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楊樹林暗暗慶幸的是,謝高崗此時處在昏迷中,這要比邪祟發作的時候更容易下手。
如果是在邪祟發作時,就只能將被附身者捆綁在牀上強行下手,但那樣很難把握好分寸,風險自然大了很多。而眼下這樣的情況,只要他手中半數的釘屍針落定,即便邪祟驚覺之後試圖掙扎,卻也不可能擺脫釘屍針的鎮壓,只能束手待斃了。
他抽出了一根釘屍針,在燃着鬼火的蠟燭上燎了兩下,緩步走到牀頭,針尖照準謝高崗頭頂正中央的百會穴紮了下去。
百會穴無論在中醫上還是在驅邪中,都有提升陽氣的作用,被附身的人陰虛火盛,要先提升他的陽氣,保其魂魄不散不滅。
針尖入肉不深,可謝高崗身體陡然一顫,臉上的肌肉頓時扭曲起來。
楊樹林絲毫不敢遲疑,緊接着又是一針紮在風池穴上。
風池壯陽益氣,使人筋脈通達,氣息流轉,能保證被附身的人身體機能不失。
第二針也順利紮了下去,但謝高崗身子顫動更甚,眼皮也跟着不停的抖動。
眼見附體的厲鬼就要醒來,楊樹林手動如飛,連續三針分別紮了下去。
只見謝高崗頓時長大了嘴,卻只發出一陣陣嘶啞的吼吼聲,像是聲帶被人割斷了一樣。
緊接着,他猛的睜開了眼,只是眼球上翻,不停的抽搐。
楊樹林記得劉希東說過,這樣的狀態是因爲附體的邪祟正在試圖將釘屍針頂出軀殼。
他冷哼一聲,雙針同時向謝高崗左右太陽穴扎去。
這兩針只要順利紮下去,任他附身的是厲鬼還是邪靈,都要被牢牢禁錮在釘屍針下!
也就是說,這兩針纔是整個驅邪過程中最重要的兩針,否則一旦邪祟被激怒,之前紮下的釘屍針也有可能被反頂出來,到了那時,不但被附身者危險了,施術者也有可能被反噬。
雖然楊樹林的動作看起來乾脆利索,可他的心裡卻在打鼓,這是他第一次操刀驅邪,並不能肯定劉希東教的東西到底有沒有效果,萬一失手,就只能讓白小薇用強了。
好在雙針轉眼便已落定,針尖刺入太陽穴的表層。
楊樹林心裡的大石頭落了地,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可還沒等他緩口氣,臉上的笑容就僵住了。
只見謝高崗身體驟然停止了抽搐,臉上猙獰的神情也像是定格了一樣僵住,眼瞅着有出氣沒進氣,好像就要死了一樣。楊樹林心裡咯噔一下,這種情況劉希東可沒跟他提過!
他不敢怠慢,雙手分別拽出兩根銀針,一針虛懸,一針朝着謝高崗的人中穴扎去。
人中穴是喚醒昏迷之人最有效的穴位。
孰料,一針下去,竟然毫無效果!
楊樹林想都不想,立馬又是一針朝他張大的嘴巴里紮了進去。
人嘴裡也有不少穴位,其中幾個都是喚醒昏迷者的有效穴位,只是得把手指探入對方嘴裡,純憑感覺去找穴位,可他手指剛一探進去,謝高崗突然一口將其咬住。
楊樹林暗呼中計
,想不到這邪祟如此狡詐,竟懂得裝死騙他!
此時他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手指上劇痛鑽心,但他卻偏偏不敢掙扎,指間還捏着一根釘屍針,掙扎之下肯定要捅傷謝高崗,若是不小心傷了咽喉,謝高崗就有性命之憂!
緊接着就見謝高崗臉上露出了獰笑,口中發出嗬嗬的聲音,一雙翻白的眼睛瞪了個溜圓!
鬼眼之下,牀上躺着的哪是什麼謝高崗,分明就是一具穿着薄綢子壽衣的老年女屍!
那醜陋的老臉滿是褶子,看起來竟跟樹皮有七八分相似,還掛着惡毒的獰笑。
好在她被釘屍針鎮住了身子,只能下口咬,手腳都動不了,否則她要是合身撲上來抱住楊樹林開咬,那楊樹林可就真的危險了。
但即便如此,白小薇見她傷了楊樹林,也立馬杏眼圓睜,揮手朝她額頭的釘屍針拍去。
只要銀針入腦,她還能死咬着不撒口?
楊樹林見狀大驚,慌忙擡手攔住:“不行!”
白小薇的巴掌有什麼分量他很清楚,釘屍針雖是又軟又細的銀針,她那小手看上去也柔若無骨,可真要是讓她一巴掌拍下去,絕對跟鐵錘砸在洋釘上沒什麼兩樣,如此一來,邪祟倒是肯定會鬆口,可謝高崗的命也就徹底交代了。
白小薇急得一跺腳:“哎呀!你的指頭都要斷了!”
楊樹林不理她的抗議,左手捏住謝高崗頜骨,讓他不至於徹底咬實,同時強忍着劇痛對白小薇嚷道:“銀針,我說你扎,快!”
白小薇頓時傻了眼,她哪會下針?
但眼瞅楊樹林手指不保,她也顧不上那許多了,立馬抽出銀針捏在手上!
