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 毛毛的安慰
“老祖宗死了……如果不是我……他可以過完九十大壽，可以陪我……陪我……嗚嗚嗚……”
咦？夏老頭竟然真的死了？！他那七勞八傷，又老又弱的德行，本來就活不了多久的，小侍女你不用太難過啦！毛毛很想這麼說，偏偏開不了口。
也幸好它開不了口。
夏皎知道夏江也很不好受，所以不敢去煩他，阿福和毛毛兩個，按說應該阿福比較能夠聽懂她的話，但是也許是毛毛比較可愛、比較好抱的緣故，她選擇了跟毛毛傾吐心事。
這個夜裡，夏皎抽抽噎噎，東一句西一句地敘述着事情的經過，還有自己的難過懊悔，直到說累了哭累了，抱着毛毛倒在靈泉邊睡了過去。
而毛毛難得沒有嫌棄她，由着她抱了一整夜，甚至她把眼淚鼻涕弄到它身上，它也忍住了沒有發火。
睡夢之中，夏皎依稀聽到熟悉的“少爺”在叫她：“喂！醒來，我有話跟你說！”
這些天以來，“少爺”三天兩頭就會入夢，指導夏皎如何修煉。
他的嘴巴惡毒，得理不饒人，夏皎只要有一點錯誤，就會被他狠狠嘲笑。
可是他在修煉上頭，確實見聞廣博、經驗豐富，水平比夏江都還要高出許多。
夏皎有時候會忍不住跟他頂嘴，把他氣得蹦蹦跳吱吱叫，甚至直接拂袖而去，離開她的夢境，但第二天，他氣消了又會再來。
雖然少爺的身份來歷成謎，不過相處的次數多了，兩人也漸漸熟稔起來。儘管時常說不到幾句就會鬥嘴，可雙方都大概知道對方的底線，很少會鬧得太過。
夏皎不明白“少爺”，到底爲什麼，如此不辭勞苦地時常入夢教她修煉，她可以感覺到，對方冷嘲熱諷中隱含的善意，她會忍不住回嘴，可內心是很感激他的，學得也很用心。
只不過今晚……
“我心情很差，你願意講解功法的話，我會記住，有問題我明天再問你好不好？”夏皎懨懨道。
如果不是仗着腦子裡有芯片，可以完全記下對方說過的話，她會直接請“少爺”今晚休息一下，什麼都不用說了，說了她也聽不進去。
“我知道，我娘當年被我爹的仇家殺死，我和阿爹都很難過……”少爺的聲音有些怪，夏皎的心微微一動……這傢伙，是在安慰她？！
不過這位大少爺顯然不太善於安慰人，也彆扭地不肯讓人多看他難過軟弱的一面，只略略說了半句，就不肯再多說，換上一副趾高氣昂、自信滿滿的語氣道：“將來等我成爲聖級強者，就可以讓她在我創造的世界裡重生，她就可以跟我們相聚了！”
“咦？什麼意思？”夏皎精神一振問道。
“你什麼都不懂，說了你也不明白。你只要知道，將來我成爲聖級強者，就可以創造一個屬於我的小世界，天地萬物都由我一手所創，何況復活一個人？你聽話一點，我一高興，說不好就幫你把夏家老頭子也復活了。”少爺又擺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姿態。
“你說的是真的？聖級強者可以復活任何一個人？”夏皎驚喜道。
“當然，只要那人的境界在聖級以下，都可以！”少爺肯定道。
夏皎有些將信將疑，但她真誠希望，少爺說的都是真的。
“那好！我將來成了聖靈師，就讓老祖宗復活，讓他親眼看看我有多厲害！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可以的話，把我爹孃也復活了，真是太好了！”夏皎振作起來，她覺得江爺爺如果知道這個消息，一定也會很高興的。
“就你？還聖靈師？！你什麼時候晉級先天境界，都還是個迷，還敢妄想當聖靈師，做夢還早些。”少爺毫不留情地嗤笑道。
夏皎哼道：“你就等着看好了！看在你這麼幫我的份上，我到時候會替你復活你孃親的，你不用太感激我。”
“呸！還真的吹起來了！你知道聖級強者要復活一個人，需要做什麼準備嗎？”
“不知道，你說來聽聽？”
“一點兒常識沒有，還敢胡吹大氣！出去別跟人說你認識我！反正你沒可能晉升聖級的，懶得跟你說！”
“喂！我跟你賠不是，你告訴我好不好？！好啦好啦！”可惜少爺在她夢中有聲而無形，否則夏皎此刻肯定會撲上去，抱着他的大腿用力哀求，以表達自己的誠意。
少爺受不了她沒皮沒臉的乞求，終於把重要的事項簡單講了一遍——要復活一個人，必須至少有那人神魂或軀體的某個部分。
