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一直癱坐地上歇息,他實在不想動了。太累了。胳膊痠痛,越來越痛。腦子裡一團漿糊。最主要還噁心想吐,這比跑步還令他難以忍受。
太子:我可承受的太多了。
祁連玉轉過身看向他,輕飄飄地道:“休息好了嗎?休息好了繼續。”
“!”太子震驚地看向他,四目相對,很快震驚變了哀求,他的身體已經到達極限了,求放過鴨……
祁連玉其實心裡已經打算放過他了,但嘴上還是道:“起來。”
太子聽了,不敢不起。苦着一張臉,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此刻滿心委屈,委屈得快哭了。祁連玉當沒看到。也沒過去幫他。
太子站了起身,把手帕還給他,然後走到牆根,彎了腰,兩條手臂哆嗦着撐到地上,一想到接下來的倒立,他就沒來由地害怕。全身都發顫。真的承受不來了。已經沒有力氣撐起來了啊。
“你幹什麼呢?”祁連玉瞧着他,“我讓你倒立了嗎?去跑步。”
“……”太子一聽去跑步,頓時如釋重負。原來是去跑步啊。跑步好,跑步可比倒立好多了。他可以慢慢地跑。太傅對跑步的速度沒有要求。
太子立直了身體,頓時有種頭重腳輕的感覺。但他什麼都沒說。邁開兩條腿跑步去了。
小小的身影在偌大的練武場晃動,堅強又倔強。
祁連玉背對着手站在屋檐下瞧着他,手上拽着太子還給他的手帕。手帕有些溼潤,想起那是他擦過汗的,祁連玉心中頓覺微妙。倒不是嫌髒,就,很微妙。說不上來。腦中又不自覺掠過他那張沾滿汗珠紅撲撲的小臉,像水蜜桃。很想咬上一口。
祁連玉反應過來,不由唾棄自己的想法。他到底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那是太子,太子!若是小嬰兒,聞着奶香奶香的,想咬上一口,倒也罷了。七八歲的年紀,挺尷尬的。
祁連玉啊祁連玉,你可千萬不要嚇着人家太子啊。某人在心底暗暗告誡着自己。
祁連玉在這邊心情複雜,眼瞧着那邊小太子越跑越慢,越跑越慢。不由微蹙了眉。
太子實在跑不動了,兩條腿只是在慢慢倒騰做出一個跑步的姿勢。騰挪得比烏龜還慢。信念又一次瀕臨潰敗的邊緣。這種挑戰身體耐力的運動對於從小養尊處優的太子來說,非常嚴酷。他現在什麼都無法思考。
嘴裡呼哧呼哧喘着氣,不多會兒就滿頭大汗,全身溼透,兩條手臂極爲痠痛難忍,壓根擡不起來,這給他的身體又增加了一項沉重的負擔……跑了不知多久。
本能的求生慾望和渴求在心底翻騰。想躺下。想休息。不想跑了。
大地什麼時候變得如此遼闊,好像沒邊,太子小小的身影在其間顯得如此渺小。
有好幾次,他都覺得快死了,要堅持不下來了。整個人如同一條瀕死的魚,在乾旱的岸上可憐地撲騰。
太子緊咬着牙,慢慢騰挪了一陣,遠遠瞧見太傅在看他,又努力跑了起來。
在太子磨磨蹭蹭跑了一圈之後,祁連玉叫停了他。
被叫停之後,太子實在支撐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靠着一棵小樹苗在喘息。
祁連玉走了過去,見他如此,並未出言嘲諷,只是淡淡地道:“今日就到這吧,明日接着練。”
太子一聽,終於解脫了。
太子靠着小樹休息,祁連玉就看着他。
“你的衣服呢?披上吧,彆着涼了。”
“嗯。”太子用衣袖擦了一把額頭的汗,艱難地站直,邁動步子,去拿他放在場邊的外袍。
祁連玉的目光一直追隨着他,步子不由也跟隨着他,走到了他身邊,“我送你回去。”
“再,休息會。”太子的氣仍喘不勻,此時回宮,又跟跑一圈沒區別了。
祁連玉聽了,也未強求。
此時天色漸暗了下來,冷風吹過,太子禁不住抖了抖。
“披好衣服,彆着涼了。”祁連玉見了,再三叮囑着。
太子只得裹緊了衣服。
祁連玉看了他一會兒,見他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這樣怎麼走得回去呢?祁連玉心中不忍,向他道:“罷了,閉上眼,我用輕功送你回去。”
太子聽了,奇妙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瞬,便聽話地閉上了眼。
祁連玉蹲下,抱起他,便運起輕功,往他寢宮而去。
風在耳邊呼呼作響,太子的臉被吹得生疼,不由將臉靠在了他肩頭,祁連玉的懷中很溫暖,也未如何冷。
到了寢宮外頭,祁連玉放下了他,向他道:“回去洗個熱水澡。再吃飯。莫着涼了。”
“嗯。”太子應着,眼巴巴地望着他。
祁連玉立在他面前,看到他頭上沾了一片樹葉,不由伸手幫他摘下。太子以爲太傅要摸他的頭,又要說他矮,臉色變了變,向他道:“太傅再見。”說着便拽緊身上的衣袍轉身跑了。祁連玉愣愣地看着他跑掉,凝眸看向手中的樹葉,風一吹,也刮跑了。
祁連玉心情十分微妙。
這一刻,好像有什麼變了,又好像什麼都沒變。他自己也鬧不清。
祁連玉收回了思緒,轉身出宮回府。
……
爲太子量身定做的魔鬼訓練就這樣持續了一段日子。
太叔萌也不知道,或者知道了也不理。怎麼說祁王的身份擺在那,自己得罪不起。若是被皇上知道了,就全推給祁王好了。太叔萌自己反正樂得輕鬆。
祁連玉每天都給太子逐級增加訓練難度。太子回宮就像被人暴虐過一樣,喜公公見着了十分心疼和不忍,但又無可奈何。
“這太保也真是的,怎的如此虐待殿下呢?”喜公公仍以爲是太叔萌給太子上的武術課,便唸叨着他,“簡直不把殿下當人看哪。瞅瞅這每天回來一身的汗。好在殿下自己知道帶了衣服去,不然又要着涼了。”
“殿下還小,也不必如此着急呢,”喜公公念念叨叨,太子也沒力氣搭理他,隨他念,念着念着又問他,“殿下,可學着什麼武功沒有?”
太子搖了搖頭。
“沒有?”喜公公簡直不敢相信,“那這每日練的什麼呢?”
“基本功。”太子深呼吸了口氣,吐出了這三個字,想了想,又道:“你別問了。”
喜公公一個宮人,自然是不敢質疑皇上爲太子選的老師,只是心疼太子,飯桌上都讓他吃多點。
太子自從被祁連玉訓練得這個鬼樣,胃口是越來越好,每天都吃很多。加上,他心裡非常介意祁連玉說他矮,便有意多吃肉,要長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