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野中午是從家裡出去找夏影的,那時候姜暖還沒吃飯,許野出去得急,也沒顧上姜暖,姜暖平時又沒有吃早餐的習慣,早上被許野逼着吃的那些東西,後來全部都吐了,所以胃裡一直是空的。
許野走的時候讓姜暖記得吃午飯,姜暖點了點頭,可是她並沒有聽話地乖乖地給自己做午飯,因爲她沒什麼胃口,而且她中午路過許野房間的時候,聽到了他在打電話。
姜暖知道她在跟夏影打電話,說要給她過生日的事,他的語氣很溫柔,姜暖心裡有點難過,雖然她早就告訴過自己,這個男人不可能屬於自己,她毀了姜寒原本幸福的一生,也把自己弄得亂七八糟,她不能再把許野也耽誤了。
可是在看着許野對別人親密,對別人態度親暱,卻總是對自己板着一張臉的時候,姜暖心裡的落差讓她無從適應,她不願意毀掉他的人生,不代表她不愛他,她只是不敢愛他而已。
這是姜暖來許野家這幾天,許野第一次出門的時間這麼長,平時許野在的時候姜暖幾乎不怎麼開口跟他說話,整個人都像被束縛在枷鎖之中,幹什麼都不自在。
可是當許野不在了以後,姜暖倒覺得更加不自在,她聞不到那股讓她覺得安心的香味,一擡頭,那個沙發上也沒有坐着那個人,讓姜暖覺得很失落。
她以爲自己這三年在國外真正的與世隔絕的獨立生活讓自己早就習慣了孤獨,她甚至爲了這種孤獨刻意去跟所有人保持距離,可是在重新遇到許野後,姜暖面對空蕩蕩的房間,居然會有一些焦慮。
一定是自己在國外的房子沒有許野的別墅這麼大,所以自己纔會這麼不適應,姜暖這麼安慰自己。
下午一點半,許野還沒有回來,姜暖窩在沙發的角落裡,終於有了一點餓意,她原是不在意這點自然的生理反應的,可是兩年前因爲飲食太不規律,她的胃出了很嚴重的問題,她去醫院被迫割掉了三分之一的胃。
醫生警告她,以後的日子,一定不能讓自己餓肚子,她的胃,已經經受不起任何摧殘了,除非她想提前結束她年輕的生命,否則無論如何每天都要吃東西,只要餓了就要進食。
從那之後雖然不吃早餐,胃口也變得很小,姜暖還是會謹遵醫囑的按時吃午飯,下午也會吃一些東西,雖然她吃飯真的只是字面上的味同嚼蠟,可是她只是不想讓自己走入絕境而已。
她在感受到胃裡不舒服之後,去冰箱想找一點麪包和牛奶墊一下肚子,然後她打開冰箱看到了一個小格子裡面全是巧克力。
姜暖以前最喜歡甜食,她也知道許野向來是不喜歡甜食的,一個喝咖啡都不願意加糖的男人,對自己總是有些過分的苛刻和刻薄,他好像總是拒絕一些在姜暖眼裡可以讓自己變得幸福的東西。
姜暖面無表情地看着那堆巧克力,日期都是新的,應該是許野特意爲夏影準備的,他總是這麼細心,姜暖心裡苦澀之餘又覺得有些意外,夏影居然會跟自己有一樣的愛好。
姜暖拿出麪包和牛奶就關上了冰箱門,咬了兩口之後就吃不下了,她扔掉手裡的麪包,再次打開了冰箱,抓了一把巧克力,心裡有些激動。
姜暖後來把那個格子裡的巧克力全部吃完了,整個過程她都是面無表情的,她終於知道,糖果給人帶來的幸福感是有時效的,她已經過了那個可以從糖果裡獲得滿足的年紀。
姜暖嘗不到甜味了,準確地說,是姜暖早就失去了味覺,她吃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個味道,國外醫生給出的診斷結果是,姜暖因受了大的刺激,導致人體的某些正常的機能無法正常運作,也就是她自己麻痹了她的味覺神經。
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能恢復,醫生也不知道,一年或者十年,一切都是未知。
姜暖在一開始知道自己失去味覺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都是痛苦的,她吃下任何東西都沒有感覺,就像在嚼木頭,而且爲了生存,她必須每天逼自己去吃這些東西。
後來她慢慢的習慣了,也就接受了這樣的自己,她覺得是自己作惡太多,報應來了,姜暖不再抱怨,也不再爲自己嘗不到味道而焦灼。
姜暖沒有對任何人提起過她失去味覺的事,事實上她也無人可說,她沒有告訴許野,那天晚上她跟姜國新吵架的原因是,她母親讓她往湯里加一點鹽。
鹽和糖太像了,她沒有辦法嚐出來它們味道的不同,也無法知道應該放多少才合適,姜暖也不敢告訴母親自己已經沒辦法完成這樣簡單的事情,她憑直覺加了糖。
她的直覺惹得姜國新大怒,他覺得姜暖是故意在搗亂,因爲她從小到大就是這樣的任性,從來不顧及別人的感受,所以姜國新給了她兩耳光,姜暖沒有爭辯也沒有解釋,她習慣了父親對她帶有有色眼鏡的看法,她跑了出去,遇到了小李,然後纔有了後面和許野的重逢。
此刻的姜暖平靜地吃完這些巧克力,卻再也沒有了以前的那種滿足感,她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可憐。
“姜寒,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我不敢下去見你,可我又沒辦法心安理得地活着,我在懲罰我自己,我把這人間,活成了煉獄。”
下午兩點半,許野的車到了他別墅門口,姜暖聽到了車子進院子的聲音,可是許野遲遲沒有進來。
他坐在車上面無表情地盯着這棟別墅,他知道姜暖就在裡面,可是他不知道等一下該用什麼表情進去,他需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