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半信半疑的接過香囊,果然在手接觸香囊的一瞬間,一下子竟像感覺輕鬆了許多。原本昏昏漲漲的腦袋,也清醒了不少。
扶桑略微有些吃驚,望着那翼的神情也有些奇怪。
顏璃珞接過香囊,這個香氣讓顏璃珞的腦海突然閃過一些奇怪的畫面,這個香氣似乎有些熟悉,讓她有一種親切的感覺,竟讓她一瞬間有些恍惚。
扶桑並沒有留意顏璃珞的變化,他朝前走了兩步,從河岸的草叢中推出了一個竹筏,這個竹筏有些破爛,一看就知道年代已經很久遠了。
扶桑將竹筏拖入了水中,穩穩的飄起。扶桑走了上去,招呼那翼和顏璃珞一起上來。
三人踏上竹筏,竹筏順着水流朝對岸緩緩飄去。祭川上方依舊是濃濃的黑色霧氣,一眼望不到邊,也完全不知周圍的景色是什麼。
那翼無所事事的撇了撇嘴。這祭川是祭幽部唯一的一條河流,想來景色一定會很美,可是這團礙眼的黑霧卻擋住了唯一的樂趣,事到如今,他只得老老實實的坐在船上,耐心等待着船到達對岸。
那翼打了個哈欠,百無聊賴的瞥向了一邊沉默不語的顏璃珞。
顏璃珞自從上船開始,就一直一言不發。她感到頭有些眩暈,和剛纔幻迷霧不同,這種眩暈感直達腦髓,似乎有什麼東西,想要擠進顏璃珞的腦袋中去。顏璃珞感到眼皮異常的疲倦,她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周圍的霧氣逐漸消失不見,景色越來越清晰。
再一睜眼,顏璃珞起身一看,自己不知何時到達了一個繁華的小鎮裡,街道上的行人絡繹不絕,叫賣聲不絕於耳。
不遠處,一個面容溫柔爾雅的女子拿着一枚小巧的風車,不停地轉圈,臉上滿是新奇興奮的表情。顏璃珞認出來,她就是前些日子在夢裡見到的名叫柳兒的女子。
“青哥,青哥,你看,它會動,你看轉起來了!”柳兒興奮地搖着手裡的風車,滿是驚喜:“風一吹它就轉起來了,太有意思了!”
“柳兒喜歡嗎?”
“喜歡。”柳兒點點頭,笑嘻嘻的玩着手裡的風車。
雲青寵溺的搖了搖頭,掏出銀子給店老闆。正準備付錢,柳兒像是想起來什麼似得,對雲青說道:“對了,也給阿鸞買一個吧。這麼新奇的東西,阿鸞一定喜歡!”
雲青無奈一笑:“阿鸞性格沉穩,你以爲都和你一樣,看見這些新奇的東西,眼睛裡都會放光,跟小孩子一樣。”
“纔不是小孩呢。因爲這些東西我都沒見過嘛,我從小就在島上生活,殷師姐都不讓我出去玩,要不是遇見你,我都不知道,原來島外的世界竟然是這麼有趣。”
雲青笑着摸了摸她的頭,嘆了口氣:“好吧,隨便你怎麼說。我看呀,你是不好意思一個人玩,所以纔想找青鸞陪着你一起玩吧。”
“纔不是……”
柳兒嘴上不服輸,但是臉上的表情已經出賣了她。
雲青無奈的拿起了另一個風車,付了賬。柳兒拿着屬於自己的風車,興奮地在大街上亂跑,風車快速的轉了起來,閃着五顏六色的光。
“慢點、慢點!”雲青搖了搖頭,快速的跟上去。
顏璃珞望着眼前恩愛的兩人,不知怎的,感到心裡流過一絲暖流。她想起了鳳燁,想起了那個她魂牽夢縈的人。如果他還在,如果他記得她,他們兩人或許也像眼前的人一樣,恩愛無比。
腳下像是被嚇了咒語,顏璃珞緩緩地跟着那兩人走進了人潮。她想知道他們的一切,想要了解他們更多。
