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你敢嚇你娘我,回頭饒不了你!”
黃璐雖然語氣肆無忌憚,卻忍不住聲音發顫,心裡發虛。勾誅爲什麼半夜消失無蹤了?難道和那個穆遠有關?
如果是這樣,這穆家可就不是什麼安全之地了。她連忙傳音給鍾鬥和木頭,但是這兩人都沒有迴音。
第十九反而冷靜得很。她仔細將房內看過,連牀底下都找過了,勾誅並不在房內。
外面風大,窗戶大開,窗扇還在風中吱吱格格直響。這看起來好像有人剛從這窗口出去了。
第十九到窗口一望,窗外是一片空空的平頂。外面黃璐曾經佈下的陣法還和原來一模一樣地留在那裡。
她正要跳出窗去看個仔細,卻被黃璐一把拉住了手。
黃璐顫悠悠地說:“我們還是先去把鍾長老叫來吧。”她被這詭異的形勢嚇得不行了。
第十九點點頭,兩人離開了勾誅的房內,直奔鍾斗的住處。敲門喊了半天,鍾鬥也是毫無反應。二人推門而進,和勾誅房中一樣,一個人都沒有。
不但鍾鬥不見了,木頭也不見了。而且整個偌大的穆家上上下下,一口人也不見了。黃璐越走便越是心驚。如果不是有第十九在一旁給自己壯膽,她嚇也嚇死了。
“難道是什麼幻陣?”
雖然說高人佈陣,要瞞過她的神識感應並不難。但以她對陣法的瞭解,無論多麼精妙的幻陣,都要有陣樞佈設、靈機牽引,和現世不可能完全相同,多少會露出一點馬腳。讓她完全看不到任何佈陣的痕跡,這怎麼可能?
“不對。天地之廣,難道所有人都消失不見了不成?我還不信了!”黃璐將第十九一拉,說,“乖十九,我們到外面看看去!”
……
風吹雲開,濃密的雲層之間露出了一條縫隙,明月在那露出了半邊嘴角。一片雪白的月光灑落下來,照亮了猶如許許多多方盒子堆積而成的這片街巷。
就在穆家附近,一堆高聳的“木盒”上,端坐着一個黑影。他黑布蒙臉,額上繫着一條黑帶,黑帶中心有一個銅製的怪獸之頭。正是赫赫有名的銅頭屍。
他將幾枚玄陰丹握在手中,運轉真氣,不一會兒,這些玄陰丹中的黑色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淡化。一縷縷幽藍色靈光在他體表順着經脈顯露出來,甚至透過厚厚的夜行衣都能看到。
他的遁法和五行宗的五行遁術不同。五行之物都是有實的存在,施展五行遁術所耗的純陽真氣遠比玄陰真氣要多。即便是偏向陰寒的水土遁術也是如此。
銅頭屍施展的遁術是陰陽宗的風雷炎寒,明滅空虛八遁術中排名第七的空遁術。這些遁術排位越是靠後,便越是玄奧。
空虛二遁都是操控虛空之術,極爲耗費玄陰真氣。就是他來施展,也不得不用丹藥補充真氣。
他所施展的這一神通名爲“幻世鏡影”,能將現世的部分空間複製出來,猶如以鏡照世,所呈現之影與現世毫無區別,所以名爲鏡影。
雖然帶一個幻字,這神通卻不是幻術,而是真真切切將空間複製了出來。
一片空間連同這空間中的物品,都是一模一樣與原物毫無區別的。這也並非是陣法,所以黃璐也是看不出來的。
但這其中卻有一個不可避免的限制。那就是無情之物只在這空間中,並無牽涉空間之外的因果,所以可以輕鬆複製出來。而任何有情之物與這現世之外還有因果輪迴相牽,就無法直接複製了。
一旦複製有情之物,牽連不斷,最終會牽涉整個法界。那他就是法力滔天也不可能做到。
雖然有情之物無法被他隨着空間複製,但他可以決定將這些空間中原有的有情之物挪動到他複製出來的某個鏡影中。
這些鏡影的位置和現世原本就是相互重疊的,所以被挪移之人絲毫也感覺不到異樣。
穆家修士不算太多,境界也不高,但也有數十名築基修士,包括下人和雜役在近百人口。他貿然要滅整個穆家,只要跑出一個,也算是任務失敗了。
所以他一開始便施展幻世鏡影,將整個穆家範圍內的空間從這個現世中複製了出來,同時把其中所有的人都挪移到了這鏡影之中。
