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伴君如伴虎。
有的人以爲面聖是個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現自己的機會,是殊榮,但這小太監膽子小,也就滿心只擔憂着自己會不會觸怒到皇上。
他還沒進宮的時候,總聽人說宮裡規矩森嚴。每日裡,都有太監、宮女的屍體被拖出宮去。
一路上,見得有侍衛,太監就將上司交給自己的令牌給這些侍衛過目,態度恭恭敬敬。
侍衛們多面無表情,看過令牌後就放行。
如此,約莫十餘分鐘,年歲不大的太監終於到得趙洞庭的寢宮外頭。
早朝制度已廢,皇上這個時候約莫還是在寢宮內的。
不等守在寢宮門外的侍衛將他攔住,太監就忙將燈籠吹熄了放在地上,然後掏出令牌,“幾位大哥,小的有密信傳遞皇上。”
殿前司侍衛中有人接過令牌,察看過後,又遞還給太監,“信呢?”
太監老老實實攤開右手掌心,露出裡面纏着數道小綢帶的竹管。
說話的侍衛見到竹管的瞬間微微變色,連道:“你在這裡等候,我這就去稟明皇上。”
竹管上除去黃綢帶以外,還纏着三根紅綢帶。這是軍情極密,饒是他這殿前司班直指揮使,也不敢輕易接過。
這樣的密信,只能由信鴿豢養司太監直接呈給皇上,不是誰都可以過手。
說罷,這也可以說是班頭的指揮使便轉身往寢宮內跑去。
過大門。
裡面綠意盎然,栽種着成片楠竹。長勢喜人,現在都快要接近殿宇頂端高度。
穿着龍袍的趙洞庭此時赫然就站在竹林之上,整個人只是將細小竹枝壓得微微下垂。
還不等班頭髮現他,持着湛盧的趙洞庭就已是開口說道:“讓他進來罷!”
班頭擡頭,連忙對着趙洞庭躬身施禮,答了聲是,又匆匆走出宮門。
趙洞庭翩然落地。
但他眉頭卻是微皺。
到現在,他已經點亮上丹田處數顆竅穴,算是穩住上元境境界了。劍意也日益深厚,只是,歸元劍法和逍遙遊卻都遇到瓶頸。
自從來到長沙行宮以後,他常常都在武鼎堂藏書閣內翻閱劍法、步法秘籍,可始終,都不得要領突破。
再往上,便是玄之又玄的境界。但這個門檻,卻實在不容易踏過。
小太監弓着身子跑進寢宮大門。
剛見得趙洞庭,便是哆哆嗦嗦跪倒在地上,“奴、奴才叩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然後纔好似想起什麼,連忙將手中竹管舉得高高的。
趙洞庭從太監手中捏起竹管,看他模樣,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你抖個什麼?”
太監怕是真怕死急了,就這樣,聲音竟是帶上些哭腔,“奴、奴才沒有。”
“朕又不會吃了你。”
趙洞庭失笑,搖搖頭,從竹管中抽出信,雙指夾着打開,不再說話。
末將已到重慶府。
入府時蜀中白馬正和西夏軍卒開戰,末將率領兩千精卒攝五千白馬軍,又和三千僞裝成西夏士卒的白馬軍卒廝殺,嶽殿主斬殺鹿角軍主將吳思馬。白馬軍以熱氣球轟炸我等,末將天魁軍死傷殆盡。危難之際,得六位灰袍真武劍士相助,破蜀中高手,終於馳馬到白馬軍前,將秦寒所率數萬白馬軍嚇退。
六位灰袍劍士在熱氣球下折損兩人,未和末將接觸便直接離開。
末將天魁軍僅於四十三人。
此行,不知能否再活着回到長沙,只願天佑我朝千秋萬代,國泰民安。皇上龍體安康,福澤綿延。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天魁軍都指揮使嶽鵬敬上。
信到這裡,便結束了。
趙洞庭兩道劍眉微微蹙起。
秦寒親自率軍到重慶府,這讓他意識到這回嶽鵬想要拿下重慶府絕對要比之前預料的還要艱難。
而天魁軍兩千輕騎折損殆盡,也同樣是出乎他的意料。
趙洞庭沒有想過,白馬軍竟然敢冒着揹負叛亂罪名的兇險以轟天雷轟炸天魁軍。
是想讓天魁軍全部死在亂軍之中,然後嫁禍給西夏吧?
蜀中那些人最是喜歡做這樣的勾當。
趙洞庭將信收起,對太監說道:“你先在這等着。”
然後快步走到寢房裡去。
牀榻上被褥微微隆起,有青絲露在被褥外頭,還有些許如羊脂白玉般的誘人光澤。
是張茹。
她睡眠極淺,似是有所感應,在趙洞庭走到書案旁時,便轉過了頭來。一雙絕美眸子中尚且還有着些許疲憊。
昨夜兩人可是折騰到很晚。
但那幸福的滋味,卻也是同樣在眸光中盪漾着。
趙洞庭輕笑,“吵醒你了?”
張茹微笑着輕輕搖頭。
她不是那種有什麼野心的女子,也從沒想過因爲自己漂亮就要輕視這天下萬千男子。如今,她很是覺得幸福。
趙洞庭又道:“天色還早,你再接着睡會兒。”
然後便坐在書案前,開始奮筆疾書。
連嶽鵬都說此行還能不能夠再回長沙,那隻能說明情況要比想象中的還要兇險。
趙洞庭琢磨不到秦寒會以什麼方法強佔重慶,但設身處地的想,如果自己是嶽鵬,僅剩數十天魁輕騎還有武鼎堂供奉們,就算城內還有西夏士卒在,面對那麼多的白馬軍卒,只怕也難以想出什麼好法子來。
秦寒那樣的人爲達目的能不折手段,絕非尋常將領那麼好對付。
趙洞庭下筆潦草十餘字,又停筆。
而後思慮數分鐘之久,才又動筆疾書。
如此反覆,竟是數次。
最終信紙上字數卻也總共不過寥寥數十。他又偏頭對着正滿含柔情凝望着自己笑笑,然後快步走出寢房。
到外頭將信紙折起來直接交給小太監,道:“這封信爲最高軍情機密,立即傳往重慶府。”
太監這時纔敢擡頭,接過信,“奴才遵命。”
趙洞庭看他臉色都有些發白,微微皺眉道:“你在怕朕?”
太監連忙搖頭,“奴、奴才不敢。”
“行了,你下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