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羽的傳信兵趕來的時候,劉備正在城下與衆軍一起喝紅棗粟米粥,一碗暖烘烘的粥下肚,一夜的驚慌、忐忑、疲乏、暴戾之氣紛紛被收進身體內。看着風塵僕僕的傳信兵,劉備遞過去一碗紅棗粟米粥,那傳信兵正想說什麼,劉備卻讓其先喝完再說。那傳信兵不顧燙狂倒進嘴裡,滾燙的粟米粥讓其臉色極爲難看。
劉備哭笑不得,又不是沒吃過不管夠,怎麼那麼急?咋舌問道:“二弟與義公現在在哪?”
那傳信兵一陣急喘息,張嘴就道:“在野三坡外一里處,關軍侯認爲黃巾賊可能大舉前往涿郡,讓某速來稟報主公。”
去涿郡?此時黃巾潰兵不去廣陽匯合餘部,去涿郡做什麼?劉備弄不清宋成的意思,可黃巾潰兵進擊涿郡一定會路過自己的劉氏塢堡,劉備想到劉氏塢堡外的數萬蒼頭婦孺若被黃巾潰兵裹協,說不定宋成真能攻下涿郡呢?
“子渾,騎快馬去劉氏塢堡通知憲和、德然,速帶人埋伏在海棠峪,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擋住黃巾潰兵的腳步,翼德率本部跟某一起阻緩黃巾賊的腳步,你回去告訴二弟、義公要想盡一切辦法拖住黃巾賊。子清,你守城。”
劉備吩咐完一切後就欲集合部衆進發,劉齡突然道:“主公,某知道一條快速穿過野三坡的近路,能直驅百里峽中部。”
“好,子清也隨吾去。”
劉備說完卻發現無人守城,若黃巾賊只是虛晃一槍,遒縣就是空城啦!再說數千人的隊伍在野三坡、百里峽也施展不開。劉備突然看向徐晃,徐晃雖然還未及冠可這幾天的表現卻出彩連連,劉備決心一下:“公明。”
徐晃聽到劉備叫自己,雖然三天未休息好依舊精神煥發的吼道:“請主公吩咐,晃願打頭陣,決不給主公丟人。”
“你留下來守城。”
“啊?我?”
徐晃不可思議的指着自己。
“怎麼不敢啊?還是覺得自己統帥不了四千人?”
徐晃被劉備一激,一臉傲氣的說道:“那倒不是!”
野三坡中,漫山遍野的黃巾潰兵中,被一羣黃巾銳士擁簇着的張白騎跟宋成格外明顯,張白騎一臉疑惑的問道:“護使,咱們這是要去涿郡嗎?”
“嗯!”
張白騎看到宋成點頭,同樣不解的問道:“爲什麼不回薊城呢?好歹哪裡還有我們萬餘兄弟跟少數糧草?”
宋成冷笑:“那萬餘人都是什麼人?”
張白騎略一回想就明瞭,除了大部分是走不動的蒼頭婦孺,就是當地爲了保命而獻城的鄉紳,如果自己這個樣子回去,只要劉阿狐尾隨而至他們就會賣了自己。
“可……”
宋成明瞭張白騎的憂慮,道:“博鑊,是想說涿郡是劉阿狐的地盤嘛!可涿郡有幾個劉阿狐?劉阿狐在涿郡又剩多少人馬呢?吾可聽說劉阿狐在劉氏塢堡收留數萬蒼頭婦孺,他們的親人被劉阿狐斬殺,他們肯爲劉阿狐賣命嗎?”
宋成的三問讓張白騎眼前一亮,是啊!劉阿狐手下猛將如雲,恐怕已凝聚整個涿郡精華了吧!現在涿郡能抵擋住自己麾下的近萬潰兵的攻擊嗎?
隊伍後面的喊殺聲讓張白騎一驚,大聲呼喝:“怎麼回事?快去看看。”
宋成不動聲色的道:“博鑊不必驚訝,必是劉阿狐的追兵,無需擔憂,只需留下一支人馬斷後即可。”
“嗯!”張白騎也覺得自己有點杯弓蛇影,忙振作精神吩咐道:“高攀何在。”
高攀一臉恭敬的道:“某在,大渠帥有何吩咐!”
張白騎對高攀的稱謂很滿意,本想讓他只領些蒼頭婦孺擋敵的想法,到嘴邊變成:“命爾率本部,外加後面的蒼頭婦孺阻擋劉阿狐的追兵,不必死戰只要遲緩他們的腳步即可。”
“諾!”
高攀心中一鬆,如果真讓他死戰,他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選擇,幸好渠帥沒有?
關羽、韓當二人從程遠志攻城開始就在苦苦煎熬,最終程遠志身死軍潰,劉備的追兵被張白騎率領的蒼頭婦孺阻擋後,就率部攻擊了一部潰兵,驅趕着黃巾潰兵往前走,後被宋成指揮的蒼頭婦孺所阻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黃巾潰兵退入野三坡,報告劉備後得到命令拖住黃巾潰兵的腳步,二人就知道不能驅趕太急,於是在野三坡內亂轉一次次偷襲黃巾潰兵的側翼。
高攀命手下黃巾青壯帶着蒼頭婦孺衝向殺神一般的關羽,自己卻帶人在後觀戰,直到看着黃巾大隊進入百里峽甬道,他才率本部混入黃巾後部。
關羽與韓當看着擁堵在百里峽甬道口的蒼頭婦孺,知道等自己殺出一條通道時,想必黃巾大隊已殺出海棠峪了。
“怎麼辦?”
韓當橫刀有些頭疼的問,關羽看了看兩側不高的山頭,丹鳳眼一眯:“棄馬,上山。”
“棄馬?”
韓當一驚,雖然主公運氣好,放養在淶水河兩旁的馬匹能引來野馬羣,可戰馬畢竟得來不易,不等韓當再勸,關羽道:“若讓黃巾潰兵殺進劉氏塢堡下,多少馬匹都換不來大哥的基業。”
“諾!”
韓當的確沒想那麼多,當下跟隨關羽將馬系在一旁,朝百里峽山頭竄去。
百里峽中段亦有一羣同樣裝束的士兵奮力朝百里峽上方攀登,爲首的正是劉備、張飛、劉齡三人,劉齡不斷指點着好走的道路,一行人很快攀爬到山頂,百里峽甬道中已擠滿人羣。
劉齡瞅着劉備的臉色建議道:“主公,我們來晚啦!不若先截斷他的後部,再去追前部吧!”
劉備擺手道:“無需如此,我們要相信憲和、德然,我們在塢堡尚有數百騎戰馬,足以讓他們提前趕到海棠峪,吩咐兄弟們,稍事休息便準備擂木滾石,在黃巾賊退軍的時候給他來一下狠的。”
“諾!”
劉齡下去吩咐人執行,劉備卻帶着張飛跟百餘白毦兵朝海棠峪的方向趕去,他心裡實對劉賀、簡雍沒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