這樣在外界看來,穆家所有人都消失無蹤了。而在穆家人看來,這世上只剩下他們一家。如此與世隔開,他們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這片鏡影的,自然也就跑不掉一個了。而且外界也無人可以救援他們。
但其實相對穆家,銅頭最擔心的還是翠玉宮這些弟子。翠玉宮是金玉兩州赫赫有名的大宗派,和雲王關係又不錯,如果不是有必要,他是不願意得罪的。
如果這些翠玉宮弟子跑掉一個,或者傳遞出了消息,都是不好的結局。
收屍局一向是在暗處,翠玉宮想要找到他們的麻煩並不容易,但他也不太願意惹上這個麻煩。
爲了保險起見,針對每個翠玉宮弟子住的房間,他都重新施展了一次幻世鏡影之術。這樣一來,每個翠玉宮的弟子都被單獨隔開。他儘可以一個一個地誅滅。
此術能將對方不知不覺地囚禁到鏡影之中,可謂防不勝防,但有一個最大的破綻。
這些鏡影都是需要法力維持的,因此他自身必須處於每一個鏡影內。否則他和鏡影空間之間的聯繫也會斷掉,無法以法力維繫,這片鏡影就會很快崩滅。
爲此,他不得不在所有的鏡影之中製造一個重疊之處。他所在的這一片空間便是所有鏡影空間的重疊。這樣他位於此地,便可同時維繫所有的鏡影。
所以困在每個鏡影中的對手,雖然無法逃出鏡影,卻可以找到他所在的這一片重疊空間。
如果能將他擊敗,自然會導致全部鏡影崩滅,所有被困的人都會返回到現世空間中。
好在對方全部是築基弟子,他自信以自己的隱匿之能,這些人應該無法找到自己。即便真是碰巧被找到了,以他的實力也是不懼,當場誅殺就行。
“形勢如何?”銅頭屍漸漸恢復了體內的法力。
另一人額上是一枚玄鐵利爪,名爲鐵爪,已經在一旁等了一會了。
看到自己頂頭上司從定中醒來,他連忙回道:“出了一點意外。但你放心,一切都在我掌握之中。”
“什麼意外?”銅頭屍心中又是一陣不爽。他做這事這麼多年,感覺凡是意外頻出的,都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
“翠玉宮那些內門弟子中爲首的那名叫做勾誅,但境界只有築基二重,想來是隱藏了修爲。所以我派了兩頭十年殭屍合力出手。按理說這兩頭殭屍對付築基九重的修士都足夠了……”
“怎麼,沒有拿下?難道翠玉宮弄了一個虛丹道人來冒充新入的內門弟子?”
“兩頭殭屍出手的時候,發現穆家的穆遠正和此人在同一房內密談。所以我們要對付的並非是一人,而是兩人。現在已經過了幾招,勝負未分。但我估摸着,再有一時片刻,應該可以拿下。”
銅頭冷哼了一聲,說:“真是狀況百出!”他話裡的意思自然是怪掌控殭屍的鐵爪沒有搞清形勢,竟然連對方房裡有幾人都沒有搞清。
鐵爪尷尬一笑,說:“區區五六名築基修士,以我的建議,根本不用試探,我們把二十頭殭屍全放出去,一次性把這些翠玉宮弟子打掃得乾乾淨淨,一個活的都不會有。”
銅頭一望穆家。月色之下,他就像眼花了一般,是五重重疊的虛影。
其中一重中,隱隱有刀劍之聲和靈機衝撞之波傳來。另外幾重都還是一片死寂,想來穆家大部分人都還在爛睡如泥。
雖然這是個意外,其實對他更爲有利。因爲穆家的族長穆勤已經被他的內應放毒蛇咬傷,不省人事。築基七重的穆遠就是他此行所需要對付的修爲最高之人了。
此人和勾誅剛好在一處,也便於他一次性滅掉這兩人。只要這兩人一死,剩下的都是魚腩。
其實如果是他或者鐵爪親自出手,殺數十個築基修士根本不在話下。但是他生性謹慎。不管對方看起來實力如何,都先用殭屍試探,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兩個太少了。”他搖搖頭說,“十個吧。先殺了這兩人,再料理別的。”
鐵爪嘿嘿一笑,雙手結印,默默唸訣。頓時下面的院落堆積的棺材中,又有八副被推開了棺蓋。一股刺鼻的屍臭之味順風而來。八個黑影先後從這些棺木中坐了起來,然後一個一個如鬼魅般越過圍牆,穿過禁制,往穆家宅院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