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長孫蘭芷不吃這一套,前幾天剛遇見這個人的時候,她便知曉這個人的冷漠世故,隨時可以翻臉不認人,不屑道:“你方纔不是還說要將我打你的那三巴掌,牢記在心裡了嗎?怎麼,難不成恩情要報,這三巴掌的仇就不報了嗎?”
那個人眯起了眼睛,有意思。“報,待我報了恩情,再報這掌摑之仇。只是不知小……”
“小姐”二字剛吐出個音節,便被長孫蘭芷狠狠地瞪回去,他繼續道:“不知公子大名,日後我如何來報?”
長孫蘭芷拉過麻布被,將自己包得嚴嚴實實,轉過頭像是沒聽到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長孫蘭芷小憩醒來,發現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她起身,發現那個人正苦着一張臉:“罐子裡的水已經流完了,手痛。”
長孫蘭芷一看,那個人的手背上的針不知何時被挑動了,挑着血管,往外涔着血。
她一個激靈,連忙過去,拿起一旁的酒往他手上澆下去,將針取出,嘴裡訓道:“活該!”
嘴上說着冷漠的話,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怠慢。
那個人看着長孫蘭芷忙前忙後,不知在想些什麼,眸子愈發得深沉:“你就這麼怕我知道你的名字?”
長孫蘭芷不耐煩,放下手裡的酒,仰面道:“蘇子純,這下總可以了吧。別再煩我了。”
那個人聞言不由一僵,第一次有女子說他煩。
蘇子純,他在心裡默唸了幾遍,看着她收拾完手邊的東西,又鑽進了稻草鋪成的牀鋪裡,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揚。雖然知道是個假名字,但總比連編排個假名字給他都不肯來得好些。
那個人正想着,卻見長孫蘭芷忽然起身:“你一直追問我的名字,不會是打算用巫蠱報復吧?”
長孫蘭芷微仰着頭,一雙眸子正好映入那個男人的眼裡,顯出幾分天真,他心中覺得好笑,說道:“我堂堂男子漢,不屑於做那種下等事。”
長孫蘭芷哼了一聲,爬起身衝過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刻意露出幾分兇狠:“最好別想那些花花腸子!對了,你呢?名字?”
他被長孫蘭芷這樣一問,倒有些措手不及,還從未想過她會過問自己的名字,一直都
是被她“喂”的喊着,倒真有些不習慣自己的名字了。是啊,他的名字是什麼呢?
“快說!”長孫蘭芷手上用勁,看在他的眼裡,卻仍覺着好笑。她以爲這點力氣就能弄疼他了嗎?
“嗯,書生。我叫書生。”他隨口說道,笑眼眯眯地瞧過去。
書生?呸!鬼才信!
長孫蘭芷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打探,三天了,她竟從未好好看過他的模樣。撈起旁邊的酒,“嘩嘩”地往手心上澆,一手抹上他的臉,動作簡單而粗暴,目的很明確——爲了將他的臉上的污漬洗掉。
他低低地咳嗽起來,被她一掌拍在肩膀上:“裝什麼柔弱!你以爲你是林黛玉啊?”
“林黛玉是誰?”書生好奇地問道,“聽起來似是個不錯的女子呢!難道是你的真名……”
“……”長孫蘭芷不搭理他的話,伸手將他掉落在前額的頭髮全部捋至腦後。
當他臉上的污漬被洗得差不多,頭髮往後面梳去,露出了一張眉目分明的臉。
此時已是黑夜,長孫蘭芷轉身拿過火把,湊近身子看向他。
火光靠近,光亮打在他的臉上,他感受到火的溫熱以及她若有若無的氣息。
眉是劍峰凝山,眼是如墨星燦,明明是一張棱角分明的臉,卻偏偏生出了不可一世的凜冽冷寒。視線觸及他的嘴脣,長孫蘭芷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雙脣淺薄——男子的脣若是太過單薄,來日定是負情冷漠的人。
書生任由長孫蘭芷看着,不覺尷尬也不閃躲,嘴角反而露出一絲微不可見的笑容。亮光打在他的臉上,同時也照亮了拿火把的人。
她的眉毛、面龐都是不可信的,雖然不知道她用了什麼法子,但卻可以肯定,她的這張臉是假的。
兩人相互凝望了片刻,他始終都毫不避諱地望着那雙眼睛:“你想要什麼?”
長孫蘭芷一驚,這才發現對面的人也在打量她自己,這才生出警覺,將火把抽回,一連後退了好幾部,直到離他遠遠的才停下。
書生見她這副姿態,反倒更加加深了自己心裡的想法。
長孫蘭芷有些懊惱,明明是她想要看清別人,卻不想被別人窺探了自己。她將火把立在一
旁,朝着書生瞪了一眼。
他問自己想要什麼?呵,真是好笑。
“老子只希望你老老實實的,別給老子添亂!!”
……
天邊露出魚肚白的時候,長孫蘭芷被一陣熙熙攘攘的聲音吵醒,揉開眼睛,只見牛大氣喘吁吁:“蘇大夫!好消息!好消息!”
話音剛落,便有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好了!真好了!大家快來看啊!這個人前幾天病得就剩一口氣了,現在竟然活蹦亂跳了!”她衝着書生喊,書生剛被吵醒,聽得那婦人這番言語,眼底浮起殺氣,卻很快恢復正常,笑得甚是淳樸,“是啊,我都好了。”
長孫蘭芷猛地看過去,書生仰起一張臉,配合那婦人的言語,繼續說道:“是蘇大夫救了我!他是神醫啊!”
那婦人一聽,立馬俯下身跪拜,“神醫!果真是神醫!”那些村民見她這樣一喊,便跟着跪了下來,一個個衝着長孫蘭芷喊道:“神醫啊!神醫降臨人間了啊!”
牛大在一旁得意洋洋:“早就說了我帶回個神醫,你們卻不信!”
長孫蘭芷有些頭痛,她是來救人的沒錯,但也沒想過要被人這麼高高捧起奉承,這樣一來,她倒有點不習慣。
“大家快起來,地上涼,都起來!”
那些村民哪裡肯起身,一個個喊着求長孫蘭芷救自己的家人,書生半躺在角落裡,微微眯起眼睛,別有意味的目光掃在長孫蘭芷的身上。
牛大在一旁說道:“蘇大夫,他們的親人都患上了這種瘟疫,求求您救救大家吧!”
牛大說完,也跟着跪下了:“還有我家阿寶,雖說病情減輕了不少,但說到底還是需要蘇大夫的救治!求求蘇大夫,將我家阿寶的病徹底趕跑吧!”
牛大身後的村民跟着喊:“求求蘇大夫!救救我們的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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