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子楊垂眸一臉戲謔凝視着她被氣得漲紅的小臉。
葉天問暗暗嚥了一口唾沫,冷眸瞪視了他幾秒鐘家後她偏過了頭。
宴子楊脣瓣含笑,他伸出手指捏着她的下巴,將她的小臉再轉過來,讓她不得不對視着他深諳的眸光:“天問……”
他聲音沉悶,暗含了許多複雜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情愫。
葉天問一動不動,冰魄般的眸子注視着他,胸口發堵差點哽咽出聲。
只在瞬間,他的聲音就莫名的令她想哭。
宴子楊滿臉複雜,他凝視着葉天問的臉,思緒飛了很遠。
從她不告而別之後,他一直都在擔心她,擔心她會想不開,會傻傻的以傷害自己作爲代價,來懲罰她自己那天的“隨便”。
他怕她一氣之下消失的無影無蹤,他的心底在恐慌,在自責。
他怕,全世界消失了她的蹤影。
怕……
怕,自己除了揹負對她愧疚,還有更深的自責。
現在,見她相安無事,他本應該是高興地,可是爲什麼心臟狠狠地揪扯着。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強硬霸道的將她拉到這裡做什麼。
本來,她應該是樂不可支的過她自己的小日子。
他竟然有一種走入迷霧區一般的迷茫,甚至,他連自己的情緒變化,自己都捉摸不定。
對眼前的女人,他有時候出乎意料的冷靜,有時候卻又想霸道瘋狂的逼迫她像以前纏着他那樣,呆在他的身邊。
他想要葉天問離開他,但是卻又忍受不了她的離開。
爲什麼,有這種矛盾的想法,他也說不清楚。
“天問,以後,要幸福,明白嗎?”
許久,宴子楊喉頭上下滾動一下沙啞着聲音開口說道。
他的眸光深諳如海,涌動一片。
葉天問滿臉平靜地注視着宴子楊:“你放心,我會很幸福”
她說的平靜,語氣正常。
宴子楊的心底卻如同被針刺了似的,很痛。
甚至,心底有一瞬間的恐慌,她說她會幸福,沒有他,她會過的很幸福。
他竟然覺得,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
宴子楊這麼想,卻沒有這麼說,他開口低低的“嗯”了一聲。
葉天問見慣了他的如無其事,所以宴子楊的反應並沒有在她的心底激起什麼浪花。
她只是,想笑……
笑自己的悲哀。
甚至,笑自己的厚顏無恥,其實宴子楊說的對,她是送上門的肥肉,豈有不吃之理?
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她責無旁貸,怪不倆別人。
葉天問哽着喉嚨,心底發疼,她很想哭。
她承認,在感情上她是個很脆弱的女人。
哪怕,她可以跟一羣不三不四的男人混在一起打架,做街頭混混,或者女扮男裝剃了頭髮做市井無賴。
她可以女漢子到連自己都差點以爲自己是男人的地步。
但是,對情……
無論是親情,還是友情,或者說是刻骨銘心的愛情。
她卻太過於脆弱,說她多愁善感,也好,說她優柔寡斷也無所謂。
總之,她沒有宴子楊想象的那麼堅強。
葉天問輕微抿了抿嘴脣,一雙水眸忍着淚水平靜無波的看着宴子楊,她再開口時語氣淡淡的,沒有什麼太大的情緒變化,只有她自己所知道的,釋懷後的深思。
“宴子楊,大千世界,茫茫人海,我不過是你世界中芸芸衆生中微小的一粒,也許在你某個不經意間你會看到我,也許你根本就不屑於去看我,但是這些都不懂重要了,我們,各自安好!”
她釋懷的笑了。
可是她在心底卻是在嘲笑自己,明明心痛的要窒息了。
明明,釋懷,大方的笑是假的,是裝模作樣給宴子楊看的,可是她有那麼一瞬間竟然差點認爲自己是真的釋懷了。
宴子楊見她笑得輕鬆,並沒有懷疑,他的眸子裡滿是輕鬆的笑意。
“好,你更要幸福!”
