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市私立精神病院。
這裡不像淮森精神病院一樣有着近乎變態的監控措施,這兒更像一個療養院,病人們可以自由地在花園裡做自己喜歡做的事,不用被迫參與人體實驗,甚至還有雙休日用來回家探訪親人。
與葛旬管理下的精神病院比起來,這裡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堂。
王珂就“幸運”地在這兒接受治療,她住在臨近花園的獨立病房內,除了每天需在固定時間接受醫生治療外,她過得很舒心,很自由。
滿月當空,王珂倚在窗邊,看着月色下的花園,出神地想着什麼。
許久之後,她朱脣輕啓,像是在喃喃自語,又像是在與人對話。
“我一直想不通,爲什麼你還沒走?”
“我以爲我只恨他們三人,他們死了,你就會離開,而我也會忘了這一切。”
“但如今我才知道,我錯了。我之所以憤怒,是因爲自身的軟弱…以及這個病態的世界。”
“你說我該怎麼辦?繼續下去嗎?”
“但我能做什麼?”
“你…會幫我?”
就在她話音剛落之際,一個如鬼魅般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俺會幫你。”
話畢,鉗子從房間的陰影裡走了出來。他右手握着一把殷紅的鉗子,一步一步,慢慢向着窗邊的王珂靠近。
王珂沒有尖叫,反而冷靜地問道:“你是誰?爲什麼來這裡?”
而在她試圖用語言分散對方注意力的同時,右手則悄悄地握住了兜裡的電擊器。
“俺叫鉗子。”鉗子倒是極爲老實地回答道:“是莫海讓俺來幫你的。”
“莫海?”王珂冷笑一聲,微微側身,藉着窗下陰影的遮擋,從兜裡掏出了電擊器,橫握在背後,“那個白癡嗎?他現在才發現了貓膩?會不會太晚了?”
說完,她主動靠近鉗子,邊走邊說道:“他連面都不敢露,卻騙你來當炮灰。”
“爲了那種人,值得嗎?”她眼中閃爍着微弱的綠色光芒,在黑暗中顯得極爲妖異。
“你要不要考慮一下,來幫我呢?”她的聲音似乎染上了一種魔力,能夠輕易撥動對方的心絃。
即使王珂她並不美麗。
鉗子看着她,看着她在黑暗中越來越美麗的外表,傻呵呵地笑了兩聲後,說道:“俺就是來幫你的啊。”
王珂這才意識到對方話中某處奇怪的用詞,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再囉嗦,而是笑吟吟地說道:“那真是…可惜啊!”
話音剛落,她的右手便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電射而出,目標直指對方的脖子。
不管是出手的時機,還是選擇的角度,都極爲精準刁鑽,就算是換做身手不凡的阿哲,也難以脫身。
但王珂快,鉗子更快,只見他後發先至,猛地揮動右手中的鉗子,用常人難以抵擋得力道擊飛了王珂手中的電擊器,然後又在瞬息之間,用左手緊緊捏住了對方的下顎。
“小姑娘,別亂動。”鉗子看着她,憨厚笑道:“你要是亂動,俺可能會捏斷你的脖子。”
整個下巴被鉗子蒲扇般的大手完全制住後,王珂有充足的理由相信,眼前這個猩猩一般的男子只要微微用力,自己便會身首異處。
王珂凝重地看着對方,停止了掙扎,但她眼中的綠光卻更爲強盛,彷彿黑暗中的兩盞明燈。
出奇的是,鉗子並未受到任何影響,他只是疑惑地問了一句:“小姑娘,你眼睛咋會發光哩?”
“……”王珂被捏住下顎,自然無法回答。鉗子此時也想起了莫海吩咐的任務,不再多言,而是左手微微用力,捏開了對方的嘴巴。
兩排整齊白淨的牙齒以及一條鮮紅柔軟的舌頭呈現在了鉗子眼前。
王珂直到此時都不清楚對方意圖爲何,只是當她眼角的餘光瞥到了那把彷彿浸染了無數鮮血,紅得發黑的鉗子後,原罪以及本能近乎同時告訴了她接下來可能發生的事。
她開始掙扎,雙手亂抓,雙腳亂踢,只爲了掙脫對方的束縛。
但因爲身材上的差距,她的反抗大都落在了空出,就算偶有擊中,僅憑女性的力量,也難以擊破鉗子的肌肉防線。
“小姑娘,別怕。”鉗子倒是沒有意識到自身給對方帶來的恐懼,甚至還憨笑着安慰道:“俺就只拔幾顆牙齒…嗯,還有一條舌頭。”
恐懼得以證實,且在無力反抗的情況下,便會化爲絕望。王珂緊緊攥着鉗子的左手,指甲深深嵌進對方肉裡,瞪大了雙眼看着那把殷紅的鉗子在自己的視野中越來越大。
“別怕…一點都不疼的。”
隨着鉗子溫柔的安慰,一聲被壓抑到極低的慘叫回蕩在這幽暗的房間裡,然後緩緩飄向了不遠處的花園,最後被站在精神病院外等候的莫海盡收耳內。
又過了數分鐘,鉗子從某條巷子的陰影裡走了出來,先是觀察了下附近的攝像頭,確認不會暴露自身行蹤後,纔來到莫海面前。
“結束了?”莫海仰着頭,不知是在看他還是在看那輪滿月。
“結束了。”鉗子彷彿完成某件大善事一般,心滿意足地笑道:“你那位朋友以後再也不會說謊了。”
“嗯。”莫海收回了目光,點了點頭,又道:“辛苦了。”
鉗子聞言連連擺手,極爲實誠地回道:“不辛苦,不辛苦。你幫俺找回了鉗子,俺自然要幫你。”
莫海看向了他,有些感慨,又有些猶豫,但最後還是堅定了心意,叮囑道:“日後不要再被捉住了。”
說完,他又有些不放心,於是遞上了一張名片,名片下寫着一串數字,“若是出了什麼事,打這個電話,我會來幫你。”
鉗子沒有推脫,爽快地接過了這份極爲輕薄卻又極爲沉重的紙片,塞進了最裡面的口袋,鄭重地拍了幾下確保不會丟失後,對莫海露出了一抹傻傻的笑容。
莫海也微微一笑,再道:“若是好事做夠了,就回去找江醫生。”
鉗子眉頭微蹙,道:“俺要幫助的人可多了,估計要好長一段時間。”
“我也會幫你的。”莫海點了點頭,溫和笑道:“想必不久之後,你就能休息了。”
“那敢情好。”鉗子極爲開心地拍着莫海肩膀傻笑道。笑了一會兒,他又疑惑問道:“大冷天的,你還不走嗎?”
莫海看了眼王珂的方向,應道:“我再等會兒。”
“好。那俺先走了。”
“嗯。”莫海再次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鄭重說道:“保重。”
鉗子則如初見時那般,憨厚地笑了笑後,也學着莫海的語氣,回道:“兄弟,保重。”
說完,沒有任何的猶豫,也沒有多餘的不捨,他就像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陰影之中。
莫海看着他離去的方向,輕嘆了口氣,搓了搓有些凍僵的臉頰,再等了數分鐘後,一束綠光終於飛到了他面前。
莫海隨意地握住他,然後頂着依舊寒冷的夜風,坐上了等候在遠處的一輛有着特殊標記的車。
第五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