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堂皇
與蔣有德揣測的不同,此來杜康居,洪範戰心甚篤。
以貫通境一道正經的修爲,挑戰兩道正經的對手。
平心而論,不用沙世界,洪範沒有必勝的信心。
但他也不需要。
自古逞刀兵威勢,不須殺人,只用見血。
今日洪範就是要以蔣有德爲磨刀石,打出自己的天賦與血性,磨礪出在金海城的第一分名聲。
至於交手的後果,他也早有思慮。
大庭廣衆下,雙方明刀明槍決鬥,安全性反而最高。
以朱衣騎服役多年的功勞苦勞,蔣有德自己是被去了奴籍,重獲自由身。
但他的母親弟弟還沒有。
蔣有德傲立街心,朗聲說道。
然後就在下一句,洪範的聲音又如玉劍斬鐵,揪人心絃。
“所以我只身前來,就是要與你光明正大論清楚道理,再將這些腌臢一併解決!”
決鬥本身,洪範未知勝負。
他知道這一場是非打不可了。
見兩位貫通境好手各自擺開架勢,長街兩邊堵着的人都不約而同往外撤開。
“那就是蔣家婆子在洪家是僕,我是主,她冒犯苛待我,我治她本是天經地義!”
大華武風熾烈,金海城更是與冷血異族爲鄰。
言實相得,越發有讓人信服的力量。
而蔣有德被對方一雙黑目炯炯注視,竟有日光熾烈之感。
這一下,圍觀者便覺得是非已然分明。
“蔣教習,你在朱衣騎任事多年,爲洪家立下過汗馬功勞。”
“如何?!”
然後,他就見到對方搖頭髮笑。
“第二,大夫人因你母親苛待我而治她罪,你弟弟蔣有才不知羞愧反而尋機報復,放狗咬傷我嬸子。”
“但蔣教習,有一個說道你必須得認!”
洪範凜然發問,清冽聲音在安寧大街鱗櫛高樓間迴盪,隱有錚錚回聲。
洪範輕聲說道,手掌一翻,掌心頓時有無形熾流匯聚,燒得大片空氣扭曲。
長街四面,各種指點非議合在一處,譬如泰山壓頂。
星君白事宴上有個苛待主子的婆子被大夫人處置,這事他們金海皆知。
“今日就在這安寧大街上,你我赤手一戰,不論年紀身份,全憑手下功夫銷此恩仇!”
待物議稍歇,洪範再度開口。
他此刻只覺對面這位十七歲的年輕人說話環環相扣、滴水不漏。
在可以預見的未來,蔣家人依然要在洪家的羽翼庇護下討生活。
四米落差只是等閒。
洪範注視着蔣有德雙目,說道。
在金海城豪強子弟中,十七歲半的內視境大周天算是底層天賦,別無一用。
蔣有德壓住心緒,回道。
而作爲當事人的蔣有德也不得不承認洪範詞鋒非凡——明明自己受他擺佈,卻覺得對方步步妥當,生不起丁點憤懣。
只是沒想到就是二樓那魁梧漢子的家母。
但換成貫通境,就可謂中上了。
心思一亂,他卻是無話可說,只能冷哼默認。
此時此刻,幾位朱衣騎都覺得這庶出公子洪範不似傳聞中陰鬱偏狹,反而有股子練武之人正大陽剛的氣概。
如此,哪怕蔣有德能贏,也會自我約束,絕不敢對洪範下重手。
“這三個由頭各個堅實,我今挑明,你可敢認?”
雖說武道越往上修習越難,但以洪範的年紀和勤奮,只要不夭折,中年突破到渾然境也不是沒有希望。
今日之後,洪府內這一支蔣氏,名聲大概要臭不可聞了。
“內視境,那是過去時了。”
“那蔣某恭敬不如從命。”
說到此處,洪範當着衆人之面着手束袖,伸手相邀。
“如公子所言,此戰無論勝負,過往齟齬一筆勾銷!”
“既然範公子心意已決……”
另一邊,洪範以幾句問話佔下道理,氣勢越發堂皇。
但決鬥之外,他已立於不敗之地。
他們都聽說洪範三月初還是內視境大周天,這才兩個月居然破入貫通境了……
蔣有德和洪範雖然都是貫通境初階水平,但只是比鬥時飛濺的碎石,也可能傷人性命。
金海是邊陲小城,壞事向來像長腿野兔般跑得飛快。
所謂勝軍先勝然後求戰。
此時風過長街,繃緊了洪範的衣袖,勾勒出其下雕刻般的肌肉輪廓。
“第一,兩年半來,你母親蔣氏爲我送飯,私下一直剋扣苛待;我之前修行虧虛內損幾乎喪命,她是居功至偉。”
他這番話脫口,出乎圍觀者意料之外,倒是讓二樓幾位朱衣騎面色緩解。
剎那後,人羣中爆發出一陣喝彩。
“範公子欲一戰,蔣某當然不懼。”
“此外,我雖年幼,也知道人生在世,道理之前還有個親仇。”
這裡的百姓沒吃過豬肉,也都見過豬跑。
解下外袍,魁梧漢子露出內裡貼身勁裝,單手一撐圍欄,從二樓一躍而下輕巧落地。
“但你不過內視境修爲,我已經是貫通武者。”
圍觀人羣聞言,又是一陣吵鬧。
“第三,前些日子你作爲教習在族學裡與我對練,心懷怨懟,有意傷我臉面。”
自兩人照面開始,每句話都譬如一重浪濤。
“其實第三點也就罷了,蔣教習,你我武人,對練時原本以效果爲要,受點小傷不值一提。”
他略略收斂銳氣,好似出拳前的蓄力。
蔣有德縱然剽悍老辣,照樣臉頰如燒,面色難看到了極處。
赫然是貫通境纔有的手段。
到了貫通境界巔峰,武者便能走追奔馬、手接飛鳥,蹲舉兩千斤,赤手斷刀劍。
“境界有別,恕難從命!”
衆目睽睽下,洪範面色泰然,一手負在背後,一手又豎起三個手指。
此時浪浪相疊,已成海嘯之勢,讓人再難抵擋。
“我與你母親、幼弟有嫌隙,你爲人子、爲人兄,有所偏向是人之常情。”
“範身爲武者、又是後輩,一是不願與老弱撕扯,二是無論如何也要給你體面。”
“蔣教習,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今日我來尋你,有三個由頭,須要言明。”
這一番話擲地有聲,鎮得長街落針可聞。
到了這份上,蔣有德已是萬分凜然。
這一下給幾位朱衣騎的震懾,還要比之前言辭機鋒更大。
蔣有德聞言不由默然。
很快,安寧大街中心空出了二十幾米寬的地界。
這便是兩人的擂臺。
PS:昨晚腸胃犯病,嘔吐脹氣,快到天亮才睡着。
難受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