葉天問將宴子楊心底那抹光捕捉到,忍着胸口處的疼痛,平淡的說道:“宴子楊,一直以來,我在你身邊是你的負擔嗎?”
宴子楊愣了一下,看向她的時候眉頭蹙了起來:“不是說好了嗎?怎麼又提起?”
葉天問的嘴角綻放開一抹燦爛的笑:“只是問問嘛,本來就是,一個女人纏了你那麼久,結果要離開,你什麼感覺,前面那個問題你可以避而不答,你可以選擇這個來回答。”
葉天問的眸子裡滿是淘氣,只是她的嘴角,眸子裡每每強裝歡笑一次,她的心就滴血一次。
滴血一次,她就覺得她的生命在漸漸地開始消耗着……
總有哪一天,她會痛的承受不住了,然後……
然後會怎麼樣?
奔潰嗎?
宴子楊輕笑,看着她含笑淘氣的樣子:“感覺啊!感覺就是少了個拖油瓶。”
葉天問嘴角淺笑,她對宴子楊四兩撥千斤的回答自然不滿意,但是她卻沒有再逼問他。
因爲,就算是問,他也不會告訴他內心深處真實的答案——我根本就厭惡你!
“那,宴子楊……”葉天問的臉突然轉化成了嚴肅。
宴子楊擡起黑眸也認真的看着她。
“那你,這幾天只是擔心我會想不開嗎”
葉天問強裝平靜。
她或許,有時候也能看得懂這個深沉的男人。
就好像,這次,她不就看透他了嗎?
他其實,很擔心,很擔心,她說的那些——傷害自己的話以及,打算做傷害自己的事情,
會真的付諸實踐。
宴子楊聞言,黑眸有一瞬間的怔愣,但是很快他的脣角綻放了一抹溫暖的笑。
“擔心沒人替你安排時間,擔心你不好好吃飯,擔心你再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混。”
葉天問沒說話,胸口酸酸的,卻也莫明的暖暖的。
她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總之她很高興。
聽到他說這些話,她很滿足。
宴子楊見她不說話挑起了眉:“在遇上我之前你就是跟那些混混在一起的,是吧,你知不知道,那些人都是遊手好閒的男人,你就是羊入虎口。”
宴子楊本來是戲謔逗弄她的話,但是說到後面卻越說越嚴肅。
他的腦海突然蹦出一個念頭,如果在葉天問跟那些混混在一起混日子之前他能遇到她該有多好。
至少,如果之前就遇到她,他會直接管教她,不讓她學壞。
葉天問忍俊不禁的笑了。
宴子楊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當看到她眸子裡的認真的時候,他才鬆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這個女人的情緒總是這麼反覆無常。
笑的時候大聲笑,哭的時候不顧一切放聲大哭。
哪怕上一秒她在哭,下一秒發生什麼好笑的事情,她的愁雲也會立馬煙消雲散,然後破涕爲笑。
宴子楊想着想着,眼角滿是他自己都覺察不到的寵溺與無可奈何。
他低頭,情不自禁的說了出來:“天問……呵呵……”
說完。他笑了,很輕鬆的笑了。
看着她傻傻的模樣,他就是覺得好笑,想笑她。
“宴子楊,我要走了,聽從你的管教,我不會再跟那些胡混瞎混了,我才十八歲,我要完成我的學業,我要做我想做的事情,我不能仗着我哥哥寵我,我就無法無天的在他那裡索取,如果一味向他索取,我最終會一事無成的。”
宴子楊笑了點了點頭。
葉天問同樣點了點頭,但是當她想到,她要從此離開的時候。她的心臟好像被生生剜開了似的。
她承認,其實宴子楊以前對她很好。
就因爲他對她太好,所以她才奮不顧身的撲入他的懷裡,肆無忌憚,無法無天的在他懷裡以女朋友的態度向他撒嬌。
他安排她的作息時間,他像對待孩子似的對待她,管教她。
可是……最後結果,她真的,真的,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一種結果。
失了心,丟了身,結果,勞燕分飛各自東西。
“天問,你是個好女孩。”
葉天問將食指堵在他的薄脣上,她搖了搖頭,眸子裡含滿了濃濃的愛意:“宴子楊,你知道我是愛你,所以,給我一個吻好嗎?”
