轅夙離風躺在屋前的虎皮軟榻上,手裡縫着一件小小的衣裳。
阿修羅在轅夙離風的旁邊坐下,輕輕地撫着她的肚子,滿是羨慕地說道,“這孩子真有福氣,居然有離風親手爲她縫的衣裳。”想她,跟離風在一起這麼久,也沒見離風爲她縫過一件衣裳。她輕輕地拍着離風的肚子,說道,“小傢伙,將來可一定要好好孝順你孃親,不然我揍你。”那神情,卻有幾分像是被搶了心愛東西的孩子在威脅着人家一樣。
轅夙離風暗暗覺得好笑,她擡起頭問,“你沒有衣服穿了嗎?”
“是啊是啊。”阿修羅馬上說道,“我除了身上這件都沒得換洗的了。離風,要不你給我縫一件,我去給孩子買一千件衣服回來。”
“一千衣衣服?孩子一天穿一件也穿不完啊。”她擰起旁邊的一件小衣服,說道,“這是孩子一個月大的時候穿的,到半歲的時候就穿不了了。你要給她買多大時候的衣服?”
“從出生給她買到長大成年。”阿修羅說道。
轅夙離風輕輕一笑,說道,“買的終究比不過母親親手縫的。”
“那我來縫好了。”阿修羅咬牙叫道,她歹她也算是當媽的吧。縫衣服,她也會!她連三尺長的劍都舞得動,就不信這一寸長的針會難倒她。
“好啊。”轅夙離風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把針線和未縫好的衣服塞到阿修羅的手裡。“現在縫衣袖,沿着這條邊把衣服的肩膀和袖子接記來,記得,針線的長短寬度要一致,不然縫出來的衣服就皺了,會很難看,穿起來也不舒服。”怕她縫錯,轅夙離風細細地叮囑。
“嗯。”阿修羅應了一聲,心想,就這麼簡單的縫針誰還不會啊?用力地一針紮下去,針穿過柔軟的布料直接紮在墊在下面的手指頭上,“哇,哎喲!”阿修羅痛得尖叫一聲,這小小的一針紮在手指頭上不比刀子砍在身上輕鬆。她把被針刺痛的手指含在嘴裡,瞄了轅夙離風一眼,卻見離風笑得正歡。“原來你也有不會的啊?”“誰說我不會縫了,我這只是一時不小心。”阿修羅瞪了轅夙離風一眼,然後繼續埋頭縫她的衣服。這一針下去沒有扎着頭指頭,可是她覺得彆扭的是這針像是不聽話一樣,老是不在同一條線上,每針下去,長短針腳不一樣,衣服的縫邊也不一樣,縫了好一會兒,把衣服提起來一看,整件衣服像是被人扭成一團的抹布似的縮成一團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如果只是光看這袖子,絕對認不出是衣服。更過分的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把衣服的下襬給縫到袖子那裡去了,她苦着臉朝轅夙離風望去,才發現轅夙離風已經不在旁邊。
“離風?”她喚了聲。
轅夙離風抱着件玄青色的衣服從屋子裡走出來,笑看着她手中的小衣服,“給我看看縫得怎麼樣?”
阿修羅趕緊藏在身後,叫道,“我還沒縫好呢?不給看。”
“那試試這件衣服合不合身。”轅夙離風的手一抖,一件布料柔和韌性十足的衣服在她的手中展開,玄青色的衣裳雖然顏色單一,但配上那精緻的款式,顯得非常的大氣高貴,特別是那針線,縫得看不出一絲縫合的痕跡。
阿修羅比劃了一下這衣服的大小,隨即露出一種難以置信的喜悅,“這是給我的?”
轅夙離風點了點頭,催促阿修羅把外袍脫下來,給她把衣服套上。
阿修羅穿着轅夙離風給她縫的衣服,樂得像個二傻子似的,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連續轉了好幾個圈,一雙手在衣服上摸了又摸,摸重了都捨不得,唯恐摸壞了。她又摸出一面水晶鏡子,對着鏡子擺出各種各樣的造型,左看看右瞅瞅,有着說不出的滿意,笑得眼睛都彎了,眯成一條線。
“這就是你縫的衣服?”轅夙離風手中擰着一件小衣服舉到阿修羅的面前。
阿修羅的笑容一下子僵在臉上,像是被人點了穴道。
“我看看啊!”轅夙離風細看這件衣服,說道,“我在想我們的寶寶怎麼穿這件衣服?穿上去,估計右臂就被衣服勒住動不了,然後後背……嗯,衣服的後塊已經被捲到袖子上去了,後背最起碼有三分之二露在外面,如果這衣服夏天穿着絕對清爽涼快,可……這好像是秋衣,她會不會被凍着呢?”
阿修羅一把奪過衣服,叫道,“還沒縫好呢!這是我故意弄成這樣子來看看效果好不好,事實證明不好,讓我改改。”
“死鴨子嘴硬!”轅夙離風把衣服搶過來,說道,“叫你舞刀弄劍打架惹事,全天下你敢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論起縫針線來,你敢認倒數第二就沒人敢認倒數第一。”抓住阿修羅的手,攤開,只見五個手指頭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針孔,“疼不疼啊?”
阿修羅一見轅夙離風心疼了,當下扁着嘴說道,“疼,好疼啊。”撒嬌,趕緊撒嬌!
轅夙離風又怎麼看不出來,輕輕笑了笑,把她的手攏在懷裡,問道,“這樣還疼麼?”她這特殊體質,別說小小的一個鍼口,就算是用刀子割一刀也沒多久就會癒合的。
阿修羅笑了一下,一把將轅夙離風打橫抱起,然後在她的臉上香了一下,說道,“這樣子就不疼了。”
轅夙離風伏在阿修羅的肩頭上,皺着眉頭說道,“現在換我疼了?”
