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數日,無論新軍如何百般挑戰,許平仍堅壁不出。
對此新軍倒不是完全沒有預料,黃希文策劃了幾個佯動,比如分出部分兵力做出增援左良玉的態勢,但看破新軍意圖的許平按兵不動,分出去的三營新軍覺得主力危險,不得不又老老實實的返回。
昨天吳忠奉命做出迂迴闖營側後的舉動,和主力分開一天後,側翼發現了李定國部,正面則遇到了裝甲營的偵查部隊,發現被分割的危險後,吳忠只得迅速原路返回。
長青營一路提心吊膽的趕回,倒是沒有遇到任何阻擊,磐石、泰山兩營已經做好馳援的準備,不過闖營沒有出擊,他們就和長青營一起無功而返。
看到大營已經遙遙在望,苻天俊抱怨道:“徒勞無功,而且總是要冒險,真不知道有何益處?”
“已經好幾天了,少帥也該冷靜下來了,我們就是拿許平沒有辦法,無論說什麼豪言壯語,沒有辦法就是沒有辦法。”在全軍戰意盈溢的時候,吳忠一直沒有提出反對意見,他估計現在新軍同僚也都看清楚了,他們得不到到任何野戰並戰勝許平的機會。
在許平營中,陳哲對許平如此保守有些意見:“這次長青營孤軍深入,我們白白放過了。”
“我們出擊頂多是殲滅長青營而已,”對新軍的動向許平一直了如指掌,只是他不滿足於單單重創一個新軍營,他承認或許新軍的再一次失敗會更加刺激黃希文和其他新軍營官,但同樣會有讓他們冷靜下來的風險:“若是新軍醒悟過來,拋下長青營撤併,我們大軍在外,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逃走了。”
這時闖王的一個傳令兵來到許平帳中,大聲向他報喜:“大將軍,朱仙鎮大捷,我軍大破楚軍,左良玉帶着輕騎逃走,扔下二十多萬部下,闖王追亡逐北,斬獲無數啊!”
許平笑道:“雖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總是親耳聽到才能安心。來人啊,準備酒肉,讓這位兄弟好好吃一頓。”
營內衆將被許平全部召來,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後,大家也都很高興:“闖王、曹大王很快就會移師來與我們合營,到時候新軍若是不走就是甕中之鱉了。”
“怎麼可能不走?”許平笑起來,新軍耽誤了幾天寶貴的時間,遲疑不覺讓他們的選擇餘地變得越來越小了:“闖王那裡清掃戰場,追擊楚軍,怎麼也得花上三天工夫,再移師來與我們合營,又得花上兩天。我估計明天,最晚不過後天他們肯定也會收到這個消息,他們有五天的時間離開險境。”
“在河南境內,他們走不快。”
“是的,如果他們想把所有東西都帶走,我們就尾隨他們,不斷騷擾他們,直到闖王追上來與我們一起包圍他們。”經過幾天來的分析,闖營認爲新軍最好的退兵路線就是亳州方向,只要緊緊貼上去,新軍就會被拖在河南,這種貼身追擊固然會付出一些代價,但只要能拖到李自成趕到,那麼就值得了。“趁着新軍還沒有得到消息,我們今天就做好出兵準備。”
“要擔心的就是新軍會拋棄輜重撤退。”從這裡到亳州的官道目前還在新軍的控制下,周洞天認爲新軍有可能會前輕後重,交替退向亳州。但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就是,新軍拋棄大部分輜重,沿着大道全速向亳州撤退。許平若是銜尾追擊的話,可能只能留下新軍後衛的一個或兩個營。
“如果真這樣的話,”許平指着地圖上的官道,對周圍人說道:“新軍必定走大路退兵,他們不知道這裡有一條近路。”許平所謂的近路,是由一系列小道組成的交通體系,參謀們已經制定好了行軍計劃,能夠充分利用這些道路的通過能力,讓闖營的大軍走更少的路途趕到新軍前面去。
唯一的問題是,要想用這些小道運輸大軍,許平就不可能攜帶太多的輜重,如果這樣的話每個士兵都得自備五天的乾糧,而其他的輜重則留在原地:“我們只會在發現新軍有拋棄輜重全速撤軍時纔會這樣行動,若是他們不需要輜重,那我們也不需要。”
得知左良玉戰敗的消息後,新軍營內再次爆發一陣激烈的爭論,黃希文最後一次送戰書給許平,但仍遭到拒絕。接着就有探馬送來急報,部分闖營已經離開他們堅固的大營向東進發,看起來似乎是預先進行平行追擊。
“許賊的大營現在空虛了不少,少帥,我們猛攻他的大營,然後一鼓作氣給開封解圍吧。”張彪還在努力地勸說黃希文出兵,只是今天附和他的人少了很多:“少帥,卑職願意帶着選鋒營打頭陣,一定能攻破許賊的大營。”
仍然沒有人贊同張彪的提議,在左良玉戰敗之前,黃希文就發急信讓鬱董報告自己的位置,並迅速來與自己會師。但直到今天,鬱董仍語焉不詳,在唯一一封的回信裡仍含含糊糊,不肯做出任何實質性的承諾。
“如果鬱帥退兵的話,我們就會有大麻煩了。”詹天豪跳出來做惡人:“我們還是從長計議吧。”
“從長計議就是拋棄開封,”張彪已經完全不顧軍儀了,大喊大叫道:“詹大人是要學許平,放棄賈帥和山嵐營嗎?”
詹天豪沉默地看着張彪,緩緩點頭:“如果你認爲我和許平一路貨色,那也隨你,反正現在我們最好先退兵。”
“詹大人你堂堂大丈夫,爲何自甘墮落要和許賊一般?”張彪大喊起來。
“住嘴。”黃希文喝道:“張兄弟你太不成體統了。”
“那我們的傷兵呢,是不是也要一起扔掉。”看上去張彪已經開始失控。
“至少大炮是不能帶了。”吳忠突然插嘴道,他不敢說應該拋棄傷兵:“若果要帶走我們的傷兵,那就不能讓大炮佔着馬車。”
“那許賊追上來怎麼辦?我們沒有大炮怎麼迎戰?”吉星輝問道。
吳忠頓時又把嘴閉上,在心裡唸叨着:“本來就不該在險地耽擱,這些傷兵不是我害的,幾天前就該走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肯挑頭出來承擔責任。”
“聽說許平對俘虜還不錯。”
一個人冷不丁說了句話。
“胡扯,說來說去還不是要拋棄傷兵。”張彪向着那個人怒目而視,竟然破口大罵起來:“”
黃希文幾次喝止不住,讓衛兵把張彪架了出去。
“許平對俘虜還是不錯的。”
張彪被轟出去後,又有一個人重複了這句話,接着又是一個,漸漸營帳中越來越多的人重複起這句話。
吳忠看大部分都發言後,也跟着嘟囔了一句,從黃希文的表情上看,他似乎也下定了決心。
正在這時,一個衛兵急急忙忙的衝進來:“少帥,大事不好!”
衛兵惶急地報告道:張彪離開營帳後,竟然跑到軍中放聲大哭,說黃希文和各營長官打算放棄傷兵逃跑,說完後就在士兵的圍觀中伏劍自盡。
營中的人無不大驚失色,連忙趕去現場,張彪的屍體旁,一些選鋒營的殘兵正撫屍痛哭,而傷兵營中也是哭聲四起。這個消息一傳十、十傳百,到處都是議論紛紛。
好不容易安撫了軍心後,黃希文身心俱疲地繼續開會,剛纔他已經在軍隊面前賭咒發誓不會拋棄傷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