葉天問說的大膽直接,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宴子楊愣了一下,脣瓣的淺笑也僵住,他對她的大膽直接倒是毫不意外,但是對於她這個要求,似乎……
沒有那麼容易做到,宴子楊認真的凝視着她絕美的小臉:“抱一下吧!”
宴子楊展開雙臂,將葉天問小小的身子摟緊在他寬厚的胸膛之中。
葉天問的臉色一陣發紅,喉嚨裡哽的難受。
她差點忍不住啜泣出聲。
他終究還是不愛她,拒絕了她,他對她連喜歡都談不上。
宴子楊緊緊抱着懷中的嬌軀,黑眸暗沉,都說了,他放開她,她也鬆開他。
所以,一個吻,有點不合適吧!
葉天問偷偷靜靜的感受着他身上的男性氣息,她的頭顱正緊緊貼着他的胸膛,甚至是最接近他心臟的地方。
她甚至能夠聽到他的心臟在他的胸腔類穩健的跳動。
這個男人,這個讓她飛蛾撲火,奮不顧身的男人、
她真的很愛他,很愛他,傾盡了靈魂。
他的每一次呼吸,他的秒鐘心跳,他的每一個動作,他身上的每一塊肢體,每一次骨骼都讓她刻骨銘心。
刻骨銘心的愛,刻骨銘心的想念。
都說了愛一個是沒有理由的,她想她就沒有。
長期出入俊男靚女成羣結隊的地方,見慣了帥哥的她對男人的容貌並沒有多少敏感度。
她甚至,曾經一度鄙視過那些長相俊美的男性。
也許是因爲看多了,所以厭惡了,寧願找一個醜男人來看。
想起了以前自己的想法,葉天問不禁啞然失笑。
後來,她在賭場遇見了宴子楊——似乎宴子楊最愛去的地方就是賭場。
見到他那一眼的似乎,她承認,她花癡的被迷住了。
不可否認,她首先愛上的是他俊朗的外表。
接着就是他的每一個舉手投足,那個時刻,她徹底深深陷進去了。
深陷進去,註定飛蛾撲火,萬劫不復。
宴子楊——冷酷,卻又不失溫柔,沉默卻又不會煩躁她聒噪的男人。
這個懷抱,足足有三分鐘,但是在葉天問看來很短暫,很短
暫,她真的很想時間一下子就駐足,讓她靜靜的享受這三分鐘的奢侈。
宴子楊想送開她,她固執纏人的如同以往那樣緊緊抱着他的腰不讓他鬆開。
他無奈,只等任由她摟着他。
又過了同樣“短暫”的三分鐘,宴子楊終於堅持將她推開。
他好笑的看着她,他知道,這個女人太愛纏人了,如果他不堅持將她推開的話,她會一直抱着他。
“小淘氣,你這黏人的性子得改一改,要不然以後嫁人,你老公也得被你給煩跑。”
“你煩我嗎?”葉天問敏感的脫口而出。
她的心卻因爲他嫁人,老公,四個字,狠狠地刺痛了。
他現在說的每一個字,都是一把鋒利的尖刀。
老公,這倆個字,她有多想稱呼他,他不知道。
宴子楊好笑的看着她:“厭煩你的話,我應該早把你趕出我家,怎麼會每天伺候姑奶奶的伺候着。”
“你哪有伺候我。”葉天問不滿的嘟噥。
“沒有嗎?不知道是誰每天只要見我遲迴家一分鐘就會脾氣大發,也不知道是誰吃飯挑三揀四,不吃傭人做的飯,非要我親手做……不知道是誰總是不喜歡晚上睡覺,而是白天睡,非得我說一頓才行,不知道是誰連影視,電視都沒看過,甚至都看不懂連續劇,非要我將電視劇在腦海整理成故事講給她聽……也不知道是誰……”
“別說了”葉天問突然大聲打斷宴子楊的話。
她再也無法強裝冷靜的看着他。
以往的事情,如同一粒粒毒物似的,一點點吞噬着她的心臟。
那些事情,很美好,可是,現在他對即將離開的她講出這些話,只會給她增添一道一道傷口罷了。
