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非他不嫁

“穆然, 來喝點水。”童如煙溫聲細語,將一杯溫度剛好的葡萄水插上吸管,“墨初, 你在這裡陪着穆然, 媽去陳伯伯辦公室一下, 好不好?”

沈穆然愣了愣, 機械地伸出手接過杯子, 生分地道了一句,“謝謝。”

童如煙的手僵在原處,恍惚間有着深深的失落感。或許再怎樣補救, 她也彌補不了曾經犯下的錯,錯過就是過錯, 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

幾日來, 沈穆然總是和她與丈夫保持着一定的距離, 不溫不熱,帶着疏離, 說不上來是刻意還是習慣。

總之,她再也無法看透這個孩子的心思。

“好的,媽,你去吧,我會好好照顧然然的。”倒是沈墨初心智簡單些, 並不發覺這樣的尷尬, 他拍着胸脯作保證, 顯得自在許多。

“我沒事兒, 您不用擔心。”聊聊數字, 他終是不忍看到母親的失落,即使, 他也曾怨過命運的不公。

可是,他也不想趕盡殺絕,不願將好不容易得到的溫暖扼殺在黑暗中。

“嗯。”童如煙如水的眸子中浮起一層薄薄的霧氣,她極力地剋制住氣流的浮動,將水澤死死地鎖在眸子裡,在陽光的折射下晶亮剔透,“如果不舒服就叫墨初按鈴,不要硬撐着,知道嗎?”

“好。”沈穆然緊了緊十指,將手中的玻璃杯握地更緊,失色的薄脣抿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弧度來,淺淺的,是那樣純淨的笑容,一如曾經暖陽般的笑意。

童如煙怔仲了一刻,擡手撥了撥他額前的碎髮,柔柔的聲線浮動於空氣中,“然然,好好休息,爸媽一定會想辦法治好你的病。”

沈穆然眉心輕鎖,“然然”,這個稱呼似乎已經是很久遠的存在了,他已經忘了多長時間沒有從母親口中聽到這個名字了。

“怎麼了?不舒服嗎?”童如煙指尖一顫,慌忙轉身去按呼叫鈴,那種手足無措,茫然若失的樣子像極了剛爲人母時的錯亂。

“媽,陳伯伯該等急了。”沈穆然擡手抓住她的指尖,是虛軟無力的觸感,他展顏而笑,說,“我沒事兒的,真的。”

“是啊,媽,你快去吧,陳伯伯等久了不好,這兒有我呢!”沈墨初雙手支着腦袋,顯然對母親的一反常態感到不解。

在他看來,母親是一個淡定自若的女人,即使泰山崩塌於她的面前都不會露出一點反常來。

他不是傻子,亦不是癡呆的人,慧桀如他,還是偷偷地聽到了每個夜晚父母房中傳出的哭泣聲。

“然然。”少有的認真,沈墨初在童如煙離開後沉默了許久,終於按耐不住地開了口。

“嗯?”沈穆然不解,微微蹙眉,實在想不通這個“大哥”爲什麼會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你真的好傻。”沈墨初只是個孩子心智的人,總是不能很好的掩藏自己的情緒,他不顧滑落的眼淚,繼續道,“你明明可以過得很好。”

沈穆然有些無奈的扶額,抽了兩張紙遞給沈墨初,半是認真半是玩笑,“因爲當年我知道了你很不舒服。”

沈墨初並沒有接過紙,而是用袖子胡亂地抹去了淚滴,“那你也不該那樣做!我不舒服是我的事情,關你什麼事!”

“那可不行,你不舒服,我也難受。”沈穆然一手搭着沈墨初的肩膀,好脾氣地用紙巾擦着沈墨初臉頰的淚花。

許是過於虛弱,他的手沒有什麼力氣,漸漸地往下滑落,但他卻倔強地不肯垂下手去,“你以前說過,我們是一體的。”

沈墨初按住沈穆然的手,移到心口的地方,哽咽着說,“是,我們是一體的,你知不知道,這幾天,我也好痛。”

“沒事兒,我這不是好好的?”沈穆然愈加無奈,安慰道,“別哭了,都這麼大的人。”

