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準給你裝修得漂亮精緻。”步英俊一面打着保票,一面打開電腦查詢了一下安曼的天氣情況,一看還有三十多度,相對溼度低到爆表,就覺得滾滾黃沙被狂風裹挾着撲面而來,“我看了那邊的天氣,這也太惡劣了吧,你有沒有帶夠防曬霜之類的啊……”
聽着步英俊又絮絮叨叨的說了一大堆要她注意的問題,虞夏無一例外的開心答應着,她已經很久沒有覺得有這麼個人記掛着是自己,是件多麼開心的事了。可是直到電話都要講完了,也沒見步英俊提商陸、或是紫蘇半個字,她忍不住問道:“你怎麼不問蘇蘇到底在哪裡呢?你就真不好奇?”
“我當然好奇,可是先前我跟老商通電話的時候,讓他有什麼疑問,最好是直接打電話去問大仙兒。而且,如果大仙兒不讓你說出來,我再問不是讓你爲難嗎?”步英俊說的是實話,而且他也自認沒什麼本事,能幫得上商陸,所以索性不去摻和這事。
“唉……”虞夏忍不住嘆了口氣,想起那次在京都初初認識商陸的時候,反倒是覺得他比步英俊靠譜得多,“我跟你說了吧,蘇蘇去土耳其了,現在在棉花堡。其實她那個也不算是什麼謎語啦,以前有一部叫奧德賽的電影,其中有一段故事是在棉花堡取的景。所以除了我,大概沒人猜得出來了。”
“這……還真像是大仙的行事風格……”步英俊沒想到答案居然這麼簡單,“可是爲啥她不直接告訴商陸呢?”
“那個故事本來就不是什麼開心的事,所以正好撞中了蘇蘇的心情嘛,不過她不是輕易放棄的人,商陸如果再問你呢,你直說就可以了,反正連我也只是知道蘇蘇在棉花堡而已,那麼大個旅遊城市,她具體住在哪裡就真是誰都不清楚了。”虞夏說完,又暗自祈禱商陸可千萬自己打電話去給紫蘇,再也不要走什麼彎路了。
又跟步英俊在電話裡膩歪了一會兒,虞夏十分不捨的掛上了電話,她似乎從來沒有這麼希望工作趕緊結束過。
步英俊雖然嘴上說不再摻和這事了,可是這一知道了紫蘇的下落,想着就算是給紫蘇幫忙也好,或者是給商陸添亂也罷,乾脆就直接撥通了商陸的電話。省卻了寒暄的語句,直接告訴了他紫蘇的下落,然後再提醒他別給虞夏打電話了,免得虞夏會把他拖進黑名單。
講完電話,他覺得終於可以真正跟這事絕緣了,他都捨命陪商陸喝了那麼一夜,別的,他也就真的什麼也做不了了。
商陸放下電話,獨自思索了很久,決定無論如何還是去見紫蘇一面的好。不管面對他的會是怎麼樣的狀況,如今的他都不想這事就這樣不了了之。飛快的定好一張轉天飛往土耳其的機票,剩下的時間,他打算找那部謎語中的電影來看看,權當是爲了與紫蘇見面,好好做個功課。
這電影拍得挺熱鬧,雖然是十幾年前拍攝的,特技卻也挑不出什麼硬傷來,十分逼真的魔幻效果。直到影片播放到奧德修斯和他的部下們,漂流到了女神的島上,
那猶如懸掛在海天之間、層層疊疊的乳白色碗狀溫泉,彷彿拋開了劇情、突兀而直接的佔據了他的視線。
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棉花堡了,他知道這是土耳其最著名的一個旅遊景點,只是從來沒有去過,也沒想到會是這麼漂亮,尤其是在電影特效的烘托之下,真就像是屬於女神、遠離塵囂的世外仙境。
他甚至忍不住幻想,妖媚囂張卻又讓他難以捉摸的紫蘇,是不是也如這電影的裡的女神般,被凡俗男子所頂禮膜拜。就在這麼一瞬間,他忽然很想快些找到她……
他拿起電話,敲打上那串已爛熟於心的號碼,可是卻又在撥出去的最後一刻摁掉了。他擔心如果就這麼告訴紫蘇自己要去找她,會不會被她斷然拒絕,他已經被她拒絕過兩次了,可不希望再有第三次。於是打定主意,一切等自己到了土耳其再說。
很多時候,很多人都向往着所謂的一次說走就走的旅程,可是往往這種說走就走的旅程,卻不是想象中那般充滿了童話色彩。
商陸望着機窗外那些大朵大朵、棉花糖般的雲彩,想着要怎麼找到紫蘇,又想見了她以後應該說些什麼。他的心情有些矛盾,既盼望趕緊到達目的地,又期待時間能過得慢些、再慢些,他無法預測見到紫蘇後會發生什麼,但似乎只要一直不到達,就可以讓他再逃避一會兒現實。
不管想與不想、願與不願,該來的總歸是要來的。經歷了長長的飛行時間,以及一段有些顛簸的車程之後,他終於來到了棉花堡。
