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桓問道:“這一年多,在遼東有什麼收穫?”
“回陛下,臣覺得新政有一個很嚴重的弊端。”
“什麼弊端?”
“商人與官員勾結,官員利用手中權力,獲得了驚人的財富,權力與金錢形成了壟斷。”
“那你有什麼好的解決方法?”
“目前還沒有,臣只是擔心,長此以往,大宋的官場會變得腐爛,被商人滲透,於國不利。”
趙桓笑了笑,他沒想到趙昚小小年紀,便能說出這番話來,卻是不簡單。
趙昚用崇拜的眼神看着趙桓,他似乎企圖從皇帝眼中看到自信和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在他心中,皇帝一定有辦法解決這些問題。
但趙桓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遼王在遼東如何?”
“遼王最近半年,在遼東致力於興建學校和開墾荒田,相信不出兩年,顯州會變成另一個顯州。”
“好,遼王吏治倒是頗有幾分才幹。”趙桓笑了笑,但他心中清楚,趙昚幫了趙諶不少忙。
“陛下,臣……”
“你有什麼話,爲何吞吞吐吐?”
“臣覺得遼王……卻是是治世之才。”
“行了,我們聊聊別的吧。”
見皇帝不願繼續聊這個話題,趙昚識趣的不再多說。
趙昚心中有些矛盾,他之所以全心輔佐趙諶,其實是有私心的。
太祖一脈被牽至南海封了越國,但其實大家都想回中原。
但是隻要當今皇帝還健在,他們肯定是回不來的。
爲了家族以後的發展,趙昚傍上了趙諶這一條魚,希望他鯉魚躍龍門,有朝一日成爲天子,這樣說不定他們太祖一脈就能回到中原了。
以前,趙昚是比較仇恨趙桓的。
他覺得皇帝冷酷無情,嗜殺成性,是十足的暴君。
但人都會慢慢長大的,長大了,經歷得多了,想法是會變的。
更何況與皇帝見過面後,他越發覺得皇帝的與衆不同。
從仇恨到崇拜,這是趙昚的心裡轉變。
老實說,他對趙諶也有了心理轉變。
以前他想利用趙諶,扶持趙諶上位。
現在,他對趙諶已經產生了動搖,他覺得趙諶不配擁有大宋江山。
如此盛世江山,不應該由趙諶來繼承。
這是一種很矛盾的心理。
吃完飯,夕陽灑落在延福宮內,顯得安靜祥和。
趙桓突然道:“趙昚,朕對你期望很大,朕期望有朝一日,你能入主政事堂,幫朕治理這大宋江山。”
十四歲的趙昚突然眼睛一紅,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連忙作揖躬身:“臣何德何能。”
“朕說你可以就可以。”
趙桓轉身問了一下在一邊的趙淳:“淳兒,你覺得呢?”
趙淳奶聲奶氣道:“淳兒覺得趙昚哥哥氣質非凡,未來定是我大宋頂樑柱。”
趙昚有些詫異地看着一邊,一直沒有說過一句話的趙淳。
從血緣來說,趙淳的確是自己的堂弟。
這個小男孩在自己和皇帝談話的過程中,一直安靜地在一邊吃飯。
剛纔一開口,就讓趙昚對他有一種強烈的親切感。
按理說,趙淳是趙諶最大的競爭對手,趙昚應該對他防範了又防範。
但現在,看着趙淳眉宇間稚嫩的英氣,趙昚覺得自己完全防範不起來。
趙桓打趣道:“趙昚,你看,淳哥兒可是很好看你的。”
“秦國公謬讚。”
趙昚心中更是矛盾起來。
剛纔他其實很想跟皇帝說,最近趙諶有些不對勁,他被一個叫盧婉清的女子迷得有些不知東南西北了。
而這個盧婉清來歷十分神秘,絕不是泛泛之輩。
但這話,到了嘴邊,他硬生生收了回去。
因爲他知道,這些話對趙諶是致命打擊。
他輔佐趙諶也有好幾年了,並不想如此,不想自己的努力付諸東流。
所以,他選擇了不說。
從皇宮離開後,趙昚便回到了自己的住所,那是皇帝賜給他的一座宅院。
有下人,有護衛,倒是優哉遊哉。
傍晚的時候,趙昚的府邸來了一輛馬車。
從馬車上下來的不是別人,正是東京城有名的富豪朱青。
“朱老闆找我有何事?”
“聽聞趙官人從顯州回京,已經進入東京大學,吾特來道喜,略備了一份薄禮,如若不棄,還望趙官人笑納。”
朱青非常清楚,趙昚是趙諶身邊的紅人,自己將寶壓在了趙諶身上了,這位趙昚小官人自然也要伺候好一點。
他的想法和目的,趙昚一清二楚。
趙昚禮貌地笑道:“朱老闆言重了,無功不受祿。”
“趙官人,您有所不知。”
“哦?”
“這東京城啊,錢可以通天,您剛到東京城,需要錢,以後好辦事。”
“我還在學校讀書,平時並無大的花費。”
“趙官人,您是少年才俊,可知今年朝廷政策?對民間商社大力開放,而東京城遍地都是機會,像您這樣的人才,雖說在讀大學,但完全可以一邊讀書一邊經商,賺大錢。”
“呵呵,朱老闆說笑了,我並無此意,還請回吧。”
“趙官人,好歹我現在也是遼王的岳父,咱們可是一家人。”
“送客!”
見趙昚下了逐客令,朱青收起錢,灰頭土臉離開。
看着朱青離開的背影,趙昚心中隱約有些沉重起來。
這些商人,實在太過膨脹了。
竟然連我都敢賄賂!
他們在官場上四處送錢,結交權貴,比過去那些兼併土地的地主還要危險。
想到這裡,趙昚連忙回屋,提筆給趙諶寫了一封信。
他在信中提醒趙諶最好與商人們保持距離,不要被這批商人捲進去了。
他有預感,皇帝只是暫時的妥協,以後會有大變。
趙諶現在與大宋多名富豪都有利益糾葛,日後覺得是隱患。
趙昚的信剛到遼王府,卻被盧婉清的人給截獲了。
盧婉清看完趙昚的信,道:“好在這個趙昚回了東京,不然是個大麻煩。”
過了幾天,趙桓看完一封密報。
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諶哥兒,你太讓朕失望了,朱鈺瑩那姑娘如此賢惠,你竟然冷落不說,還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廝混在一起,這可是天家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