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現場氣氛隸屬冰炭不洽,我們同穿紅色嫁衣,宣示截然不同的兩種氣溫,最高氣溫華氏36億度,與20億開氏不分軒輊,單位的不同讓它們陷入兩寒局面,兩數據被稱爲世界最高溫,出乎意料而又在情理之中的出現在了我身上,原因是我越勸越躁,導致的;而我對面,正襟危坐的大皇子,目前也不容樂觀,已經達到了絕對不可能的絕對零度,-273.15攝氏度誕生了!
造成這一局面的當事人——我,如坐鍼氈,可現下卻又連一納米都不敢移動啊……我陷入深深的自我批評、自我反省,以及自我思考良好對策的狀態,但事實證明,一心三用真的什麼也搞不定。頭上的五尾鳳冠上垂下的一串鳳凰花金飾紋絲不動,說明什麼?證明什麼?答案:說明我大概石化了,證明我沒動很久了。
畢竟是我惹出來的,主動認錯只能是必須的。鳳凰花金飾搖曳生輝,我動了動手指,恢復36.5的腋窩溫,解除了專業繪畫模特兒需要的keep靜止,麥克風試音般說道:“恩……大皇子,你也別灰心,金絲雀也不是隨便個人都能當的。”話一出口,我都想給自己一個嘴巴子了。
“啪!”婺犖千歲掌掄桌子,與我怒目相視。
“本宮沒有惡意的,真的!”我做過金絲雀,所以我懂。在那個家,但我從未想過逃離,因爲我不知道什麼是……逃。或許我曾經受過傷害,或許我身上留有疤印,可那些都不重要,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有什麼是重要的呢?我甚至有些羨慕大皇子,他可以在牢籠裡永遠那麼的孤傲自賞,在他身邊不乏奉承的奴才。可我呢?我甚至一年踏出大門一次,都是奢侈。這些都不是構成我悲劇人生的條件,我唯一的悲劇就是把它們看得太重,不能像對待一個花瓶一樣,打碎它,不重要就不會傷心。
“太子殿下是在羞辱本王嗎!”這太子若是故意奚落本王,本王不嫁便可!
大皇子的情緒很不穩定,從中可以看出我的能耐,短時間內就能讓人發狂,變淑女爲潑婦,變紳士爲癟三……“不是,本宮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想做要什麼,到鳳鳴後安度餘生?難道就沒有別的嚮往嗎?”
本王當然不是鼠輩,怎會甘心嫁人求生存?千歲這才驚覺自己的真正想法,他蹙眉不語,想到了他的父妃。自己現在要做的不也很卑鄙麼。
“不想,對嗎?”那個花瓶不重要是不可能的,越是孤獨的人越會看重每一件物,每一個人,因爲他們善於計算,善於計劃,把每一場相遇都當成一個機遇,這樣狡詐的方程式,漸漸演化成習慣。
那只是孤獨的
人與人接觸的方式,除此以外,他們不知道該怎樣好好相處。
婺犖千歲斂目沉心,留給我欣長朦朧的背影,長長的銀辮子拖在嫁衣羅練上,暗藏血腥。
好重的殺氣啊……
“人都走了,還在看什麼。”紅果果的絕對諷刺呀。
他倚靠在門框,水藍裝束,披散的銀髮依舊含糊我的詞典,話裡行間全是清清楚楚的不屑。
我抱着手肘,斜視來人。“豔兒公子真是無孔不入,見縫就插針,這麼點兒時間都不讓本宮休息。”我現在不太想說話,“來人。”
……
哇塞,閃得比來的還快。
喊兩個字就能掃清來客,居家旅行有派頭滴娃必備。
淺紫色宮裝陸陸續續走出來,欠身問:“鳳鳴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帶本宮去寢宮休息。”我比人家本皇朝的太子還把這兒當自己地盤。明天再繼續想想別的解決辦法,眼前最重要的是休息,讓別人休息。——我不睡監督我的人怎麼睡呢?
