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東荒蠻之地史塔夫, 歷經風雨磨礪數百年,期間不止完蛋過一次的組織駐地,這次又在幾方混戰中當了炮灰, 四百年期間累積修建起來的城堡建築在兩天兩夜不間斷的打鬥中全成了殘垣斷壁, 然這廢墟之處卻不是風蕭蕭草悽悽一片死寂之地, 從廢墟中央處隱隱傳出的火紅色光芒、談笑聲和食物香味, 都說明這裡正在開一場……宴會?
兩天前的事辦得很成功。
以加拉狄亞爲首的十幾個覺醒者和溫蒂妮嘉拉迪雅兩個在感知方面異常靈敏的大劍將那羣奇怪的生物一鍋端了。值得一提的是, 在某隻黑色不明物體的幫助下,吞噬者的再生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抑制,因此過程並不如想像中的困難, 傷亡也控制在完全能進行下一步的範圍內。
不過,就算有黑色物質在一邊抑制者, 那些吞噬者的再生能力依然不能小覷, 一衆人只好以平均一人一隻的情況看管起來——保持着肉餅餅的狀態, 看到哪裡恢復了就給一下,需要時刻保持注意力, 這可不是件輕鬆的活。
伊斯力帶着里加魯特混在以迪妮莎爲首的大劍裡,主動挑釁脾氣從來不好而且野心很大的南方。覺醒者與叛逃大劍的活躍讓組織不得不大量派出戰士。
組織那邊則被以維德和拉爾夫爲首的一衆本就不滿組織的所謂“背叛者”趁着內部空虛的時候闖進密室中把尚在實驗中的半成品消滅掉,而那些參與實驗的工作者則被□□了起來。聯合加拉狄亞那方趕來的空餘人手一舉將來不及逃掉的黑衣人和長老殲滅,而且爲防萬一把屍體也看管了起來。
期間雖然有不小的傷亡,不過總體的結果還是頗爲令人滿意。在人員死傷過半但主力人員僅傷無死的狀態之下, 所有參與方的基本目的都已達成。
組織雖然還有人員在逃, 不過等待他們的是這片陸地上無處不在的覺醒者與大劍們的追殺——雖然莉芙露並不如露茜矣拉一樣在意地盤和勢力, 但對於組織, 她同樣有着痛打落水狗的熱情。
組織的事暫時便告了一斷落, 現在大家圍在一起在做的,無疑就是那件對人類和大劍以及有着一顆人類之心的覺醒者而言都很有心理障礙的一件事。
當然, 這可不是說覺醒者們就能吃得很開心,除了吃人以外,其他東西對他們而言可是味同嚼臘。
“真難吃……”
“難吃到死。”
“爲什麼要吃這種東西啊?”
“我想吃剛纔還在的那個小姑娘。”
“放再多調料也沒用,我又吃不出味道來。”
“我突然羨慕起普通人了,至少他們有很正常的味覺。”
“我也的呢……”
“各種羨慕嫉妒恨呀!”
一衆尚存的覺醒者們,一邊趁着嘴裡的烤肉還沒重新變生之前吃下去,一邊還有注意各自腳邊的肉的供給者保持餅餅狀態,一邊還有聚在一起抱怨兩句。
加拉狄亞青着一張臉吃烤肉,心裡止不住嘀咕,沒味道有什麼不好,起碼不會想吐,看看那羣你的羨慕嫉妒恨的女士們,全都不知道跑到哪裡溜達去了。
坐在加拉狄亞不遠處的蘭斯洛特顯然注意到了加拉狄亞很是難看的臉色,就算是在溫暖的火光下看去,也是各種怨念聚集的青黑色。
“給我。”
“嘶?”
