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李叢錦又喝得伶仃大醉,正半躺在龍榻上,嘴裡呢喃着長孫蘭芷的名字時,腦海中所想到的就只有長孫蘭芷的音容笑貌。他左手裡是一隻琉璃玉盞,右手裡拎着半樽酒,有一些酒不經意地灑在了龍榻上,酒香瀰漫了一室。
李叢錦始終記得,在離開的前一日,她明明還在自己身旁說着寬慰的話語,與自己軟語溫存,卻不曾想,竟然是她要離開時的欺騙!
“蘭芷,蘭芷,你爲何這樣對朕?”李叢錦打了個酒嗝,醉醺醺地朝着空氣質問道。
當然,無人回答他。
自己明明放下了一個皇帝所有的尊嚴,對她許下了一生的諾言,她爲何會如此不解風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都是朕自作自受啊,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饒啊!哈哈,哈哈哈哈!”
李叢錦苦悶地哈哈大笑,終究還是因爲自己之前對長孫蘭芷太差,纔會讓她難以回心轉意。
就算自己已經誠心悔改,她也不會原諒自己了啊!
蘭芷,蘭芷,你到底爲何這般狠心……
朦朧中,李叢錦好像看到長孫蘭芷正翩翩向他走過來,柔聲說道:“皇上從此真的改了嗎?若是都改好了,那臣妾就不走了。”
“改好了,朕知道悔過了。蘭芷,蘭芷……”李叢錦心中大喜,張開雙臂,等着她的到來,他定要將她抱個滿懷,再也不放她離開……
一直默默侍奉在李叢錦身邊的內侍總管林多福輕嘆一聲,走上前試圖勸勸他:“皇上,老奴斗膽,請皇上再也不要這樣沉迷於醉酒了,還是朝堂正事最爲重要。”
“轟”地一聲,李叢錦面前的“長孫蘭芷”便不見了,他再也抓不住伊人的衣角……
被打斷回憶的李叢錦登時大怒,翻身而起。怒不可遏地看向林多福,將酒杯猛地摔在地上,沉聲呵道:“該死的老東西!竟敢打擾朕的美夢!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既如此,朕成全你!”
剛說完這些話,李叢錦的酒意便又上來了
,舌頭打結地看向面前逐漸模糊的身影,含糊不清地說道:“你別跑!待朕醒來再懲罰你……”
聽到李叢錦盛怒發話時,林多福便已經嚇得腿軟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不敢說話。可是等了半天,李叢錦卻再也沒有發出聲音。
他小心翼翼地睨向龍榻上,原來,李叢錦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思慮再三,林多福站起身來,爲李叢錦脫去靴子,細心地蓋好被子,隨即對寢殿裡的宮人囑咐了幾句,讓他們好生看着皇上,便快步離開了這裡。
他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等皇上醒來會不會砍自己的頭是小,可皇上再沉迷下去,是斷斷不行的。
身爲一個內飾總管,規勸皇帝認真對待國事,乃是他們的本職。
鎮南王府。
李叢息看到跪在地上的林多福,眉頭便一直緊皺着。他雖然傷心長孫蘭芷的離去,也深知她不願意再回來,可也不願意看到這般墮落於醉酒的自家皇兄。
林多福依舊在苦口婆心地說着:“……鎮南王爺,老奴請您去勸勸皇上吧,皇上若是再長此以往下去,國將不國了啊!”
沉思了片刻,李叢息頷首說道:“本王知道了,這就隨你進宮,前去探望皇兄。”
“謝王爺,老奴謝王爺!”林多福聞言,心頭大喜,點頭哈腰地叩謝李叢息。
李叢息也沒有耽擱,連衣服都沒有換,便出了王府,坐上馬車,直奔皇宮而去。
自從長孫蘭芷留書離去,而自己在長興城遍尋不獲後,李叢錦就一直用酒精麻痹着自己,始終就是睡睡醒醒,醒了再喝,醉了再睡,幾乎連片刻的清醒也不曾有過。
這樣的李叢錦很不正常,而敢照顧這麼不正常的李叢錦,可見這些宮女內侍們對皇家有多麼忠心了。
林多福一來一回耗費了足有一個多時辰,帶着李叢息回到寢殿時,李叢錦又拿着酒壺喝上了。
見狀,李叢息微微蹙眉,走上前去,拱手說道:“臣弟參見皇兄,皇兄……”
還沒說完,便見李叢錦跌跌撞撞地走上前來,拉着李叢息的衣袖,對他笑道:“從息,來來來,你陪朕喝些酒吧,朕一個人喝得實在是無聊……咯……”
“好。”李叢息本想拒絕,卻在看到李叢錦那傷心的眼眸時,實在狠不下心去了。
李叢錦聞言,大喜過望,連忙爲李叢息倒了一杯。
他徑自端起酒杯,對李叢息說道:“從息,如果蘭芷從前要是告訴朕,她喜歡的人是你,那朕一定會願意割愛,成全你們。因爲你是朕最心愛的弟弟,她是朕最心愛的女人。可是現在……”
“皇兄,你喝醉了。”李叢息心頭大痛,他從沒有想過自家皇兄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
故而,他的喉頭有些發堵,自家皇兄對自己這麼好,可自己都幹了一些什麼?竟然做那樣的春夢,就算在夢裡對小傻子做出那種事情,也都是不可原諒的!
更何況,即便是自家皇兄忍痛割愛,可小傻子的心中也着實沒有有過他李叢息的位置啊。
哎,造化弄人,又能怨得了誰呢?
“朕沒有醉!從息你休得胡言!”李叢錦不悅地搖了搖頭,喝了一杯酒後,繼續說道:“朕只要還能看得到蘭芷的身影就可以,朕只要聽到她的聲音就滿足了。朕可以忍讓一切……”
聽着李叢錦這樣悲慟地聲音,李叢息並沒有迴應,只是沉默地坐在原處。
見李叢錦仍舊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悶酒,李叢息再也看不下去,他伸手奪過李叢錦手中的酒杯,悶聲說道:“皇兄,我原本並不願意跟你說這些,可是這些日子以來,你鬧得也太不像話了!你捫心自問,還有一個做皇帝的樣子嗎?你當初是怎樣答應父皇的,又是怎樣在母后病榻前保證的?難道,你連這些都忘記了嗎?”
李叢錦一愣,睨向李叢息,隨後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地說道:“隨便你怎麼說,朕都不在乎了!反正朕活在世上也沒意思了!蘭芷有那麼大的本事,她都不肯幫我,那我要全天下的江山又有什麼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