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街道上,此刻,時間已經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凌晨三點左右,大街上一片寂靜,基本上看不到人的身影。
雖然按理說應該要具體審問下男人相應的細節,不過這些事交給同事去做也不成問題。在安排好男人的事情後,張子豪從廢棄的倉庫,向少年所在的店鋪趕去。
只因同事的一句話。
“隊長,你再不回去,你外甥可就危險了啊。”
一想到這句話的意義,張子豪無奈地笑了笑,沒辦法,只能回去看看。
因爲事件結束,所以【靈晶】店鋪前的那些警車已經全部撤走。至於那兩個同夥,也都被一併帶走了。
回到店鋪前,離得不遠處,張子豪看見三個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兒,一時竟尤其的顯眼。
其中一人是剛纔的少年,另一個人,則是自己的下屬,最後一個呢,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婦女。
即使離得有一些距離,張子豪還是能聽到那邊傳來的聲音。儘管大多來自於那位婦女。
“你們隊長他到底什麼時候來?怎麼都那麼久了還沒有消息?我還等着他給我一個解釋呢。”
婦女怒不可遏的抖着腳,雙手環抱在一起,明顯等得有些不耐煩了。
“還有,你這孩子,我不就讓你看一會兒店嗎?你倒好,等我來跟你換班的時候,這店卻變成了現在這樣。”
婦女指了指店鋪,看着少年,有些責備的說着。
少年低着頭,不敢搭話,一副做了錯事的小孩的模樣。
“哎呀,姐,我不都說了不是小光的錯嗎?再說了,隊長他馬上就來,你就再等等吧。”一旁的墨林輕聲說着,既想安撫一下婦女,又想幫張子豪和少年開脫。
“這得讓他自己跟我說。”
婦女明顯也知道這一點,情緒稍微冷靜了一些。
遠處的張子豪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緩緩走上前去。等他靠的進了之後,衆人微微一驚,只見婦女率先走了過來。
見對方來勢洶洶,張子豪倒有些退縮了,明明面對晟丘的時候都不曾怕過。
“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呃……”
張子豪撓了撓頭,看向了一旁的墨林。
“怎麼?你沒跟她說嗎?”
面對張子豪的責問,墨林有些尷尬地回答:“沒沒沒,啊不對,說了,說了。”
“那就跟他說的一樣。”
聽到張子豪的話,張子蓉愣了愣,目光一凝,一臉嚴肅地問道:“真的……只是被普通人打劫了對嗎?”
張子豪愣了一下,花一秒鐘思考完之後,點了點頭,“嗯……至少不是有目的性的報復。”
“最近搶劫【靈晶】這類的案子尤其之多,只怕是團伙作案。我估計其餘的殘黨還會來襲擊店鋪,所以這幾天,還是先別開店了。我會幫忙看店鋪的,你就別擔心了。”
聽到團伙兩字,張子蓉身軀一震,並不理會張子豪提到的店鋪安危,張子蓉看向了一旁的少年。
見張子蓉看向自己,少年微微一顫,舉手無措。
“沒有受傷吧?”
在問這句話的時候,張子蓉的臉上,寫滿了複雜。
少年愣了愣神,呆呆地回答道:“沒……沒有……”
在盯着少年數秒之後,張子蓉輕輕鬆了一口氣。
“那就好……”
說完,也不再理會幾人,向着店鋪走去,喃喃自語道:“唉……最近幾天又要虧了,下一頓飯該怎麼辦啊。”
望着張子蓉遠去的背影,少年的心久久不能平靜。特別是在看到母親臉上的擔憂時,少年不禁覺得有一些辛酸。
“小光。”
張子豪突然叫了少年一聲。
“嗯?怎麼了?大舅?”
看着少年眼中帶有的淚光,張子豪愣了一愣,隨後,難得一笑。
“後天你就要去【信仰學院】了,明天記得去看看你父親,跟他道個別。小璐跟我說過到時候你們兩個人一起去,可別忘了啊。”
“嗯,知道了。”
應下了之後,少年動身向着店鋪走去,張子豪見此,喊停道:“等等,你去哪兒?”
“去幫我媽收拾東西啊。”
少年理所當然地回答。
張子豪搖了搖頭,“時候不早了,今天你就回去休息吧。至於收拾,交給我和你媽就行。”
“唉?隊長,還有我呢!”