雖然土耳其這個國家在各個方面都努力向歐洲看齊,但終歸還是信奉伊斯蘭教的。儘管棉花堡是這裡很有知名度的旅遊城市,可街上行走着的大部分女人,還是傳統的長袍、蒙面打扮。商陸走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街巷中,望着那些很沒有真實存在感的行人,忽然覺得有些茫然……
他一直將手機攥在手中,卻遲遲無法撥通紫蘇的電話,不是他不願意,而是他不知道當電話接通過後,他應該對她說什麼樣的開場白,纔會讓她覺得自己是很有誠意一路追尋至此。
他漫無目的的緩步在充滿異國情調的街市中,偶爾會路過些或大或小的清真寺,有無數虔誠的信徒匍匐着膜拜他們的真主。他沒有宗教上的信仰,可現在卻有些羨慕看到的那些教徒們,彷彿生活中的一切不如意,都可以默默的傾訴給安拉,然後祈求得到神的指引。
那麼,有誰能給他一些正確的指引的呢?帶着若有若無的自嘲苦笑,他在心裡暗暗的想着,那個自由自在的女人,是否從這條狹窄的街巷中路過?那個我行我素的女人,是否在那間路邊的咖啡店停留?他猜測不到這座城市,究竟是什麼留住了她旅行的腳步,他也更不敢相信,自己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偶遇到那個難以捉摸的女人……
不知不覺走到一個像是廣場的地方,大約不是旅遊的最佳時節,這裡的遊人很少,除了一些街頭的藝人,自娛自樂的彈奏着樂器、
吟唱着歌謠、表演着默劇,便是大羣的灰鴿子在廣場中心的那一片空地上起起落落。
他覺得走得有些累了,買了些喂鴿子的鉺食,找了張空椅子坐下。抓出一把拋撒出去,引得肥肥的灰鴿子飛落過來。它們一邊啄食着地上的鉺食,一邊間或的咕咕叫着,全神貫注於他的手勢,又似乎在疑惑怎麼會有人在這樣乾冷的日子裡,還孤身跑來喂鳥玩。
他心裡又不禁煩躁起來,這已經是第三天了,做事一向不拖泥帶水的自己,如今居然會爲了一個女人患得患失,哪怕都已經衝動了來到了她所在的城市,卻甚至連給她打個電話的勇氣都集結不起來。難道這個女人是巫女麼,難道這個女人給他種下了什麼神奇的巫蠱麼,否則怎麼會讓他變成連自己都快要不認得了。
好象是賭氣一樣,他將手中最後那點鉺食狠狠的拋撒出去,如同是要把鬱悶的心情都扔掉一般。終於,他還是撥通了她的電話,可是電話已接通的提示音響了好幾聲,卻沒人接。那連貫的電子音一聲一聲的叩着他的耳膜,就像是連續的敲打着他的神經。
正當他想放棄摁掉電話的時候,紫蘇接起了電話,那把熟悉而又性感的嗓音響起,穿過他的耳朵,落在他的心上。
“商陸?”紫蘇的聲音聽着似乎很平靜,並沒有因爲接到他的電話而產生太大的情緒波動。
“是,我到棉花堡了。”商陸覺得自己還未見到她,便已經潰不成軍了,單單是面對她的聲音,就已然讓他無法將言辭修飾得淡然些,更無法再維持那種雲淡風輕的外表了。他頓了頓,又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你還在這裡嗎?我想見你……”
“我住在溫泉旁邊,你來就可以了。”紫蘇的聲音還是波瀾不驚,差點就讓商陸覺得她只是在隨口敷衍陌生人。還好她接着又說了個地址,這才使他的心稍稍安定了些。
他離開廣場,攔了輛出租車趕回自己住的酒店,匆匆的辦了退房手續,拖了全部的行李——一隻簡單的旅遊箱,又再搭乘了出租車,直奔紫蘇告訴他的那個地址而去。
他刻意的不去揣測紫蘇現在是什麼樣子,一路都在不時的做着深呼吸,只希望過會兒在見到她的時候,自己看着不要太過狼狽。
這裡離溫泉還有段距離,遠遠的可以望着見。商陸正在心裡感嘆實景看起來,與電影中的差別還挺大。司機用帶着很濃重口音的英語告訴商陸,通常打算在棉花堡多玩些日子的遊客,都會住到這附近來。這話讓他又對自己搖了搖頭,如果自己多做些功課,如果直接到這裡來並遇上紫蘇,會否更能顯示出些誠意來呢?
紫蘇告訴他的那個地址,看起來應該是間家庭旅館,半開放的庭院裡支了兩張大大的陽傘,下面是小巧的咖啡桌。庭院裡有他不認識的茂盛植物,想來春夏時節天氣溫暖的時候,一定會有很漂亮的花朵,三層的木屋被類似爬山虎的枝蔓覆蓋着,桔色和紅色的葉片讓整幢屋子看起來多了幾分童話色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