“哥,如果,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也一定要替我好好地活下去。”沈穆然眼前漸漸地模糊起來,最近,他的視力似乎減退了。

不過也好,凡事,看得太清楚反而徒增傷感,“我們兩個,總要有一個人好好的。”

“不是這樣的,你說過,你要一直照顧我的。”沈墨初哭得更兇,眼淚一下子又全部掉下來。

“然然,我這麼麻煩,你會不會討厭我?”小墨初嘟着嘴,看着蹲在地上認真地給他繫鞋帶的沈穆然,忽然悲傷起來。

“當然不會啦,媽媽說,哥哥是上帝送到人間的小天使,小天使受傷了就需要別人照顧,以後天使會變得很厲害,保護以前照顧他的人。”小穆然生澀地綁着鞋帶,一貫淺淺的語調總會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那如果我永遠都好不起來呢?”他喪氣依舊,他是哥哥,卻總是被弟弟照顧,根本算不上哥哥。

“那我就一直照顧哥哥啊!”小穆然終於繫好了鞋帶,滿意的拍了拍手,無比認真的模樣。

不得不承認,小時候的穆然,總是有着一種魔力,即使你是傷感的,也會被他的樂觀所感染,忘卻一時的悲情傷思。

“不對,一直照顧天使的人生病了,所以就應該換天使來保護那個人。”沈墨初似是恍然大悟,抹乾了臉上的眼淚,揚起一抹笑,“以後,換沈墨初來保護沈穆然。”

“好。”沈穆然點點頭,這樣的幼稚,卻是最真誠的話語。

這些年來,他第一次有了被保護的安全感。

“嘭!”突然的,柯素媛粗魯地踢開門。

“你先出去,我有話對他說。”她走到牀邊,語氣清冷。

“哦,哦.......”懼於柯素媛的怒氣,沈墨初畏縮了幾分,磕磕叨叨,“那如果然然不舒服素媛姐姐記得按鈴,或者叫我進來,我就在外面,不會偷聽你們講話的,放心吧!然然,你如果不舒服,記得叫我,我會馬上進......”

“出去!”沈墨初絮絮叨叨個沒完,柯素媛脾氣暴躁,毫不客氣將他推出去,關在了門外。

撤走了沈墨初,柯素媛背靠着門,靜默了幾秒,只是幾日不見,沈穆然竟消瘦到了這種地步,憔悴至此,臉色更是慘白如紙,跟死人一個顏色。

若不是她今天還是不死心又去了一次沈家,聽管家提起了這件事,她實在不知道這個男人還要瞞着她多久!

出差?

還真是出了一次好差!

“你,你怎麼來了?”沈穆然吶吶地開了口,妄圖打破這種尷尬的氛圍。

“你不是在出差嗎?嗯?”柯素媛咄咄逼人的口吻着實駭人,臉上有如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沈穆然抿了抿脣,無從應答,同時閉了閉眸子,試圖讓視野清晰一些。

“怎麼不說話了?你不是很能說嗎?我給你解釋的機會,你倒是解釋啊!”柯素媛尖細的聲音突兀得很,果然,把人惹急了就顧不上這些所謂的乖巧世俗。

“對不起。”沈穆然垂下眸子,視野徹底地成了黯黑色。

“我不要聽對不起!”柯素媛按住他的雙肩,眼淚肆無忌憚。她想狠狠地罵他一頓,可是,心疼早已佔據了所有的情感。

“我們不合適的。”沈穆然忽然擡起頭,憑着感覺拂開了柯素媛的手,勾起了嘴角,“我之所以接近你是因爲MG資金出現了缺口,現在,資金缺口已經解決了,我們,也沒必要聯繫了。”

“你以爲我是頭腦簡單的沈墨初嗎?”柯素媛自然是不會相信的。

“不要扯上我哥!”沈穆然冷了幾分口氣,薄怒初現。默了默,繼續道,“我們沈家向來是長子接手家業的,沈墨初會是你不錯的結婚對象。”