“殿下這邊請。”
我在一大隊人馬的帶領下進軍睡覺之地。
天空飄起了浪漫的色彩,白色的雪不停息,但我的身體卻吃不消這種美。
每當我獨自一人的時候就會不停的記憶。必須要趕快找到他,記憶一次次重複,倒帶,快進,就是沒發現他到底在哪兒。心臟隱隱作痛,提醒我沙漏的流逝。
時間,不多了。
“本宮想先去沐浴。”現在在我身體裡的心臟可不能受凍,而我堅信這裡不會有除了暖爐外特別保暖的,像是電熱毯,暖袋什麼的東東……這幾天一直用真氣護住它,整個人都虛脫了。
“是。”隨行的小侍乖乖停下腳步,只讓丫鬟跟上。
別人迎親當天就接人走,反觀我,逛了“佳人”不說,還死皮賴臉的打算住幾天,最欠揍的還是住幾天的理由:勸大皇子別嫁給我。
“你們退下吧。”
“是。”
因爲我是臨時決定來沐浴的,並沒有回房換上輕裝便衣,更沒有讓她們準備我這個外來人員該穿的服裝,所以我猜她們已經在外面急成了一團。
靈曦六個月的寒天,迫使聰明的工匠們造就了一個個天然溫泉眼,靈活運用它們,做出了無數個大型浴缸。我躺在紫水晶做基石的皇宮溫泉中,把大皇子的事先放一邊,思考成年禮作戰方針。
從脫下的外套暗包中摸出一張黃色鬼畫桃符,我又看了一眼背後的字句。
法力盡失的我難道要等到成年禮任人宰割?喚覺咒啊……我端來
一盞紅燭,燒燬手中畫了符的紙條。本不想讓自己完全想起來的,可恢復記憶的我給了失去記憶的我一些訊息,足夠讓我的記憶不再時有時無的訊息。
“真多事。”眼看最後一截符紙在空中化作一繚青煙,我不禁對恢復記憶的我產生了那麼一滴滴的佩服之情。同時也極其鄙視她,既然要給訊息,咋不直接寫個鬼舞刖傳呢?!
……我更佩服失去記憶的我。
“太子殿下,大皇女求見。”門外,我一點都不熟的客人來了。
“請大皇女進來吧。”得罪了人就是沒辦法安寧,此女我還是曉得的——婺犖千歲他孿生姐姐。
“大皇女殿下,請。”
霧氣迷濛中,一席錦衣華服,大皇女向我款款走來,婺犖千唯與婺犖千歲是雙生子,降生時出了點小差錯,並列第一(其母破腹產,兩子臍帶連一起,產婆不得已叫人同時抱起娃),婺犖千唯受淡曲飛的“照顧”,從小體弱多病,沒能成爲靈曦太子。
之所以婺犖千唯會在並列中成爲姐姐也全拜淡曲飛,婺犖千歲想要從最基礎將婺犖千唯的地位提上去。——以上信息來自燒掉的訊息之一。看來我的原則被恢復記憶的那個我給破壞了……(某街:我替……伸冤,這是沿途順耳來的。)
“大皇女脫去衣飾,下來暖暖身子如何?”千歲叫她皇姐來也是出於保護吧。真是個狡詐的男人,我都沒同意是否要幫助他們兩姐弟呢。
“也好。”婺犖千唯的聲音很虛,一聽就知道她常年體弱。
她進來的那一刻我就在暗自打量她,身重腳輕,步伐不穩,中毒頗深,但有一股力量一直在幫她化毒,雖不能全解,保命……是沒問題的。
“太子殿下已經料到小王會來?”
“本宮不是先知,沒有未卜功能。”紫發銀眸,長相清秀,文弱書生派頭。
她赤身下水,我的視線停留在那單薄的身軀,遍佈青紫,針洞無數,“大皇女是爲大皇子來的?”
“是。”她捧起泉水澆胸口,慢慢走向深處。“千歲從小照顧我這個姐姐,身心皆憊,我一直默默祝願他能夠找個好妻主,但皇家……太子殿下想必也是知道的。”
“恩。”很好的姐姐呢,聽口氣,委身求我?“大皇女不必這般客氣,本宮……我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
“呵呵,”大皇女輕笑出聲,舒展眉頭,“看來我是多慮了,千歲能覓得殿下這等人上人,真是福降其身。”
遭了,太像幻紗了,沒辦法說出打擊她的話。
我有種會同時得罪這兩姐弟的預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