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暮暮扯了扯紅脣，努力讓自己看上去像是在笑，“嫌隙……說到底，還是我們之間存在問題，與你總是無關的。”
“既然這麼愛他，又捨不得，爲什麼要選擇這樣做？明明你們都在爲對方考慮，爲什麼不說清楚？沒有什麼是不能解決的。”
爲什麼不說清楚？
喬暮暮兀自笑了笑。
她從椅子裡站了起來，走到窗邊，看着外面深藍的天空。
由於城市的光污染，深藍色的幕布上幾乎看不到任何的星星，但是這樣的寧靜的夜晚又讓人心情無比的安靜。
“因爲我，他處處受制於劉蔚然。如果讓他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他依然會受制於劉蔚然。還不如讓他以爲我不知道，如果……他不僅認爲我不知道，還想要跟他分開，那麼劉蔚然對他的威脅就不存在了。”
她撩了一下自己的長髮，纖長的手指輕輕地點着玻璃，“我跟他好的時間總是不長，四年前我們在一起沒多久、因爲劉蔚然我離開了。現在……我們似乎又到了分開的零界點。這是不是就是命運？我們是有緣無分，所以不管如何努力、最後的結果都只能是分開。大概我們都不應該掙扎了，命中註定的事情，誰能怎麼樣？放棄之後，大家就都輕鬆了，繼續只能讓所有人都痛苦。”
“你怎麼知道他和你在一起是痛苦的？”
“他跟我在一起不痛苦嗎？因爲我處處受制於人，他是多麼驕傲的人？向來說一不二，只要自己決定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讓別人改變的。可是現在因爲我的緣故，一次次對劉蔚然妥協……這對他不是痛苦嗎？”
喬暮暮轉回身，背對着玻璃、看向了躺在牀上的許衍，面上鋪着一層淡淡的笑意，“其實我也不恨你，畢竟想想那件事對結果也沒有什麼根本性的改變。該在一起的人註定在一起，不該在一起的……終究也會分開。”
許衍靜靜地聽她說完，末了，沙啞的嗓音輕聲問道，“你不會是想跟他分開吧？”
“也許吧，這種事情總需要考慮時間的。”
“你捨得嗎？”
捨得？怎麼可能捨得，他們花了那麼多的時間和力氣才終於可以在一起。如果不是真的切膚之痛，怎麼能捨得分開。
這於她而言不是執着，而是簡單的愛。
“捨得？不捨得？又有什麼區別，人總是要對現實低頭的。”
……
喬暮暮在許衍的病房裡待了一夜。
原本在他醒來之後看他沒事之後就準備離開，而特護也會在第二天早上到達。
可是還沒動，許衍開口說道，“你是回顧霆宣那裡嗎？”
“小雨還在……”
他直接打斷她的話，“你既然有了和他分開的心思，在這裡待着豈不是對你的計劃更加有利？”
“你想讓我留在這裡？”
“對，我知道你不會愛我，這些你都說過了，我也都明白了。所以不用覺得這樣是在利用我，即使真的是利用，我也樂意讓你利用。或者說，能多跟你待一段時間，讓我很滿足。”
她最後終究是沒走，就蜷縮在那個小沙發裡，不過大半個晚上她都沒有睡着，大腦清明的似乎毫無睡意。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拿出手機，開機，可是手機上沒有來電、沒有信息……什麼都沒有，沒有那個男人的任何訊息。
他離開之後，就沒有給她打過電話，也沒有發過信息，更沒有發過微信。
是因爲那段話，他決定從此在她的世界裡消失嗎？
……
天亮特護到來，許衍還沒有醒，她交代了幾句之後就離開了病房。
走出住院部，她突然停下了腳步。
時間尚早，縱然是夏天，也沒有什麼人。
深藍色的天空泛着冷冷清清的色彩，整個世界都浸透出一種孤寂的感覺，讓她有一種被遺棄的感覺。
她站在那裡，全身的力氣都一種被散了的感覺，世界之大，她卻不知道該去那裡。
擡頭看了看天，只覺得這種冷寂是從骨子裡蔓延出來的，讓人無法拒絕。
顧霆宣這時在哪裡？是醒着還是睡着？他昨晚回家了嗎？有吃了那碗麪嗎……
各種各樣的問題在大腦裡盤旋，卻讓她尋不到答案。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的突出，好似將全身的濁氣都吐了出來。
擡腳繼續往前走去，踩着漫不經心又不知道何去何從的步調，走出醫院她準備打車先回別墅再說。
醫院內外總是停滿了車輛，雖然時間尚早，但是打車在這種地方還是很容易的。
大概是昨晚一夜沒睡的緣故，她全身都有一種癱軟的感覺，讓自己疲憊的毫無精神，只想回到牀上好好的睡一覺。
經過刺殺、又是一夜沒睡，她真的是太累了。
可是還沒有走到路口攔車，就看到一輛車的駕駛門突然被推開，身材頎長的男人從裡面走了下來。
喬暮暮好似無端感知到了什麼，她停下腳步、擡頭看了過去。
由於一夜沒睡視覺模糊，她眯着眼睛看了過去，但是等看清楚那張臉時、整個人似乎都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是顧霆宣。
這麼早出現在這裡在這裡，不用想，他根本不是來的這麼早，而是昨晚根本就沒有走。
清晨的空氣裡帶着清爽的味道，讓人很舒服。
他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挺拔而筆直的站在那裡，墨色的眼眸無言的注視着她。明明波瀾不驚的沒有任何情緒，卻有一種讓人心潮澎湃的感覺。
許久之後，喬暮暮才啞着聲音說道，“你昨晚不是走了嗎？”
她心中的他一直是很驕傲的，既然離開了，那麼就不可能再回來。
他的眼神定定的落在她身上，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專注，好似全世界除了她之外、全部都是虛無。
男人的聲音淡靜無波，“等你出來。”
她驚訝的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出來，定了幾秒才問道，“你不是生氣離開了嗎？”
“沒有。”
“爲什麼不生氣呢？”
“因爲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