例如髮膚、骸骨又或者血液都可以，一縷神識、神念之類的也行，甚至那人生前耗費心力，書寫的重要文稿書信，論著功法亦可。
至於具體過程，夏皎再過一百年都做不到，他就懶得浪費口水了。
毛毛用這種方式與夏皎說話，非常耗費精力，所以看她似乎好了一些之後，便打算退出她的夢境。
臨去前，它終於勉強說了句比較正常的、安慰的話：“喂，夏家老頭子的死，不是你的錯，他自己選擇用性命守護家族，算是求仁得仁。你不要再哭哭啼啼，難看死了！”
她哪裡難看了？！夏皎有些不服氣，不過還是“嗯”了一聲。
有些事情她不見得不明白，只是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難免會鑽了牛角尖。
這個夜晚，琉璃城一帶有許多人夜不成眠。
夏家是不必說了，上至家主長老，下至傭僕家丁，都有死傷，家族的精神支柱老祖宗也在擊退玄衣盜匪首之後，力盡身亡。
整座夏家大宅，哭聲隱隱，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若不是想着夏固仍在，家族中仍有一位先天境界的天才子弟，正在上界修行，只怕夏家馬上就要分崩離析，同城後起的兩大家族黃家和柳家，都會迫不及待撲上來，將亂成一團的夏家分拆吞併。
這些人不敢動手，老祖宗臨死前的一戰，也有很大的震懾作用。
稍微有點眼力的都能看出，這一戰老祖宗是靠着靈符之威，重創強敵的。
他們不清楚靈符的來源，但誰也不敢保證，夏家到底還有多少，這樣威力強大可怖的靈符。
所以琉璃城一帶衆多勢力，雖然對夏家的地盤產業十分垂涎，卻都選擇了靜觀其變。
讓許多人大感興趣的，還有夏江。
夏家的寶物到底是不是被他帶走了，大家都心存懷疑，但他爲了救老祖宗，當衆取出的那枚丹藥，被眼尖的人認出，乃是下界罕見的極品療傷聖藥。
一大一小兩個廢人，卻有兩個來歷不明的後天九層武者護衛，說他們是一窮二白的普通人，誰信？！
後天九層武者在下界絕對都是一方豪強，像夏家老祖宗就是。
只因他一人坐鎮，夏家便穩穩端坐琉璃城第一大勢力的寶座。
這樣等級的高手，竟然心甘情願去保護兩個廢人，太不合常理了！
不少勢力都暗中派人，尾隨跟蹤夏江和夏皎一行四人。
據探子回報，夏江和夏皎兩爺孫，離開夏家之後，由那兩個很面生的後天九層高手，一路護送到黑森林。
兩個高手保鏢在林子外，就跟他們分手告辭了，如今行蹤不明。
而據說形同廢物的兩爺孫，卻走進了黑森林——是大半夜，摸黑走進了黑森林！
稍微有點理智常識的人都知道，晚上的黑森林是如何恐怖！
多年來不是沒有人不信邪地這麼做過，但結果都是從此下落不明，又或僅僅尋回一具被吸乾鮮血、滿身傷痕的乾屍。
夏江和夏皎兩個，怎麼看都不像是要尋短見的樣子，那隻證明了，他們手上至少有一件寶貝，是可以讓他們避過那些可怕的血瞳蝙蝠。
他們兩個分明是要借黑森林，甩掉所有跟蹤者！
夏家傳說中的重寶，就算並不在他們手上！他們身上肯定也有不少其他寶物！
在寶物的引誘之下，不少心存歪念想發橫財的人，都聚集到了黑森林附近。
不管白天黑夜，都沒有人敢在黑森林裡亂闖，所以森林深處地穴裡頭的夏江和夏皎，對這些事情都還一無所知。
次日醒來，夏皎抖擻精神，將夢中聽來的好消息告訴夏江。
令死者重生，說來完全是異想天開，尤其這還有一個前提，施法者必須是聖級強者，這對於絕大部分修煉者而言，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但是夏皎並不這麼想。
夏江看着她躍躍欲試的模樣，不由得苦笑。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什麼都敢想……聖級強者，她以爲是想當就能當的嗎？！
如果夏皎當年不曾遭遇不幸，被人殘害，說不定她真的可以做到這一步，可現在……
夏皎見過的強者太少，夏駢那樣的，已經算是她見識過的第一高手，阿福當然更強，但對她完全沒有威風脾氣可言，她從未真正感受過，自己跟真正的強者，有多大的差距。
難得她這麼快振作起來，夏江不忍打擊她，只能強笑着點了點頭，算是鼓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