葉天問的眸子裡剋制不住含滿了淚水。
宴子楊見狀閉了口,他黑眸深諳複雜。
最終,他垂眸凝視着滑落下淚水的小臉,嘆了一口氣。
“天問,你……”
宴子楊突然不想看她眼底的淚水,他將她再度抱在懷裡,堅硬的下巴抵在她的額頭上。
幾十秒後,覺察到葉天問的哭泣聲,宴子楊沉沉的聲音從她的頭頂落了下來:“小淘氣,忘記,忘記……”
宴子楊一個勁兒的說着忘記倆個字,他的眸子裡一片複雜,心底翻江倒海。
他沒有想到她的一滴淚對他的影響這麼深。
葉天問緊緊揪着宴子楊的衣領,哭泣着。
她真的好不捨,好不捨……
他爲什麼要折磨殘忍。
她入了剛剛的戲了,本來她只是爲了堅強給他看,故意裝出一副釋懷要出國的樣子給他看。
可是,怎麼辦?
她現在自己入戲了,面對他如此的殘忍,他的不加挽留。
她真的動了出國繼續返回校園的念頭。
真真切切的要出國,要像剛剛說的,她要忘記他。
“忘記,你纔不會痛。”許久,宴子楊下巴抵着她的額頭,啞着嗓子說道。
他的眸光有一陣的不捨……
但是,好不容易葉天問自動提出出國,所以他只能順水推舟讓她出國。
宴子楊感覺到葉天問哭得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他終於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狂潮。
他推開她,擡起她的下巴突然認真的說道:“天問,你想嫁給我,是嗎?”
葉天問心底一痛,溢出一波淚水。
她看着他剛毅的臉,不假思索點了點頭。
“想,很想,很想,做夢都想”葉天問哽咽着。
不等宴子楊說話,她繼續說道:“宴子楊,我恨你,恨你以前爲什麼對我那麼好,爲什麼要那麼寵我,你知道從天堂掉入地獄的感覺嗎?”
宴子楊喉頭髮緊,還算平靜地內心這一次徹底被她掀起了千層浪。
“天問,天堂跟地獄,你說的太嚴重了,你以前的生活不是天堂,離開後也不是地獄,堅強一點好嗎?”
葉天問發現,她的心絃已經全部被崩斷,她甚至恨這樣的自己。
爲什麼要這麼脆弱。
她恨自己的優柔寡斷。
“嗯!”葉天問看着宴子楊充滿希冀的臉,不由自主的點頭答應。
“天問,本來我該對你負責,你的哥哥你的家人都不會同意,他們都恨不得把我挫骨揚灰,所以……”
“這不是你不想娶我的藉口,我不想要這樣的藉口。”
葉天問哭出聲打斷他的話。
“這不是藉口,這是事實,我們註定水火不容。”
“我不要聽了,我不想聽。”
宴子楊蹙眉,凝眸注視着她悲痛欲絕的臉沉聲道:“天問,你又任性,孩子氣了,你聽我把話說完這麼難嗎?”
儘管宴子楊已經這麼說了,葉天問還是使勁搖着頭,她半句也不想聽。
“宴子楊,我不想聽,不想聽……半個字也不想聽,我已經知道你就不想娶我了,剛剛不是說好了都釋懷了嗎?都要幸福,可是你爲什麼又要提起,爲什麼?你要娶就就不顧一切義無反顧的去娶,要不娶就將我拒絕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不要給我搪塞這些聽起來是解釋,實際上是藉口的長篇大論。”
葉天問使勁搖頭,不想聽宴子楊半個字。
而宴子楊見她情緒如此激動,也就閉了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