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這些,凌巴不禁皺眉重新又開口道:“十常侍雖然好久不曾蹦達了,但也令人不得不防,而且對他們不可輕視。他們的力量雖然是來自於陛下,但陛下那邊……即便如今我已經是當朝駙馬了,但咱們這天子脾性確實令人不好琢磨,或者他對我有所倚重,但至少是現在,肯定對讓賊等人比對我還要信任得多,這十多年積累下來的,遠非我這麼兩三年可比。而且張讓等人居於宮廷,能夠一直生存下來甚至如今到這個高位,又是深得天子寵幸,這麼多年來又豈能沒有些自己的手段以及勢力,或許他們手中沒有掌兵,看似也沒有什麼過人之處,但在皇宮之中,這麼些年的時間深受皇恩寵幸,卻也足夠他們在宮裡面佈局下自己的勢力。或許平常的時候咱們不用在意,而且他們也不會用到,因爲倚重的那位還在,也不需要這些手段,可是若是在什麼時候,那位……”他突然指了指上面,然後輕聲說道:“出了什麼事情的話,那這皇宮之中,發生什麼事情可不好說啊。再說了,當今天子至今還未立太子,他的心意大家都知道,可想要實現也不是那麼容易的,大漢是不會容許立長立嫡的祖制被隨便敗壞的,尤其是現在兩位皇子都還年幼不懂事請,所以也就這麼僵持着下來,可一直下去這麼也不是一個辦法啊。”
凌巴所說的,自然就是劉宏的後代的事情,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的大漢,雖說還有劉宏這一個天子,可古代封建社會裡面,自古以來都是皇上鼎立天下,而子嗣方面卻也不得不早做預備的,所以通常一國之君之下,還會設立太子儲君,不管是在太子御駕親征或者是出巡、出遊的時候,太子作爲監國,還是爲防萬一皇帝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太子可以出來力挽狂瀾,穩定國家局勢,這些都是突出了一個太子之位的必要性,畢竟皇權自古以來就是血腥的磨盤,無數人飛蛾撲火一般前仆後繼,權力慾望很多時候是會讓人發狂的,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那可真就是完蛋大吉,混亂的不會只是皇家,還有天下。
所以都說,在古代封建社會裡面,皇家的家事,就是國事,不管是皇帝的婚姻,還是子嗣的問題,都是天下的問題,正所謂“家事國事天下事”就是如此。
而貴爲當今天子的劉宏,雖說平常行爲很是荒唐放蕩,而且**之事也很是**,但真正身下的孩子卻並不多,不過卻也不是沒有,何皇后所生的嫡長子劉辯,以及如今最受劉宏寵幸的王美人所生的次子劉協,當然還有一個小公主劉豔,卻是另外一個已故的妃子留下來的,不過這是一個公主,並不在繼承人範圍內,而按照道理來說,另外那兩個皇子其實都是有機會繼承皇位的,不過不管是從立長立嫡還是從承繼祖制的方面來說,劉辯似乎都是不二的選擇,不管何皇后出身如何,也不管她的兄長何進做了什麼事情,劉辯是嫡長子的事實是不可改變的,而這也因此讓他的繼位受到了許多大漢肱骨之臣的大力推崇,也正因此,即便在劉宏心裡,因爲對何皇后、何進兄妹的越加忌憚和不喜,同時還有對王美人以及表現一向聰明伶俐的次子劉協的寵信,卻也沒有辦法隨着自己的心意而立劉協爲帝。
立太子的事情本該早作決議,但因爲皇帝本人和大臣們的分歧,所以到了如今這個位子一直懸在那兒,即便是很多大臣都有擔憂和規勸,劉宏卻也只是拖着拖着,雖說也總有拖不下去的一天,但至少是在現在的情形下,太子懸而未決,皇帝劉宏纔是一國天子,但在深宮之中,平常很多時候就連何皇后、王美人等人也都是不可能陪在皇帝身邊的,真正整日時時陪在皇帝身邊的,其實還是這些內侍、宦官以及奴婢,所以萬一、就算只是萬一,劉宏真的發生了什麼事情,第一個知道的也會是這些人,但他們到時候會怎麼做、會做什麼,誰又知道、誰又能夠保證呢?