“呃?怎麼了?”阿修羅一怔。
轅夙離風捂住肚子叫道,“肚子疼,孩子……”突然覺得□□一股熱流涌出。
阿修羅愣了一下,感覺到有**浸來染溼了自己的衣褲,她用手摸了一下,全是水,跟着看向轅夙離風,“怎麼了?”她不禁慌了,這出什麼事了?
“羊水,羊水破了!”轅夙離風的眉頭攏成一團,額上開始冒出細密的汗珠。
阿修羅有些愣,也有些害怕,“離風,到底怎麼了?你別嚇我?是不是我剛纔動到你了!”她真怕動到胎氣。
“不是,是孩子快生了。”轅夙離風捂住肚子叫道,“快送我回牀上去,然後,然後你去燒水。”
“那你呢?穩婆,對,穩婆!”阿修羅慌慌張張地把轅夙離風往牀上抱起,把她小心翼翼地放在牀上之後,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衝去,跑到門口的時候突然想起當初生嬋兒的時候,那穩婆趕來的時候腿都軟了,還根本不頂用,又趕緊奔回來,叫道,“我自己來。”當初她不就是把離風的肚子剖開從裡面將孩子抱出來的麼?上次能行,現在還能行!
轅夙離風見她把劍都摸出來了,一聽她的口氣就知道她要做什麼,當下急叫道,“去燒水,我自己能應付!”
阿修羅怔了,即使一想,是啊,又不是難產。而且,這羊水剛破,孩子要出來還得等子宮打開之後,這才早呢。然後猛地想起,這孩子一出來,只怕天劫就要下來了。當下叫道,“我就在這裡燒水。”想一下覺得不妥,“我先去把陣法打開。”說着,她奔出屋子,將所有的防禦陣法和結界全部打開。她這陣法一開,屋子前後方圓三裡之內都被罩在光罩之中,住在另一座小山頭上的蘇玉兒和海蛇他們一見這陣法啓動就知道轅夙離風要生了。
海蛇對蘇玉兒叫道,“你去找轅夙,我們隨時準備接應他們。珊瑚,你把極品光梭準備好,如果有什麼不測,我們馬上把孩子帶到北極去。”
阿修羅把陣法開啓之後,端着一大鍋水放在轅夙離風的房門外燒着水,她用真氣點燃一塊火石放在鍋上面,讓它自行燒着,然後守在轅夙離風的身邊,替她脫去褲子,再坐在牀邊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叫道,“離風,別怕,有我在,我在這裡,沒事的。”她一邊說着,額頭上的冷汗大顆大顆地往下掉,猶如下雨。那模樣,比轅夙離風還要緊張、恐懼,彷彿她纔是生孩子的那個人。
轅夙離風撫着阿修羅的手,柔聲說道,“乖,別緊張,放鬆,用力……”
“嗯。”阿修羅點了點頭,又聽到轅夙離風說道,“乖,深呼吸,再用力,慢慢地把孩子往外送……”
“好!”阿修羅試着照轅夙離風說的去做,但猛地一醒,跳起來叫道,“離風,是你生孩子還是我生孩子?”
轅夙離風“撲哧”一笑,說道,“我看你這麼緊張,以爲是你在生孩子。”笑完,突然覺得肚子一陣抽痛,立即痛得皺着眉頭,“噝”地倒吸口冷氣。生過孩子的她知道生孩子會有多痛,那是一種生生被撕裂的痛。
阿修羅抹去額頭上的冷汗,緊握着轅夙離風的手,說道,“不緊張,我不緊張!”老天,讓她如何不緊張,這是她深愛的女人在給她生孩子,生她的第一個也許是唯一的一個孩子。
“痛……”轅夙離風突然尖叫一聲,孩子在肚子裡已經不安份地動了起來。
“離風!”阿修羅一把將轅夙離風抱住,叫道,“痛就抱着我,抱着我就不痛了。”
轅夙離風伏在阿修羅的懷裡,密集的汗珠滲出,腹部,一陣又一陣的劇烈痛意傳來,她能感覺到孩子的活動,能感覺到孩子爲即將到來的人間感到的不安。
“孩子!”轅夙離風緊緊地抱着阿修羅的手臂,叫道,“痛!”痛意一陣強過一陣,痛得她冷汗淋漓。
天突然黑了下來,天空中捲起颶風,吹得樹木東搖西歪樹葉沙沙作響。雲層在天空中翻涌,偶爾劃過一道閃電。
阿修羅望着外面,神情突然一沉,眼中閃過一道凌利的銳光,殺氣從她的身上漫延開來。他們果真來了,她能感覺到那種威壓,這種感覺就像是整個天空都在慢慢地朝她壓來。威險的逼近讓慌亂的阿修羅迅速冷靜下來,她握着轅夙離風的手,在她的額頭上印上一吻,再輕輕替她拭去額上的密汗,柔聲說道,“放心,一切有我。”溫和的嗓音透着一種淡定,讓人聽到便覺得安心。
轅夙離風點了點頭,說道,“當心點,我也能支撐得住。放心吧,我能把孩子安全的生下來的。”被汗水打溼的頭髮緊貼在額前,看上去讓人心疼。痛意漸漸平息,孩子又安靜下來,她似乎還不着急出來。
阿修羅替她將額前的頭髮輕輕壓在耳後,揚起一抹淺淺的笑容問道,“你說逆兒生下來像我還是像你?”
“像你比較好,這樣子就不會被人欺負,也更容易生存下來。”轅夙離風挪了挪身子,把頭枕在阿修羅的大腿上,說道,“這會兒小傢伙又安靜了,我估計她在兩三個時辰之內是不會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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