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個神神叨叨的老頭子,易軍無法評價。有時候做夢還會想到,但印象似乎越來越模糊了。不是易軍沒心沒肺,實在是這老爺子當時顯得太平凡,甚至有點小猥瑣。但是現在,易軍越來越覺得他不簡單。二十年的印象徹底顛覆,以至於他對老爺子的記憶都產生了一些小小的幻覺,分不清什麼纔是真實、什麼纔是虛幻,所以那形象也越來越模糊。
要不然,剛纔也不至於小小的走神。
易軍看了看時間,已經接近晚餐了,說道:“葉先生你們先聊着,一會兒華老(華文)安排了就餐,我再來喊你們。”
“不用了,一會兒出去吃,到秦淮河上坐着小船,邊吃邊遊。”葉驕陽笑道,“要不然,就咱們三個。”
所謂的這三個,就是葉驕陽、葉兮和易軍。葉驕陽覺得,易軍這小子很有趣。而且他們父女倆出去,在這個安全不確定的時候,終究要帶着一個大高手。
葉兮卻搖了搖腦袋:“媽媽肯定不放心我出去的,除非……她也去。” ”“
葉驕陽知道,夏龍雀對自己有些成見。所以,這些天她一直不和自己說話,面對面錯身而過的時候,都把腦袋扭過去。“那你去請她,讓她也一起去。”
“好嘞!”葉兮樂顛顛的跑開了,去請夏龍雀。她真心希望媽媽和爸爸不這麼冷戰……當然,把這兩個稱呼放在一起喊,似乎有點彆扭。
易軍看了看雀躍而去的葉兮的背影,笑問葉驕陽:“夏阿姨會去?”
這些天,夏龍雀和葉驕陽直接的關係微妙而蛋疼,易軍一眼就能看穿。
但是葉驕陽卻苦笑一聲:“她會去的。”
易軍恍然大悟,聯想到夏龍雀和葉驕陽之間二十年前可能存在的交集,不由得說道:“難道……跟小葉老師的親生母親有關?”
葉驕陽的笑容有些凝滯,點了點頭。“當年,我就是在這條河上認識小兮的媽媽。而那時候,龍雀也恰好陪着她。”
難怪,這裡不僅僅是葉驕陽的牽掛所在,恐怕也是夏龍雀記憶最深的地方之一。所以葉驕陽比較肯定,覺得夏龍雀哪怕和自己有點隔閡,但說要是去這條秦淮河,恐怕她還說原因走一趟的。
而在隔着兩間的那個房間裡,夏龍雀一聽葉兮請她去秦淮河上吃飯,頓時就來了不正常的情緒。事實上,葉兮早就發現了,當說到要來金陵的時候,媽媽的情緒就有些不正常。
“什麼,這個沒良心的還敢去秦淮河?還敢拉着我去?!”夏龍雀的情緒,彷彿一下子被點燃了。
葉兮也不知道媽媽爲什麼反應如此激烈,有點怯生生的說:“是我說要您去的,因爲……您自己留在這裡多不好。”
夏龍雀深深的吸了口氣,起身披上了那件風衣:“葉驕陽沒對你說,關於秦淮河的事情?”
“呃……什麼事?”葉兮真的不知道。
知女莫若母,夏龍雀看得出,女兒在這件事上並未說謊。葉兮說瞎話的本事很高,但是在夏龍雀面前從未得逞過。
夏龍雀哼了一聲,扣好了風衣的扣子,這就要出門。葉兮有點緊張,怯生生的追上去問:“媽,您別生氣啊……您去哪裡啊。”
哪知道夏龍雀卻氣呼呼的說:“還能去哪裡,秦淮河!”
“啊?……啊啊,好的好的!”葉兮吐了吐小舌頭,心裡頭樂滋滋的。但是她同時也覺得怪異,知道這秦淮河肯定有屬於父親他們的秘密,恐怕也是屬於自己的秘密。
……
易軍、葉兮、葉驕陽、夏龍雀,四個人悄然離開了酒店。周默涵有點小小的失落,但想到這是人家一家人的小聚會,心底下也就釋然了。至於易軍,周默涵這小子現在不會吃易軍的醋,他知道易軍只是去保護葉家父女的。再說了,要是沒有易軍的撮合,他和葉兮之間恐怕就熄火兒了。現在,周默涵看到了易軍,簡直像是親兄弟一般。
夜幕已經降臨,易軍開着一輛卡宴直接奔赴秦淮河最繁華的一段,而這裡其實和夫子廟、貢院等古蹟緊挨着。只不過現代文明已經將古文明璀璨得遍體鱗傷,漫天的燈火也早就掃盡了原本屬於燭火燈籠的那份雅緻和曖昧。
租來的小船貌似古雅,實際上也沒了舊時候的韻味。但還不錯,至少飄蕩在靜靜的河水之中,不至於有人打擾。
身邊波光粼粼,輝映着的是河邊各類的燈光。夏龍雀似乎一直很失神,葉驕陽竟然也一樣,兩個人一言不發的傻坐在小小的船艙裡,帶着的鹽水鴨、桂花鴨之類的東西一口沒有下嚥,竟像是兩尊泥胎。
易軍不在乎,笑咧咧的撕下了一根鴨腿遞給了葉兮,隨即又給自己扯下一根,放在了嘴裡:“上了年紀的人嘛,最好少吃點葷腥油膩。鴨子太肥,你們兩個少吃點,嘿。”
葉兮也趁機插科打諢,嘴巴故意嚼得很響。
“都成了小乳豬了,還吃!”夏龍雀猛然在葉兮腦袋上敲了一記。
葉兮縮了縮腦袋,搖頭晃腦的繼續吃。其實她不胖,就是豐滿而已。而且她似乎一直都吃不胖,從小到大都沒忌過口。相對於那些多吃一根黃瓜都怕長出二斤肉的女人而言,葉兮這叫有口福。
葉驕陽也被兩個年輕人的吵鬧喚回了現實,自失的一笑:“龍雀,二十多年過去了,靜慈也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好多事該放下了。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姐,但當時的形勢你也清楚。帶不走,帶不走她們娘仨兒啊!就連我自己在出境的時候,三次險些死掉,而且身邊兩個好手都被斃殺在國境線上。要是再帶着靜慈她們娘三兒,我們四口兒人都活不成,現在我們也看不到小兮了……”
如今葉兮終於知道,自己的親生母親叫靜慈。而且,是現在的媽媽夏龍雀的姐姐。母親名字裡有個靜字,難怪媽媽這些年對外謊稱自己叫“夏靜”。
夏龍雀卻把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那麼這些年呢?十年前你就坐擁十億美金了,就不能回國大殺四方?哪怕僱用境外的殺手或僱傭兵,都能一批接一批、源源不斷涌過來,能耗死陳家!可你什麼都沒做,真懷疑你兩腿間那玩意兒還在不在,跟個娘們兒一樣!”
葉兮的臉蛋兒一紅,而易軍則險些把鴨骨頭都卡在喉嚨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