蘭斯洛特沒有重複第二遍,只是手伸去把加拉狄亞手上沒吃完的拿到自己面前,本來只是打算幫看上去不太想吃的加狄亞解決掉的他,看着被咬過的地方,突然就擡着衝加拉狄亞曖昧地笑了一下,就着齒痕就咬了下去。
本能地就想拎起地上的肉餅甩過去的加拉狄亞一下子又想到了那天對蘭斯洛特做的過份的事,又狠狠地把它貫到了地上。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沒有糟到打擊報復的蘭斯洛特很是開心地笑了一下,決定等過一會兒再做一些得寸進尺的事。
雖然那一天很糟罪,不過這之後的福利還不是一般大。
蘭斯洛特又笑了起來。
以前那種打打殺殺的生活方式固然很好,現在這樣安靜了一些的雖然少了些心跳感,不過感覺卻似乎更好了。
這麼想着,趁着加拉狄亞新烤好的一塊肉剛被咬下一口的時候又奪了過來。
有些無語地看着又空掉的手,蘭斯洛特的行爲到底算是體貼,還是叫厚臉皮。
想是他看出來自己並不怎麼願意吃這種東西吧,真是……
加拉狄亞把臉埋入兩手間,組織的問題解決了,伊斯力爲首的北方覺醒者和迪妮莎爲首的叛逃大劍之間也達成了協議,等今晚這頓吃完,他這五百年來回家的願望也眼看着就能實現。
這些包袱放下之後,突然就發現,挨坐在旁邊的蘭斯洛特是多重要的一個存在。
不是因爲他至今也沒搞懂的愛,也不是和伊斯力迪妮莎同等的友情,更不是對家人的懷念。
五百年中,總是在刀光劍影裡來往的交流,哪怕遠在另一個大陸也能感受到的想念,直白的不懂得表達也不明白原因的愛戀,這些就是蘭斯洛特給予他的全部。
他感受到了,也在最初的抗拒之後看清楚了。所以他就依戀上了。
加拉狄亞知道自己對蘭斯洛特的感情和蘭斯洛特對他的感情是不一樣的。他自己的感情是建立在蘭斯洛特對他的感情的基礎之上,可以說,如果蘭斯洛特對加拉狄亞並沒有產生愛情,那加拉狄亞對蘭斯洛特的感情也永遠只會保持在朋友的水準之上。
然而,正是因爲有一方的感情變質了,另一方纔得到了同化。
但是不管是怎樣的感情,他對蘭斯洛特也好,蘭斯洛特對他也好,兩人都是並且一直會是各自生命中,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存在,這們便夠了。
“蘭斯洛特,跟我走吧。”明豔的火光下,加拉狄亞一頭金髮更是閃亮得如同巨龍最珍愛的寶藏,“不管遇到什麼,我都會陪着你。”
“……嗯。”不知道是要去哪裡,也不知道會遇到什麼,但是,既然加拉狄亞都說了會陪着他,那就算是會死,也一定是兩個人共同戰鬥到死。而活着,就算有不開心,只要找上加拉狄亞打上一架,所有的煩惱都會不見掉。
兩個人在一起的話,哪裡是不可以去的?
“咳咳!”
懷裡突然傳出了極端破壞氣氛的聲音,就算是被各種喜悅衝得腦袋有些暈暈的加拉狄亞也不可抑制地黑了臉。
把黑色不明物體掏出來扔到地上,它就地滾了幾圈。
“輕一點,哎喲喂,大爺我的腰。”
腰個屁啊,那種不規則的多面體哪裡能看出來是腰!
“看你那蠢樣就知道肯定又在心裡吐槽我了,哼哼,小樣兒你去那邊還得靠我呢,還不放尊敬一點,叫聲大爺來聽聽。”
回答它的是加拉狄亞和蘭斯洛特的聯合特攻。
“好了,我知道錯,大爺們”身上又添了幾條裂縫的黑物修補着身體,“身體的其他部分都在這裡了,就等明天你們消化好了那些肉,我那些分散的部分會自動在你們體內形成結石,到時候排出來就好了。”
“排……出來。”加拉狄亞挑眉,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樣。
“嗯,就是通過你們體表的毛孔像排汗一樣排出來,然後在體表形成結晶,就像汗液一樣。”
還好不是我想的那樣……加拉狄亞暗地裡鬆了口氣。
事情全都進行得很順利,第二天一早,加拉狄亞就拿着黑物一個一個地挨着收集,等這第一次收集完,黑物的體積已經恢復了三分之一,也就是說,再兩天,再兩天就能完全恢復,然後再集合妖氣碰撞產生的能量,就能短暫地開啓時空通道,他就可以,回去了。
這兩天的時間裡還發生了一件事,溫蒂妮帶來了迪妮莎的口信,被外派的大劍在得知組織被消滅的消息後,一部份人願意加入她們,繼續保護那些需要保護人普通人,但是並不願意追殺組織的在逃人員,另一部份則將她們視爲勾結妖魔的叛徒,打算找回組織的成員重組。
而溫蒂妮來這裡還有一個目的,便是回家。她在這邊沒有歸屬,既然有了回家的方法,她自然是要回去的。而且……她怎麼可能放心那兩個什麼那個世界常識都沒有的覺醒者單獨過去。不管是那個世界還是他們自己,都會受到傷害的。
等到黑物完全恢復,加拉狄亞拿着黑珍珠一樣圓潤的它時,突然就有了一種滄桑感。
看它之前的樣子,誰也不會想到它真正的樣子能這樣漂亮,正如當年誰也不會想到,他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會變成一個非人類的存在活上五百年不死還能找到一個相伴的人——雖然他也同樣是個非人類。
大劍與覺醒者,人類與妖魔,他就要與這個世界永遠說再見。
沖天的妖氣爆發,氣浪將方圓百里的組織殘骸徹底夷爲平地,以黑物爲中心,空無一物的地方,景物出現了扭曲,一個黑色的孔洞突兀地出現,散發出的氣息不祥。
“這個裂口,真的能讓我們去那邊嗎?”面對彷彿要將進入的人和物全都吞噬乾淨的黑洞,溫蒂妮有些心驚。
“哪怕是用這條命,我也想要賭一把。”感受到手上傳來的力道,加拉狄亞心裡很平靜,“我可是死也有個墊背的,你要是擔心的話,可是繼續留在這裡,反正你在這邊同樣有留戀不是嗎?”
“我不明白,爲什麼你會想要去那邊,因爲好奇?”
“不,不是,”加拉狄亞笑了,僅管那張臉笑起來並不令人覺得舒服,“因爲那邊是我的家啊。”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