“你說什麼?”柯素媛似乎淡然了許多,卻滋長了幾分不可置信。

“以後,以後我哥會繼承MG,做他的妻子你會很幸福的。”沈穆然沒有焦距的眸子定格在某一處,說得坦然,沒有一絲不甘與不捨,彷彿只是在宣佈一個工程的實施方案而已。

“你當我柯素媛是什麼?”她反而笑了,笑得那麼諷刺。

“嫂子。”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你說什麼?”她忽然察覺到了異常,右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當即震驚得不知所措,左手死死地捂住口脣,生怕發出一點不該出現的聲響來。

“沒什麼,我經常會這樣的。”他笑得無害,撩開依舊定在他眼前的手,“我最近經常這樣突然看不見,不過很快就會好的,不用擔心。”

“不要笑了,我求求你,不要強顏歡笑了!”她坐到牀上,將他緊緊地抱住,淚如泉涌,失聲痛哭,“我拜託你不要再假裝你很好,不要再假裝你沒事了,好不好?在我面前,你不用逞強的,真的!”

“別哭了,我沒事的,你知道的,我最怕女人的眼淚了。”他輕輕地拍撫着他的脊背,細聲安撫,收起了笑容,徒增了幾點悲愴感。

“我帶你走好不好?我帶你去別的地方治病,我們不要待在這裡了,離他們遠遠的,你一定可以好起來的!”柯素媛像是突然有了計劃,鬆開雙手,抹了兩把眼淚,倉皇的掏出手機,“我現在就聯繫U市那邊的醫院.......”

“不用了,我不會走的。”沈穆然沉穩的聲音依舊,“我說了,你是要嫁給我哥的女人。”

“嫁不嫁是我的事情!”她怒意更深,卻不敢大聲地吼他,生怕一個不小心便驚嚇了他。

“你走吧,我累了。”他靠在枕上,胸口的窒息感突如其來,好強如他,不願讓她瞧出端倪。

“穆然累了,你就先走吧。”不得不說,童如煙這次真是來得恰到好處。

柯素媛吸了吸鼻子,猶豫了片刻,步至童如煙身邊時冷聲道,“現在,他成了這幅樣子,所以你們良心發現了,是嗎?”

“夠了!”沈穆然的聲音不大,帶着些喘息不定,脫出幾分脆弱與堅定,“我家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多嘴!”

“我的婚事也輪不到你來插手盤算!”她背對着他,眼神決絕,“正好,有些事情挑明瞭也不錯。”

她忽然明媚地笑起來,腥紅的眼對着童如煙的眸子,她說,“我柯素媛此生非沈穆然不嫁!想讓我嫁給沈墨初,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此時,沈墨初一臉茫然地站在門口,眉端漸漸緊湊起來。

柯素媛有一瞬的不忍,沈墨初心思單純,甚至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沈穆然的事情,只是,愛情面前誰能不自私呢?她垂下頭,繞過沈墨初,離開了病區。

“咳咳咳......”沈穆然扶着牀沿劇烈地咳起來,咳得心肺劇痛,渾身無力,眼睛析出一層液體來。

童如煙的身體本能地做出反應,上前扶起他的身體靠在身上,順手按了呼救鈴,“沒事的,然然,沒事的,放輕鬆,很快就好了,你陳伯伯很快就會來的。”

“咳咳咳......”沈穆然的手拽着身上的被子,依舊不停地咳着,費力的喘着氣,“我不會,不會搶走哥的東西的......咳咳咳.......”

那句話,童如煙聽得並不真切,幾度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只是撫着他的胸口,安慰道,“沒事的,別怕,沒事的。”

“你知道的......我是一個隨時,隨時就會死的人......咳咳咳......”

沈穆然的呼吸突然一滯,她只覺身上的重量好像沉了幾分,連帶着一顆心跟着往下沉。

這一次,陳毅來得很快,在她尚且迷茫時就將她拉開,重新把氧氣罩套在沈穆然的口鼻上,然後,把一支不知名的藥物推進了他的體內。

她僵硬地立在原處,腦海中,不斷地回想着沈穆然的話。

隨時都會死的人?

一個二十二歲的孩子究竟是經歷了怎樣的絕望與苦痛纔會這樣看透自己的生死?說得那麼輕巧,感悟得那般通透?

沈穆然,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孩子?

在所有人面前,他總是堅不可摧的存在,可是,縱是堅石也有化爲灰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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