墨林自告奮勇地說道。
張子豪不禁笑了笑。
“好,那就辛苦你了。”
…………
…………
走過一條又一條街道,雖然是黑夜,但是少年並沒有過多的擔憂。來到一棟公寓前,少年倒是有些暗暗稱奇。
自己成功找到了回家的路。
回來的路上倒是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可能確實是有些疲憊了,少年此刻只想趕緊到牀上去睡個昏天地暗。
如果沒記錯的話,自己家應該是在八樓。走進了公寓,少年很自然的往樓梯那裡走去。因爲公寓的電梯已經停了好幾天了。
不知不覺,走完了八樓,少年卻是有些驚訝。別說喘氣了,自己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
看着指紋解鎖的門鎖,少年伸出大拇指,對了對,不禁開始想:
萬一我被關在外面怎麼辦?
可轉念一想,好歹也是自己家,怎麼可能會被鎖在外面呢。
於是少年把拇指放了上去,果不其然,伴隨着開鎖聲的響起,門輕輕的打開了。
走進家門,映入眼簾的是極其樸素的裝飾,雖然不知道其他人的家裡如何,但至少在少年看來是尤其的順眼。
關上房門,換上室內鞋後,少年漫步走到客廳,打量着四周。
無論是傢俱還是室內的規模或佈置,在少年看來彷彿早已是見慣不慣的場景。這也讓少年有一些安心,至少不是陌生的環境。
看了看牆上的鬧鐘,已是凌晨四點,沒辦法,少年只能選擇洗澡以後趕緊去睡覺。
徑直走進自己的房間,來到衣櫃前打開衣櫃,拿出自己換洗的衣服,做好沐浴的準備後,少年走進浴室裡,整個過程毫不拖泥帶水。
等脫掉自己的衣服,少年不經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鏡子,並沒在意。過了一小會兒後,回過神來,立刻扭頭看去。
鏡中的自己雖然算不上英俊瀟灑,清爽頭髮下的五官端正且棱角分明。見自己長這個模樣,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尖,不要臉地想:
別說,還挺帥的。
脫下衣服後,少年看着自己身上的肌肉,愣了愣神。扭頭看向一旁鏡中的自己,映射出來的是一個擁有六塊腹肌,且身形健美的男子。
想來自己好歹也十八歲了,身體確實也發育成型了。
只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是穿衣顯瘦,脫衣顯肉的類型。而且還是極具美感的那種。
當然不止是外形,自己明顯感覺得到身體中那潛藏的力量。微微用力一握,感覺有些不對勁,張開手一看,自己的雙手居然充滿了老繭。
唯獨這雙手,顯得不是那麼的年輕……
再看手臂的青筋,全都凸現出來,瞥了一眼一旁的牆壁,少年不禁覺得。
可能自己一拳就能打碎。
當然,試,肯定是不會試的。
耽擱了一小會兒時間後,少年總算是洗完澡回到房間。
剛纔太過自然,沒怎麼注意,此刻回到房間的少年打量了一下週圍。
房間很乾淨,而且東西都擺放的很整齊。這當中既有自己母親的功勞,當然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原因。
那些擺上去的東西自己基本就沒有動過。
躺在牀上,柔軟的牀鋪彷彿一下子就要奪走少年的所有精力。回想起今天所發生的事,少年伸出手來,將張開的手掌對着天花板,有些出神地看着手背。
“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一種狀況?”
總覺得今天的這一切,彷彿是在做夢一般。自從那個男人將自己推下之後,這一切的一切,從來都是未曾設想過的。
但如果是夢境的話,未免也太真實了吧。
我似乎想不起來了一些事情,可是那都是什麼?爲什麼總有一種得患得失的感覺?
這樣想着,漸漸地……少年……陷入了夢鄉。
…………
…………
母親輕輕的哭聲迴盪在十六歲左右的少年耳邊,少年看着眼前的墓碑,有些愣神。
天空有些陰暗,昏暗一片彷彿遮天蔽日,微一撒下的光輝照在少年和身旁的母親,以及他們身前的墓碑上。
墓碑上寫了什麼,少年看不太清,只聽得母親的悲鳴輕輕傳了過來。
似乎是被環境給渲染,少年的內心不禁開始漸漸浮現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憂傷。於是少年強忍着,不讓淚水,傾瀉而出。
“媽,別哭了。”
少年本能地說出一句話,然後勉強一笑。
“爸爸他,也不希望我們難過不是嗎。”
聽到少年的話,張子蓉擡起頭來看了看身旁的少年,有些出神。回過神來後,張子蓉擦了擦淚水,調整情緒。
“是啊,也怪你爹他不爭氣。就連死了,也只有我們母子來看望他。”
聽到母親的話,少年不禁一愣,隨後陷入深思。
“我知道你想走你爹的路,但我絕對不會允許的。等你能從戰鬥學院畢業,就立刻去找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作去吧。”
張子蓉說完,轉過身去,不再讓少年看見她的神情。
“你媽我,只求你這一件事。”
“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
…………
“小光啊,爸爸我有事要離開一段時間,記得聽媽媽的話。還有,如果媽媽問起我來,你就說我工作去了,記住了嗎?”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子對着一個十三歲左右的少年說着,奇怪的是,少年看不清他的樣貌,只覺得此人無比的熟悉。
看着父親離去的背影,少年不知爲何心中一緊,焦急地喊道:
“爸!”
