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多麼俗氣的三個字。
可是除非你聽過,除非你說過,要不然你無法知道這三個字中包含了多少無奈?多少的辛恨酸楚?多少的甜蜜?多少的痛苦?
要說出這三個字前,你必須經過一段多麼漫長、多麼痛苦的征程。
說出這三個字後,你必須接受那不可知的未來,是甜?是更痛苦?是無奈?還是更辛酸?
千年以前,就有很多人說過這三個字。
千年以後,還是會有很多人說這三個字。
不管你是說,或是聽,你只有親身經歷,才能瞭解到這三個字的無可奈何。
現在的夢公主白夢兒的心裡很矛盾,因爲在知道夷族大軍攻入夷州的這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跟姬輕塵的婚事要擱置了。因爲夷族已經反叛了大燕,大燕不會在這個時候再將她當成是公主嫁給大燕的皇子的,只能將她當成是一個談判的籌碼看待。
所以當姬輕塵離開御書房時,就碰到了白夢兒派來找他的內侍,說夢公主的在御花園等他,想跟他說說話。
白夢兒在姬輕塵離開君臨北上曹州時,就被接近了宮中居住。
這是皇宮大內。姬輕塵自然不會懷疑內侍的話有假,其中有詐,就跟內侍一同來到了御花園。
剛到御花園,天空就下了鵝毛大雪。
雪片紛飛迷人眼。
在紛亂的大雪中,姬輕塵遠遠的看到夷族公主就在御花園竹林附近的一座亭子裡。看到白夢兒是一個人,他就讓內侍退下,獨自一個走到了亭子裡,靜靜的屹立在白夢兒身邊,沒有說話。
“殿下覺得君臨的雪美嗎?”白夢兒開口問道。
“本王喜歡冬天。”姬輕塵回答,他很清楚白夢兒話中的意思是什麼。
“是啊!殿下確實是喜歡冬天,可更喜歡的還是上京城的冬天,上京城的雪吧?”白夢兒言語有些鋒利。
“公主是在開玩笑嗎?”姬輕塵冷笑道,他的脾氣好,可不代表別人向他發難,他還需要笑臉相迎。特別是現在他有實力不需要這麼卑躬屈膝的時候,他就更加不願意了。
“殿下舉得夢兒是開玩笑人?”白夢兒冷笑道,“倒是天下喜歡開玩笑,將天下蒼生都當成了自己的棋子,玩弄於股掌之間啊!”
“夢公主,現在的兩國交兵之時,還請你要慎言!”姬輕塵冷聲吼斥道。
“怎麼?殿下既然敢做,又怎麼就不敢承認了?”白夢兒跟姬輕塵針鋒相對,似乎早就生出了魚死網破的決心。
面對白夢兒的咄咄逼人,姬輕塵有點泄氣了,“公主的話,本王聽不懂!”
“既然殿下不懂,那就讓夢兒給殿下說清楚吧!”夢公主說道,“請問殿下是否知道,嶺南夷族之間的戰爭爲什麼而起呢?”
“嶺南八支夷族貪婪成性,早就對大燕夷州虎視眈眈,正值北戎南下兵鋒直逼大燕都城君臨,他們起了貪心想攻佔大燕的夷州,這就是他們起兵反叛大燕的原因。”姬輕塵義正言辭的說道。
“哈哈——”白夢兒冷笑道,“這番說辭大燕的百姓信,大燕的羣臣信,甚至就連大燕陛下都會信,可你北遼王殿下信嗎?這麼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啊殿下!”
“夢公主要是沒什麼事情的話本王就告辭了!”姬輕塵說道,兩人談話已經到了這份上,他就不想再跟對方糾纏過多。
可就在他舉步的時候,夢公主卻說道,“殿下,你爲了離國公主而挑起了這場戰爭,可你知道這場戰爭要死多少人嗎?”
“夢公主——”姬輕塵有點憤怒,“請你慎言——免得在兩國交兵之時再雪上加霜!”
“慎言?”白夢兒冷笑道,“北遼王好霸氣啊!請問北遼王,難道夢兒說錯了?你沒有派人到白巖城殺了夢兒的叔父白智權?你沒有派人在殺了他之後將他的頭顱掛在白巖城的城樓上,還寫下殺人者燕人馮。請問殿下,這偌大的君臨城,要是我嶺南夷族跟大燕開戰誰會漁翁得利?這偌大的君臨城,除了陛下,誰的手裡還有這樣死士?當然,北遼王可以不承認,因爲就像北遼王你自己說的一樣,我嶺南八支夷族早就是貪婪成性,早就對你們大燕夷州虎視眈眈,而現在又正值北戎南下兵鋒直逼大燕都城君臨,纔會起了貪心想攻佔大燕的夷州。所以不管夢兒有再多的理由,只要你北遼王不承認,就沒有人相信這場戰爭是因爲你而起的。”
“夢公主說完了嗎?要是說完了的話,本王就告辭了。”姬輕塵語氣冰冷的說道。
“呵呵,北遼王也有怕的時候?不然,爲什麼會這麼急着想離開呢?難道夢兒一個弱女子還能吃了不成?”白夢兒譏諷道。
不過這次姬輕塵保持了沉默。
良久,嶺南夷族夢公主纔開口說道,“今天夢兒說這些話,不想逼北遼王承認這就是你的傑作,同樣沒有想依次作爲跟你談判的籌碼的意思,只是想跟北遼王說一句話:以天下蒼生爲棋子,用數十萬的鮮血祭奠你的愛情,你覺得值得嗎?這樣做你會心安理得嗎?”