那兩人一路打鬧,走進了一家客棧。距離大門不遠處的飯桌上,坐着扶桑和那個名叫阿鸞的女子。扶桑一見他們,便起身迎了過來,笑着在雲青的胸膛上打了一拳:“你們兩個,一進城就跑的人影都沒了,要不是阿鸞機智,說是在客棧等你們,我們可就真的找不到你們了。”
“抱歉抱歉——”雲青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瞥了一眼柳兒,擠眉弄眼的對扶桑使眼色:“沒辦法,這丫頭逛得太起勁,我根本攔都攔不住。她剛來中原,什麼都不懂,看見喜歡的東西拿着就走,要不是我跟着,恐怕街上就亂了套了。”
扶桑同情的拍了拍雲青的肩膀,臉上也是一副“辛苦你了”的表情,柳兒可不幹了,一下子坐在阿鸞的身邊,噘着嘴抱怨道:“阿鸞,你看看他們,合起夥來欺負我,你可要幫着我啊。”
阿鸞無奈的笑了笑,擺手澄清:“我可是中立的。你看雲青滿頭大汗,錢袋都空了許多,可不是被你折騰的?這次我可向着他,你自求多福吧。”
“阿鸞,你也欺負我——”柳兒不願意了,一把抱住阿鸞左蹭右蹭,像個小貓一樣撒嬌。
三人會心的笑了,笑容溫暖陽光。他們四個人在一起,似乎永遠都不知苦難爲何物,只要四人一起,每時每刻都是那麼的開心,那麼的無憂無慮。
雲青坐到桌邊,將手裡的一個小小的風車遞給了阿鸞:“對了,這個給你,柳兒看見這個小玩物,一定讓我買下來。想來你也沒有玩過風車,這個給你,你和柳兒一起玩吧。”
“這是——送給我的?”阿鸞吃了一驚,似乎沒想到雲青會送禮物給她。
“嗯,喏,給你。”雲青把手上的風車塞給了阿鸞,便和扶桑一起喝酒去了,阿鸞接過風車,臉上飛起了一陣紅暈。‘
扶桑回過頭,正巧看見阿鸞捧着風車,佈滿紅暈的臉上笑的一臉幸福。他的眼神暗了下來,只有一瞬,便轉過身繼續和雲青喝酒打鬧。
眼前的一切都被顏璃珞收進了眼底。這個阿鸞一定是愛慕雲青,她的眼神,是隻有看見自己心愛之人時纔會露出的表情。顏璃珞不禁爲她感到惋惜。
恐怕世界上最悲劇的事,就是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雲青是柳兒的心上人,永遠也不會愛上她。
這份愛情,甚至沒有機會表明,身爲柳兒的摯友,她只能默默地把這份無法言明的感情埋藏在心裡,成爲一罈濁酒,時間越久越苦澀。
他們四人把酒言歡,一直暢談到半夜。柳兒有了倦意,便準備起身上樓休息。雲青也陪着柳兒一起離開了,諾大的酒桌上只留下了扶桑和阿鸞兩人,阿鸞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酒,扶桑默默的坐在她身邊,陪着她借酒消愁。
阿鸞這酒越喝心裡越苦悶,她將手裡的酒一飲而盡,重重的把酒杯放在桌上。就在她伸手準備繼續倒酒時,扶桑握住了她的手,阻止了她。
感受到掌心的溫柔觸感,阿鸞擡起了頭:“你幹什麼?”
“別喝了,再喝真的會醉……”扶桑面容愁苦的握緊了她的手,痛心地說道:“我知道你心裡苦,但是你也不能這麼糟蹋自己啊……”
“你知道?呵呵,你怎會知道……”阿鸞苦笑着自嘲:“愛一個永遠也不會愛自己的人,看着他和自己最好的摯友恩愛纏綿,這種痛你怎會知曉?”