聽到兒子的呼喚,男子轉過身來看着他。
“你……還會回來嗎?”
聽到少年的疑問,男子怪異地笑了笑。
“你這小子,誠心咒我是不?”
說完,男子有些瀟灑的回過身去,揮了揮手,越走越遠,只依稀聽得他留下的那句話語:
“我留了一件東西給你,就當是你進入戰鬥學院的禮物吧。”
…………
…………
“你看看你,每一次出任務回來都灰頭土臉的,一點兒也不知道在孩子面前避嫌。”
張子蓉有些責備的對男子說着,但依舊走上前去,替男子收拾衣服,準備幫他清洗一下。
“哈哈,這有什麼的。小光他都十歲了,是個大男子漢了對吧。”
男子嬉皮笑臉地應了一聲,隨後把話題轉移到了少年身上。
少年卻是悶悶不樂的,似乎有什麼心事。
“嗯?傻小子,怎麼了?”男子有些疑惑地問道。
“滄狼他……搬走了……”
少年回答着,語氣中充滿了委屈和不甘。
“滄狼?哦……那孩子啊……”
男子微微低頭,似乎想到了什麼。
“不好意思,孩子他媽,看來我還得再出門一趟了。”
…………
…………
“孩子他媽!快帶小光走!記住,跟着護衛隊一起撤離。”
男子十分擔憂地對着抱着六歲男孩的張子蓉說着,眼中充滿了決斷。
“那你呢?”
張子蓉問道,儘管她已經深知答案,但依舊將這個問題給問了出來。
男孩看了看母親,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可能是看到兩人臉上都有着一種緊迫感,男孩也本能的有些害怕起來。
看見男孩有些畏懼,男子溫和地笑了笑,摸了摸男孩的頭,柔聲說道:“放心吧,我去去就回。”
說完,男子衝着張子蓉點了點頭,張子蓉心領神會,立刻帶着男孩,向着遠處奔去。
男孩從母親的懷中探出頭來,看着後方的男子。那宛如高牆般的背影……
從未倒下過。
…………
…………
“媽,我記得你說過我出生那天,我爸根本就沒在醫院對吧。”
一次閒聊時刻,少年心血來潮地對着一旁的母親問道。
張子蓉看了看少年,苦苦一笑。
“怎麼突然想起聊這個?”
“哎呀,就突然想聊聊我爸了嘛。”少年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有些羞澀地說道。
張子蓉笑了笑,倒也不點破,“是啊,你快出生的時候,原本準備做件衣服給你,我也做好了大半。可是沒想到那天,突然肚子裡傳來劇痛,我就覺得肯定是你要出生了。”
“但你老爹他因爲任務的關係,出了遠門,家裡除了我以外,沒有第二個人。”
“那時候沒有手環,聯繫不上任何人。我嚇壞了,一不小心就疼昏了過去。”
“還好你大舅及時發現了我。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在醫院裡了。”
“幸運的是,我成功把你生了下來。而你父親卻是遲遲沒來,直到我出院以後,才慢慢回家。”
“爲了這件事,你大舅他差點跟你父親打起來。”
說着,張子蓉忍不住笑了笑。隨即,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些神往地說道。
“我知道,你父親很忙。我不在乎他是不是會晚點回來,我只是怕他有一天突然就回不來了而已。”
“就像……現在一樣……”
說着,氣氛漸漸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見此,少年趕緊岔開話題,“那我爸在看到我的時候,有說什麼嗎?”
張子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少年居然會問這個,不過她還是回答道:“有啊。他當時抱着你,臉上的表情別說有多豐富了。”
“你爹他高興的說道【這是我的孩子!這是我龍振華的孩子!】。”
“然後你,就有了自己的名字。”
“【從此以後,你,就叫龍•翠欸斯•源光】。”
…………
…………
可能沒有人曾想過,夢境,總是能勾勒出人心中,那不可磨滅的記憶。它虛無縹緲,但又無時無刻不再隱隱暗示着,我們最想看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