可她一捏住銀針,柔嫩的手指上立馬滋滋有聲,一股青煙從指間飄散開來。
楊樹林這纔想起,劉希東的釘屍針是用辰砂、硃砂混合藏銀等驅邪之物鍛造,遇強越強,紮在活人身上還不會怎樣,可白小薇身爲陰靈,碰到它肯定要被灼傷。
“快撒手!”
誰知白小薇倔強的緊捏銀針:“沒事,快告訴我扎哪兒!”
楊樹林心疼至極,卻也不敢拖延:“神庭,髮際上五分處,入針半分,耳門……”
白小薇立馬依言施針,動作飛快,可不知是她不懂穴位,還是手上灼痛拿捏不穩,第二針便已扎偏了,不但沒能讓邪祟鬆口,反而扎得他神色猙獰,拼命咬了下去。
儘管楊樹林捏着他下頜,可還是被他咬得皮開肉綻,手上血流如注,鮮血順着手指淌進邪祟嘴裡,刺激得邪祟老婦眼珠子通紅,像瘋魔了一樣嗬嗬怪笑,舌頭不停的舔舐楊樹林傷口,恨不能多吸些鮮血。
白小薇見狀越發慌亂,唯恐再下錯針傷了楊樹林,捏着銀針一時竟不敢下手了。
緊要關頭,忽聽一旁的謝盈開了口:“我來。”
不等二人拒絕,謝盈上前兩步拔出了白小薇扎錯的銀針,輕輕一捻再次紮了下去!
真別說,謝盈的手法比白小薇要強,這一針下去,謝高崗身子一顫,牙關竟然鬆動了。
白小薇急
忙將銀針和皮夾一起遞了過去,楊樹林也不再遲疑,一連串說了七八個穴道,謝盈一一下針,竟無一針失手,轉眼之間,那邪祟就面露驚慌,牙關僵硬,被楊樹林一個發力捏開了牙關,總算將鮮血淋漓的手指抽了出來。
楊樹林當即將手指浸入了盛滿艾蒿水的盆子裡,本來已經涼了許多的水,竟然冒起了一串水泡,伴着絲絲污血飄散,隨後見到他指間傷口處不斷鑽出頭髮狀物體,如同丟進熱水的蚯蚓一般瘋狂蠕動着,但轉眼便蜷縮成一小團一小團的毛球,沉在盆底不動了。
艾蒿水不僅能驅風祛溼,也有避邪除陰的功效,效用甚至強過石鹽水,這是楊樹林剛從劉希東處學到的,本來他讓於淑華準備艾蒿水,是給謝高崗擦身子的,沒想到謝高崗還沒用上,他到先用上了。
好在那邪祟已經被釘屍針徹底鎮住,只要一道清淨咒畫下去,便能將她從謝高崗的身體裡逼出來,謝高崗的病也就算治好了。
但楊樹林並沒立刻下手,而是先看了看白小薇手上的傷勢。
白小薇是陰身,雖然並非真正的肉體,可一旦受了傷,也需要大量陰元滋養才能恢復。
楊樹林捏住她的小手,見那原本柔嫩的指尖上被灼出了數道潰爛焦黑的傷痕,看得他心裡都在滴血,放在脣邊給她吹了吹,柔聲道:“明知道不能碰我的針,爲什麼不說?下回可不許這麼傻了,疼不疼?”
白小薇手上雖疼,可被他這麼一吹,心裡甜絲絲的:“不疼,師兄,還是先處置她吧!”
楊樹林這才鬆開了她,臉色陰沉的看向牀上的謝高崗,卻沒立刻下清淨咒,而是對謝盈揮了揮手:“把眉心那根針拔出來。”
謝盈依言拔出銀針,謝高崗立刻睜開了眼,但眼球上血絲密佈,神情也依舊猙獰惡毒,一睜眼便眼珠亂轉,似乎想找機會逃走。
可一眼瞥見面前的謝盈,神色頓時僵住,轉而露出了一絲驚懼!
也不知是謝盈剛纔那幾針把她給扎怕了,還是其他的什麼緣故,她竟直勾勾的盯着謝盈,不停的哀聲求饒:“不要殺我,不要,不要……”
謝盈雖然恨她入骨,卻還是一言不發的避到了旁邊,讓楊樹林來決定如何處置她。
楊樹林本想審她一番,弄清她到底是什麼邪祟,爲什麼會纏上謝高崗。可沒想到這邪祟就像被刺激得精神錯亂了一樣,只是一個勁兒的嚷嚷着求饒,半句有用的也沒說出來。
楊樹林擔心時間拖得太久會讓於淑華生疑,只得放棄逼供,動手以清淨咒驅鬼。
他是想將其逼出謝高崗的身體,把她煉化,陰元拿來給白小薇補補身子。
但讓他意外的是,清淨咒一出,謝高崗竟發起燒來,緊接着眼耳口鼻中溢出一股股污血,血腥味濃重得令人心驚。好在緊接着謝高崗的高燒便退了,楊樹林定睛再看時,竟發現那邪祟居然已經魂飛魄散,謝高崗七竅內滲出的污血,便是她的陰元所化。
眼見這等異象,楊樹林驚疑之餘,也隱隱想起了這邪祟的來頭。
“真是想不到啊,竟然是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