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絮探頭出去看了一眼河面,除了她們倆坐的這船在動外四周都很安靜,於是放下心中的大石向陸小青道:“你準備去那裡?”
陸小青聽雲絮這麼一問反而一愣暗道:“去那?”擡頭望了望天空掛着的一輪明月喃喃道:“天下之大,竟無我容身之所?”一股淡淡的憂傷緩緩從身周散發出來。
刻意不去想家不去想無焱天宇他們,不去想這裡的一切,刻意迴避着一切的一切,到頭來還是被擺在明面下翻了出來。
雖說在唐朝待了一月之久,可陸小青心裡始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縱然想着要獨立要面對,心態上卻無法轉過來。軀殼在這裡可靈魂還眷戀着她原來的世界,總希望一不小心就又掉回現代,要不再被雷劈回去回到自己的家。或者,等哪天清晨一醒來,發覺不過是南柯一夢,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自己還是自己。
現在一月過去了,美夢也該醒了,現實始終是現實,無法逃避只有面對,只有活下來也許有一天可能回去。
“陸姑娘,陸姑娘。”沉浸在自我傷感中的陸小青被雲絮輕聲打斷思維,低頭看了一眼雲絮,突然一笑非常突然的笑無聲的笑,卻像是好開心的笑,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聽陸小青鏗鏘有力擲地有聲的開口道:“以天爲被,以地爲牀,這天下到處都是我的家,向何方去,並不重要。”
雲絮聽陸小青的一番話愣了一愣,神色間居然露出一絲羨慕,不過天黑陸小青並沒有看見。
雲絮點了點頭道:“你這人原本就應該是這樣的,無拘無束,遨遊天下,這世間女子怕也只有你纔有如此灑脫,如斯能力能做心中所想,敢想做的事吧。”說罷幾不可聞的嘆了一口氣。
陸小青聽了雲絮的話一陣苦笑心想:“這雲絮還真把我當成能人了。”不過也不想分辨,不是虛榮而是有的時候有些話說了等於沒說,當下開口道:“那你準備去什麼地方?”
雲絮仰頭看了一眼明月,嘴角緩緩浮起一絲溫柔輕聲道:“去我該去的地方。”
陸小青也沒在問,人人都有過去,都有不想讓人知道的事,放別人一馬有時候也是放自己一馬。
沒有道珍重也沒說再見,倆人分道揚鑣,生命中有些人只是過客而已,不需要在別人心中留下影子,也沒必要留下。
站在岸邊,抹了一臉黃泥,陸小青又匆匆的又僱了一條小船,順流而上,一日間便遠遠離開了杭州。夏日的天是越來越熱了,陸小青的心也是熱的,熱血沸騰中想着自己終於坦然面對要在這未知的世界裡混了。陸小青不由想仰天長嘯:“唐朝,我來了。”
停了船,入了市鎮,一打聽原來是來到了蘇州,陸小青穿過碼頭,放眼一望,張大了嘴滿眼冒星星道:“好傢伙,不愧是蘇州,繁華啊,繁華。”入眼亭臺樓閣,楊柳青青,好一神仙居所。
陸小青也顧不上街中景緻,滿眼繁華,一門心思搜尋着錢莊,見到處門店上的鬼畫符,有的潦草有的工整,心裡卻一肚子憋悶:“媽的,幹什麼都是繁體字,寫個簡單的不行嗎?害我連個錢莊都找不到,又不敢找人問,真過分。”這個錢不露白的道理,可是上下千年具流行,邊不滿的東張西望。
行不多時,見一樸素的兩扇大門匾額上剛好只有兩個字,在注意下進出人物並不多,陸小青眼珠骨碌碌一轉,料想十有八九是了,擡腳就走了進去。
一進門就有一小夥計迎上,本滿臉笑容一見陸小青這副模樣,頓時臉就拉了下來板着個臉道:“那裡來的窮酸貨,這富貴錢莊是你來串門的,還不給我滾出去。”
陸小青一聽是錢莊心裡剛覺一喜,又聽夥計出言傷人,心中一惱也不打理此人扯開嗓子道:“怎麼偌大的錢莊連個人都沒有,人呢?都到那裡去了?”這一嗓子叫喚櫃檯後頓時冒出來一個腦袋。此人年紀半百,眯着個胖眼睛上下一大量陸小青道:“吵什麼,錢莊重地可是讓人大聲喧譁的,你旁邊不是有人招呼你嗎?“
陸小青驚疑的四下轉頭張望一番轉過頭來向着胖子道:“你確定是人在跟我說話嗎?我還以爲剛纔那聲是狗在叫呢。我說掌櫃的,生意進門你不說好臉伺候着,幹什麼放條狗來咬人,這可不是錢莊做生意之道啊,當心以後客人不敢上門。”邊說邊搖頭嘆息。
站在陸小青旁邊的夥計一聽此言,臉孔瞬間惱怒的通紅大聲道:“你說什麼?你纔是……。”
“閉嘴,我進你錢莊來,就是你錢莊的客人,你不給我好生伺候着,還敢登鼻子上眼,我跟你掌櫃的說話,那裡輪到你這個窮酸貨插嘴,還不給我滾到一旁去。”陸小青雙手一叉滿臉怒氣的注視着此人。
夥計更是火冒三丈,袖子一挽就要上前。陸小青見此不退反進,一步跨到夥計身前一把抓住夥計的領口,朝他吼道:“你想做什麼?你還想毆打客人不成。”那夥計反倒被陸小青氣勢所震,在空中揮舞着手卻不敢動。
櫃檯後掌櫃的一看陸小青咄咄逼人,氣勢可不是平常人家纔有,又見背後背的大包袱沉甸甸的,看來卻有所物,當下走上前來劈臉就給了那夥計一巴掌吼道:“小三子,你個狗眼看人低的,只要進門都是客人,那論到你說三道四,還不給我滾過去。”邊轉過頭來微笑的對着陸小青道:“小哥,是我們錢莊的不是,怠慢了你,來,來,喝杯茶,消消氣。”
陸小青見掌櫃的如此說了也想:“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間,能開錢莊的背地裡勢力廣了去了,能不得罪最好也不得罪。”當下放開小三子的衣領道:“還是掌櫃的不一樣,見識就是不同,不愧是掌櫃的。茶我也就不喝了,我來存點錢。”邊說邊把背上的包袱扔給了胖掌櫃。
胖掌櫃道:“好說,好說。”邊動作麻利的開始點數,那退下至一旁的小三子見陸小青卻是有錢人物,此時在望向陸小青的眼神都變了,充滿了巴結,討好和星星。
陸小青不由打了個寒戰:“噁心,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勢力的傢伙。”邊顧做瀟灑的拂了拂衣衫。本一身穿着妓院裡下人的衣服,又在臉上摸了大把的泥土,頭髮也是亂糟糟的在腦後打了個結,整一個赤腳農民的模樣,又醜又髒,這本來停瀟灑的動作,現在看來就兩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