“值得!”姬輕塵沉聲說道,便沒有理會白夢兒,大步離開了。而白夢兒在聽到姬輕塵吐出的這兩個字時臉色驟然煞白,可最終還是沒有再說出一句話,任由姬輕塵大步的離開了御花園。
同時一行清淚流出了她的眼眶,滴在了腳下的積雪上。
何必多情?何必癡情?花若多情,也早凋零。人若多情,憔悴、憔悴……
人在天涯,何妨憔悴?酒入金樽,何妨沉醉?醉眼看別人成雙成對,也勝過無人處暗彈相思淚……
花木縱無情,遲早也凋零。無情人,終有一日須憔悴。人若無情,活着還有何滋味?縱然在無人處暗彈相思淚,也總比無淚可流好幾倍。
“要是最後你能說一句“不值得”或者什麼都不說該好啊?”白夢兒喃喃自語道,“可你終究還是爲了她啊!”
這一刻,嶺南夷族的夢公主終於體會到了什麼是寂寞。
真正的寂寞是什麼?
是一個人獨處時無人陪喝酒聊天,寂寞得要命。還是心事無人知,朋友雖一大堆卻沒有一個可以傾吐心曲的,寂寞的要命?
然而這不是寂寞,這只是一個人感覺寂寞而已。真真正正的寂寞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空虛,一種令人發狂的空虛。縱然在歡呼聲中,也會感覺到內心的空虛、惆悵與沮喪。
還有就是自己喜歡的人,明明近在咫尺,只要自己願意就能得到,可終究是差了那麼一點點,真的只是一點點,一點點而已。
跟夢公主的一席談話讓姬輕塵很煩躁,回到王府他就將張讓和郭勸召到書房。
“關於東宮的事情你們就別查了,本王去東宮赴宴時,太子妃已經承認了。”姬輕塵向張讓和郭勸說道,“現在就將我們的精力放在北戎身上吧!明天開春之後的一戰,本王必須要消滅了這支入關的鐵騎,不然今後麻煩可能就大了。”
“殿下是要南下平叛嗎?”張讓問道。
“是啊!”姬輕塵嘆息一聲說道,“要是真讓嶺南夷族在夷州肆虐過甚的話,今後會對本王很不利啊!”
郭勸聽不懂姬輕塵的話,可張讓是心知肚明的很,便開口問道,“那君臨城這邊該怎麼辦?”
“宵小之輩還是需要震懾一下的,不然本王要是去了曹州,他們又要開始上躥下跳了。”姬輕塵說道,眼中閃過一抹寒光,便向郭勸和張讓命令道,“你們去安排一下,讓‘鐵衣’和‘內廠’出動一批人,將姬釗的君臨的死士和爪牙全給本王給拔了。是該給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有點教訓了。”
“殿下,這樣的話,恐怕得殺很多人?”郭勸有點擔心的問道,他不是一個婦人之仁的人,他是擔心自己一方的人手不夠用。
“姬釗的死士和爪牙中有武藝高強之輩嗎?”姬輕塵問道。
“有七八人,不過以奴才跟郭勸兩人的能力,足以應付他們。可是其他的人就難說了,以現在‘鐵衣’和‘內廠’的人手而言,恐怕還不足以對付,因爲我們的人手比較分散,剛又派出了一批高手去了離國的上京城,現在在君臨的人手已經不足以舉行這樣大的行動了。”
“沒想到還是缺人手啊!”姬輕塵嘆息道。
“鐵衣”和“內廠”的人加起來將近有六七百了,可一分散的話,還真沒有多少。因爲姬輕塵的佈局太大,像東荒、西蜀、嶺南、離國、甚至是北戎都派去了人,再加上君臨各處,他手裡的人手就不夠了。
“這次行動你們可以找李長征,讓他們協助你們吧!”姬輕塵思量了片刻回答道,“不過等本王離開君臨去曹州的這段時間,你們還要再找一批人才行。”
“諾!”張讓和郭勸領命。
兩人見姬輕塵沒有話說,就離開了書房。
“張讓,你留下!”就在兩人踏出書房門檻時姬輕塵說道。張讓收回了步子,回到書房向姬輕塵問道,“殿下還有什麼吩咐?”
“上次你找的馮唐很不錯,要是還有這樣的人手的話,就將他們召集到你的麾下吧!”姬輕塵說道。
“奴才明白!”張讓領命道。
像馮唐這個的人說實話,他手裡確實很多,以前只招了一個馮唐,他是怕姬輕塵不喜歡這種殺人不眨眼,又罪惡多端的魔頭,而且還是沒命根子的死太監。現在既然北遼王這麼說了,他心裡就沒有接芥蒂。
“恩,你下去吧!”姬輕塵說道。
張讓領命,躬身離開了書房。
其實姬輕塵還是不喜歡馮唐這樣的人,不管是他武藝再怎麼高強,實力再怎麼超羣,因爲這羣人太過窮兇極惡了,他想要爭奪儲君之位,不能靠這些邪魔外道之人。可是這也是他沒辦法之舉,他現在是真的缺人,而且還是跟夢公主在御花園一席談話之後就更加迫切了。
因爲就像嶺南的夢公主說的一樣,他確實將天下蒼生當做了棋子,他在下一盤棋,很大的一盤棋,他需要更多的棋子爲他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