凌巴的話裡面,其實透露出來的就是這樣一個意思,所以纔會說這些人都是不能夠小覷的。
在座各位都是聰明人,平常不在意只是沒想到那方面,畢竟人總有失,可現在只聽到凌巴的言語,再稍微一想,就明白過來凌巴所言絕對不會是虛言,而是很有可能的,所以第一個反應了過來的賈詡面色立刻不由一變,旋即雙眼微眯,看着凌巴的眼神卻也跟着變了;而諸葛珪、彭脫等人也陸續反應了過來,知道凌巴說的是什麼,立刻知道自己等人或許真的太過忽視張讓他們了,若真是如凌巴說的那樣,那還真是很難說的。
而且也的確的,賈詡等人不知道,或者看不清,凌巴卻可以明顯感覺得到,劉宏對自己的信任,明顯不如張讓、趙忠中常侍等人,畢竟是那麼多年的積累,遠非自己這個後來者可以輕易後來居上的,而現在對自己的感情反而更多還是因爲明月公主的緣故,也就是說,若非自己被他綁在了皇室這個戰車之上,他對自己會有什麼態度和看法,還真是另外兩說。
可趙忠、張讓他們卻不同,也許從劉宏的潛意識裡面,太監是沒法擅權專政的,就算有那個心,難度也實在太大了,而且這麼多年陪伴在他的身邊,這感情慢慢積累下來,資本怎麼也要比凌巴這個“後來外來戶”要雄厚得多。
不過也不可否熱,至少目前的劉宏,對凌巴還是給予了足夠的支持的,不過卻也沒有太過放權,就像是對張讓他們差不多的——“狼牙將軍”實際上只是一個虛名,連大漢武將官職裡面的如破虜討逆之類的四品雜牌將軍都不如;而所謂的執刺史令,在沒有到地方去的時候,也只不過是一句空談,更何況也要有人賣他這個面子才行,現在還好說,等到天下大亂的時候,恐怕這也沒有什麼大用了;唯一實用的,恐怕也就只有那暫時寄託在了禁軍中名義上爲皇帝劉宏直屬實際上還是以凌巴爲主的“狼牙軍”以及他手下的火影衛包括暗部、“曉”、“隱”等自己的勢力了。
片刻的沉默之後,頭腦飛快轉着的樂師這個時候則是率先站出來恭聲道:“主人這點倒是說的沒錯,張讓、趙忠這幾位奸賊,都是不達目的絕不罷休、爲達目的會不擇手段的主兒。這一年多時間以來,雖然宮中愈顯平靜,那也是他們懾於如今主人駙馬、而且還是最受天子寵愛的明月公主的駙馬,且主人本身如今實力也不容人小覷,和皇帝關係雖然不到他們那般,卻也非他人可比,他們也不願意和主人交惡。這一年多來雖不算多有退避,但其實很多方面的默認已經是對主人的退讓了。只是正如主人曾言,狗改不了吃屎,話糙理不糙,這些閹豎之流,本心便向惡,難保他們不會突然出招。咱們的火影衛可以遍及洛陽乃至於天下,但有一個地方卻是去不了的,那邊是深宮裡,畢竟那兒是刺衛營的地盤,咱們也不好撈過界兒了。這要是有一個萬一的話……”話中意思很明顯,在宮中沒有足夠的耳目,就會像是瞎子盲人一樣,相比較而言,在深宮裡早就盤桓多年、根深蒂固的中常侍們,一旦宮廷裡面發生了什麼事情,一定是他們能夠最先了解和最先做出反應,就算是真的做出那種矯詔、扶持某位皇子等位、挾持甚至是殺害宮廷裡的誰誰誰,只要是敢想,沒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
這樣一想,則更是讓人覺得渾身冷汗,這樂師所說,可是比凌巴剛纔提及的更加讓人覺得恐怖,可是仔細想想,歷史上早有過類似的例子不是麼?就說秦朝末期的時候,秦始皇南巡迴路之上病重,不就是當時伺候他的太監總管趙高和李斯一起矯詔陷害了大皇子扶蘇而後扶持胡亥上位的麼?而且當時的情景和現在何其相似,也是同樣沒有立太子,張讓等人也是同樣有這種條件。
“聽說,最近從宮裡面還傳來了一個消息,說是張讓等人,在攛掇着皇帝給他們封侯呢!”不等大家心中思索,樂師又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了。
諸葛圭第一個站起身來,沉聲道:“這如何使得,宦官乃無根無種之輩,竟然也忘想要封侯,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可若是據咱們的瞭解來看,這位天子,說不定還真的會同意呢。”彭脫瞥了突然靜默下來的凌巴一眼,詭異地笑道。
賈詡看了這兩個老頭兒一眼,沒說什麼,倒是裴元紹站出來道:“若是封侯,則必在朝堂之上廷議,到時候必然有許多大臣會反對,張讓等人想要榮華富貴一步登天,可沒那麼容易。”
“未必。”冷酷男衛禮很適時地淡淡突出了這兩個字之後,又恢復了一貫沉默,好像和現場格格不入,卻讓賈詡不由自主也看了他一眼。
被反駁了,裴元紹卻也不着惱,嘿嘿憨笑一下,就又坐回了原位,凌巴卻在這時候出口道:“若是要我說來,張讓等人雖然卑鄙,但他們卻是深得皇上之心,此次封侯,恐怕也不是說說而已。若真是不可阻擋,那咱們就要好好考慮,如何在其中獲得咱們的利益。正如文和先生所說,上次朝會之後,陛下一定會再次準備派人組成新的剿賊大軍,而此次新派的出征人選,定然也會有多方爭議。張讓他們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在皇帝面前影響力可不小,而且他們就算想要推舉人選,也未必有什麼好的選擇,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能夠和他們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裴元紹眼前立刻一亮,出班問道。
一直微閉着雙眸好像對一切都不怎麼關心的賈詡,心中卻在暗自道:“看來這位將軍手下,沒有一個是簡單人物啊,就是這將軍自己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