,就得學會如何去利用別人,欺騙別人,千萬不能講什麼道義,否則吃虧的一定是自己。”
李昂心頭一緊,以爲薛
小麟要突然翻臉,雖然不明白他爲什麼說出這些話,但是李昂身子立刻緊繃,卻並不輕舉妄動,斟酌一下詞語,笑道:“我本來也是這麼以爲,但是……經過咱們這幾日的接觸,我現在卻已知道,這世上畢竟是有好人的,江湖間也的確有輕生死,重義氣的朋友。”
說到這裡,李昂頓了一下,看薛小麟並沒有什麼舉動,才繼續說道:“雖然你我並非‘好人’,但卻更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惡人。我們這類人,無論做什麼事,都必定有着自己的理由,絕不會濫殺無辜,喪心病狂。你我不打不相識,緣分一場,做朋友或者做敵人,全在一念之間,意氣相投,便是朋友,否則……”
話並沒有說完,因爲薛小麟這時忽然笑了,笑的很坦然,很瀟灑,很光明磊落,點點頭說道:“你說的對,意氣相投便是朋友。你知道我當時制住你的時候,在你身上看到了什麼嗎?”
李昂不明所以,心道:“我所有的寶貝都在須彌戒中,身上也沒什麼寶貝,能讓他看到什麼?”
想到這裡,李昂微微一笑,知道他會接着說下去。
薛小麟搖搖頭,嘆道:“那時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從前的自己。”
“呼……”
李昂長呼一口氣,仍然不說話,等着薛小麟繼續說下去。
薛小麟此時變得嚴肅沉重起來,明明是個十九歲的少年,語氣卻滄桑無比:“我一直以來,所殺的人都是該殺之人,起碼……對於我來講是該殺之人。但你對我來講並非該殺之人……”
語氣一轉,薛小麟停住話,深深吸一口氣之後,身體都顫抖起來,強忍着說道:“所以我怎麼會殺你呢李昂?哇哈哈哈……”
薛小麟終於忍不住狂笑出來,笑得前仰後翻,毫無顧忌:“是不是嚇到你了!哇哈哈哈……”
“呃……”李昂再次被薛小麟弄得無話可說,目瞪口呆。
“哎哎!別害怕,我們是朋友!要殺你的話早殺了,我還會跟你費幾天時間瞎磨啊?”
薛小麟似乎非常喜歡看李昂啞口無言,目瞪口呆的樣子,顯得十分享受。
“小麟你修煉的是什麼功法?以前走火入魔過嗎?”李昂此時知道自己又被薛小麟狠狠涮了一次,跟着也是哈哈笑了起來,同時還不忘言語間挖苦一下他。
“我修煉的是天魔真經啊,我這種絕世之姿,怎麼可能走火入魔?”
薛小麟沒聽出李昂話裡有話,稍微一愣,還以爲李昂對他修煉的功法感興趣,性子倒是還有幾分淳樸。
李昂聞言更加無語,搖頭笑道:“算了,你天資縱橫,脾性天然,當然不會走火入魔。”
“嘿嘿……”薛小麟起身走到李昂跟前,說道:“你的傷徹底好了吧?”
李昂雖見薛小麟脾性古怪,行事稀奇,但是一聽之下,從他的話中頓時感受到了一股關切之情,心頭不覺一熱,說道:“實不相瞞,我體內中了一種歹毒的東西,需要用神念時不時刺激才能消弭一些,最初你見我神念受損便是這個原因。”
李昂隱去其中不便言明之處,接着說道:“從今往後,每次神念恢復過來之時,都要全力
刺激纔可以。”
薛小麟猛地一驚,不由說道:“什麼歹毒東西?難道只能如此,沒有別的法子可解嗎?”
“沒有……”李昂想到只有大乘期的絕世高手才能徹底化解自己身上的恐怖魔種,旋即苦笑道:“用神念刺激這個法子,也是我自己漸漸摸索到的。”
“礙事麼?嚴重嗎?”
“一年之內可保無事,幸運的話,一年之內或許還能夠被我成功消除。”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心情都變得沉重,長吁短嘆起來。
過來一會,薛小麟道:“你可有什麼別的事情要做麼?”
李昂搖搖頭,道:“沒有。”
薛小麟又道:“可有別的去處麼?”
李昂依舊搖搖頭,道:“沒有。”
啪!
薛小麟猛一合掌,走到李昂身前,拍着李昂肩膀毅然說道:“我現在也沒有什麼事可做,這些年來,你是我第一個真正的朋友,我便助你在這一年之內把那個歹毒東西消除。”
李昂頓時連指尖都顫抖起來,多少年了,終於再次體會到這種感覺了,李昂心底忽然升騰起一股暖意,只覺眼角溼潤,竟是被薛小麟感動的要流下淚。
他本不是容易被感動的人,只不過和薛小麟萍水相逢一場,甚至還差點成爲敵人,但是想不到,只是經過短短几天的相處,這樣得來的友情卻會讓人感動到如此地步,實在是可嘆可感。
“多謝!”
除了這兩個字,李昂實在是不知道還能怎樣表示自己的謝意。
薛小麟哈哈一笑,道:“別弄的跟弱女子似的。”
李昂無言的點了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相逢何必曾相識,得一友如此,夫復何求?
兩人又說了一些堅定信心的話,便又在石桌旁坐了下來。
薛小麟擺弄擺弄袖袍,又變回了活潑機靈的樣子,看着李昂道:“我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你去不去?”
接着往李昂身邊移了移,故作神秘,附耳說了一番話。
聽完之後,李昂神色變了兩變,怪異無比的看向薛小麟。
薛小麟急忙叫道:“你可別誤會,我們是去取財的!咱倆手裡要是有大把大把的晶石,就能夠買很多很多修復神唸的丹藥,這樣你來,你神念每次恢復得快,豈不是能夠更多地刺激那個什麼魔種!”
李昂一想薛小麟說的也是,壓下怪異的心思,笑道:“是恐怖魔種!”
“管它什麼恐怖不恐怖!我們用不着自己嚇自己!走!宜早不宜遲!現在就去!”
薛小麟突然長嘯一聲,直衝天際,經久不絕,接着便擡頭望着天空四處搜索着什麼。
“嗷……”
一聲尖銳的嗥叫突然自遙遠天際傳來,緊接着一道雪白流光激射而至,正是白煞,先前不知道它飛到哪裡撒野去了,此時被薛小麟一聲長嘯給召喚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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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