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激動,眼中甚至隱約有着淚光。
攤主亦是有些激動,道:“當初襄陽之敗,我便就此隱姓埋名,隱居在了這衡山之下。”
兩人抱住足足十餘秒,才鬆開。
鐵離斷滿是歡喜道:“咱們隨公子到客棧裡邊喝邊談?”
攤主瞧瞧趙洞庭,一掃手收起攤上麻布,連帶着古玩都裹在裡面,“也好。”
趙洞庭喜出望外,一行人往客棧走。
到客棧裡,趙洞庭讓小廝將好吃好喝的儘管端上來,衆人坐定。
趙洞庭問道:“兩位前輩認識?”
鐵離斷笑道:“沒和這傢伙真正碰過面,但是是十餘年的兄弟。我們在雁羽堂共事十餘年,這傢伙始終神出鬼沒,只有營主見過他真正面孔。”
趙洞庭露出些微驚訝,看向攤主,“原來前輩也是雁羽堂之人。”
攤主輕輕點頭,“這位公子是……”
鐵離斷貼到他耳旁輕聲說了句。
攤主便露出驚訝至極之色,當即站起,要給趙洞庭施禮,“無名見……”
趙洞庭連忙攔住,“人多眼雜,前輩無需多禮。”
攤主微愣,這才又坐回到椅子上。再看趙洞庭,臉上便只有驚色,再無之前清冷。
趙洞庭帶着疑惑笑問道:“前輩既然在雁羽堂中和鐵前輩共事十餘年,怎的兩位前輩竟會相見不相識,沒有見過。”
攤主道:“草民當初在雁羽堂是負責江湖消息打探,見不得光。”
他臉上露出些許傲然之色,彷彿這刻銳氣再度回到他的身上。
當年雁羽堂能夠壓得整個江湖都擡不起頭,負責打探消息的他可謂是功不可沒。
趙洞庭聞言則是眼中隱隱發亮。
他身旁現在最缺的就是攤主這樣的人。
吳連英雖然將軍情處管理得極爲不錯,但這老太監,卻始終難以讓趙洞庭全信。因爲太陰冷,讓趙洞庭看不透。
如果能將攤主重新拉回到朝中,且不說讓攤主去分軍情處的大權,但在武鼎堂內再設打探江湖情報的衙門,卻是十分可行。
這念頭生出來以後,便在趙洞庭腦海中以極快速度滋長。
他瞧向攤主眼神中幾乎冒出綠光,只是強行壓下心中衝動。現在纔剛剛坐下,這就開口,未免顯得有些唐突,操之過急。
趙洞庭站起身,對着攤主施禮,“朕代先皇,向前輩致歉。”
攤主愣住,隨即惶惶站起,“這、這……草民不敢。”
趙洞庭苦笑,“有什麼不敢的,這一禮,前輩若不受,朕心中不安。當年襄陽之戰,衆前輩合力擋元賊,爲我大宋打下赫赫威名。如果不是先皇昏庸,沒有派兵馳援,元賊根本無法侵入我大宋疆土。可惜,朕當年還未出生,沒能親眼相見諸位前輩風采。”
他雙眼直視着攤主,道:“朕有心再請前輩入武鼎堂,但絕不敢強求前輩。前輩若不願意,朕只求前輩在武鼎堂榮耀殿內掛供奉之職,前輩餘生,當由朝廷供養。如此,朕良心才能安穩。”
襄陽那幾年,雁羽堂分崩離析,那些江湖高手們,爲此付出的實在太多太多。
朝廷,是真正欠他們的。
攤主愣住許久。
當初金戈鐵馬數十年,如他們這般爲朝廷招攬之江湖武夫,可謂爲朝廷奉獻出了所有。
那些年的鬥智鬥勇,江湖廝殺,不是三言兩語說得盡,也不是區區年華老去就能忘卻。雁羽堂先震江湖,再擋元軍,在很長的時間內聲名無兩,他們這些人不知道爲其付出過多少血與淚。
而這所有,都在襄陽戰敗,雁羽堂解散後煙消雲散。
雁羽堂威名一朝毀。
如攤主、鐵離斷這些人,心中所留,大概只有無限惋惜和無奈,以及對當初朝廷的怨念。
當初鐵離斷不願再出世,剛剛攤主又是如此,實在是因爲已經心灰意冷。
不過,現在攤主卻又微微動心。
這代皇帝的英明神武,連他也是常有耳聞,從海外之地用區區數年時間便光復大半國土,這不是以往任何哪代皇上能夠相比。
分田制、布恩令更是開創前所未有,造福百姓。
這樣嶄新的宋朝廷,絕不再是以往宋朝廷能夠相比。
鐵離斷見攤主沒有說話,忽的輕聲笑道:“無名,難道你就不想讓武鼎堂再現當初雁羽堂之輝煌?”
現在武鼎堂已經在江湖中名聲初顯。
這句話,讓得名字就是無名,往年被江湖人聞風喪膽稱爲“銀麪人……”的攤主徹底意動。
當年雁羽堂那般輝煌,誰不當雁羽堂就是自己這輩子歸宿?
有幾人不將雁羽堂當成能榮辱與共的家?
雁羽堂解散,這些雁羽堂高手們當初心有多冷,實是旁人無法揣測和體會。
攤主雙眼有些泛紅,對着趙洞庭拱手道:“草民,願再爲朝廷效死。”
趙洞庭隔着桌子連忙將無名扶起,沒有說話,但臉上是情真意切的感動。
這些武道修爲極高的高手,其實說是這個年代最爲純粹的人也說不定。
這夜,鐵離斷、無名對飲,憶當初雁羽堂往事,趙洞庭等人作陪,俱是喝得微醺。
趙洞庭也是聽得津津有味,這才知道,原來當初雁羽堂中竟有那麼多值得追憶的往事。
想來,正是這些往事,讓鐵離斷、無名他們難以忘懷。
後來,張茹扶着趙洞庭到房間裡睡下。
這夜喝得微醺的趙洞庭和張茹之間會發生什麼,自是不用多說。
翌日,衆人便啓程回長沙。
沿水路比陸陸還快,因爲啓程極早,在日落之時便到了長沙城內。
趙洞庭又得無名這樣的高手,自是神清氣爽。
無名雖然當初在雁羽堂中只是負責情報查探、處理,如今卻也已經是真武初期修爲。
每個真武境,都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的大高手。
等趙洞庭帶着衆人回宮以後,大宋武鼎堂榮耀殿上便再添一人。
趙洞庭打算在武鼎堂中再設情報殿,讓無名掌管。無名卻是婉拒,“皇上,草民還有許多兄弟尚還活着,有他們,足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