扶桑抿着嘴,沒有說話。
阿鸞自顧自的接着說道:“我知道,雲青和柳兒很早就認識了,他們眼裡心裡都是彼此,根本就沒有我插足的餘地。我也無數次的告誡我自己,不可以愛上雲青,可是感情這東西,就是這麼的奇妙……”
“越是想要忘記,越是記憶深刻。當你麻痹自己以爲終於可以看開的時候,其實那個人早已經刻在了你的心裡,揮之不去。”
阿鸞輕輕閉上了眼睛,頭也沉沉的倒了下去。腦海裡,那個英俊爽朗的男子望着她微笑,笑容乾淨美好。阿鸞想要伸出手去撫摸這個面容,另一個溫柔可人的女子卻從她身邊走過,徑直投向了那個人的懷抱。
溫暖的淚水緩緩地滑下臉龐,扶桑輕輕地拂去她眼角的淚滴。阿鸞靠着他的肩,沉沉的睡去,眉頭緊鎖。扶桑心疼的按揉着她額頭上,讓她的眼眉舒展。
“你的痛,我又怎會不知道。”摩挲着阿鸞的睡顏,扶桑苦笑着喃喃道:“看着你爲了雲青如此痛苦,我的心亦如刀割。阿鸞,只要你回頭,你就會發現,其實我一直都在……”
顏璃珞站在遠處,扶桑心如刀割的神情讓顏璃珞也感到很難過。她從未見過扶桑師兄露出過如此表情,沒想到冰冷如寒冰的扶桑師兄,竟也有過如此悲慘的過去。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阿鸞姑娘,爲什麼從未聽他提起過?
顏璃珞想要進一步瞭解,她剛往前走了兩步,周圍的風景開始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一股強大的力量似乎再把顏璃珞往外推,像是有着強大的吸引力,讓顏璃珞離開這個地方。
顏璃珞猛地睜開了雙眼,那翼先是一驚,緊接着如釋重負的嘆了一口氣,拍拍胸膛不住感嘆:“太好了,你終於醒了,真是嚇死我了,居然昏迷了這麼久,你知不知道我和扶桑都快急死了。”
顏璃珞坐直了身子,打量了一下四周:“我——這是在哪裡?”
“我們已經過了祭川,現在在祭幽暗部。”扶桑走了過來,手裡拿着幾支草藥:“這是解毒的藥草,你先拿着,或許可以中和你身體裡的毒性。”
“我中毒了?”顏璃珞給自己診脈,可是脈象平穩,她也並未感到任何的不適。顏璃珞望向祭川,河面上的黑色霧團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消失了大半,空氣也變得澄清了。
顏璃珞下意識的摸了摸身上佩戴的化蠱錦囊,那錦囊好好的揣在她的衣兜裡不曾丟失。
“真是太奇怪了。我和扶桑公子帶着錦囊,一路上都沒有事,顏姑娘你怎麼會偏偏暈倒中毒了呢?”那翼叫嚷着:“我們北漠的蠱毒術一向是高神莫測,怎麼會出這樣的錯誤?”
顏璃珞答道:“我想,我恐怕不是中毒了。在我昏迷的時候,我一直在做着一個夢,這個夢異常清晰,就彷彿——彷彿是某個人的記憶。”
“記憶?”
顏璃珞點了點頭,她若有所思的瞥了一眼扶桑,並未指明:“雖然不知道我爲何會看到這段記憶,但是這股記憶之流似乎迫切的想要鑽進我的腦子裡,想要告訴我些什麼。”
“啊?”那翼像是沒聽明白,他擡頭望向扶桑,扶桑卻依舊是平淡無奇,並未有任何的異樣。
“既然你已經沒事了,我們繼續出發吧。”扶桑似乎沒有聽出來顏璃珞的弦外之音。
顏璃珞見扶桑師兄似乎不願深談,也沒有再說什麼。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泥土:“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