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墨染出宮之後,便坐了馬車趕往太子府。
懷夫人一大早便受到消息,知道懷墨染要回來,便親自張羅着做些她愛吃的飯菜,想等着她來好好給她補一補,誰知,懷墨染沒等到,卻等到了一道聖旨,一把尚方寶劍,和懷墨染的加封頭銜,宣紙的劉公公特意說明,要懷墨染暫管這尚方寶劍。
百里鄴恆的確是這史上第一位擁有尚方寶劍的太子,而這一切都要歸功於懷墨染,一時間整個太子府都洋溢着歡快的氣氛,那些平日裡瞧不起懷墨染的下人,現下真的要對她刮目相看了。
而xiaoxiang院內,當瀟瀟知道這個消息後,面上露出一抹錯愕,旋即她冷笑着開口道:“想不到,那個女人竟如此厲害。”說話間,她來到案几前,提筆寫了些什麼,落筆時,她重新讀了一遍內容,旋即冷聲道:“懷墨染,你還想演戲?這下我倒要看看你又要怎麼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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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在太子府門前停下,管家早早的便等在門口,一見懷墨染下車,便恭敬迎了上來,懷墨染得知聖旨已到,也不驚訝,畢竟老皇帝稀罕那十萬兩黃金,只是她也沒怠慢,加之她也一直都好奇,那傳說中的尚方寶劍究竟是個什麼樣子,遂當即便由管家帶路,往放置尚方寶劍的寶庫去了。
懷墨跨進門檻,此時大雪已停,院內傳來“簌簌”的掃雪聲,忙碌的下人們恭敬對她行禮,她並未多看她們一眼。
不習慣,但也習慣。
在太子府,她受到過各種各樣的目光的洗禮,鄙夷的,厭惡的,不屑的,又譬如如今......帶着畏懼的尊敬。
她知道這些人在畏懼什麼,一個入宮便能讓皇上對太子府態度大變樣,一出手便能讓無數喪屍喪命,或者說一個舞蹈便能引來一場戰爭的女人,誰不害怕?何況,如今她是正一品誥命夫人,縱然有一日太子妃換人做,她還是比從一品的太子妃高一個品階。
這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她之前並不看重,如今卻有些享受,誰想整日遭人非議而裝聾作啞?之前,她並不是豁達,只是不想計較,也沒有能力去追究罷了,而今,她卻靠着自己的努力,將那些蔑視她的人狠狠踩在了腳底,想及此,她微微一笑,其實,自己也是有虛榮心的人。
繞過長廊,來到後院,懷墨染由老管家引入一處看似普通的廂房,廂房門上落了兩把鎖,一把新的一把舊的,新的一看便是剛落上去的,可見,老管家對這尚方寶劍異常的緊張。
懷墨染待他開門,一擡首,便看到一塵不染的房間內擺放着各種精緻的禮盒,名貴的花瓶等,而房間正對門的那面牆上,除雕鏤精緻的浮雕外,還懸掛着一柄長劍。長劍一尺多長,只有小拇指的長度那麼寬,銀白色劍柄上鏤刻着一枚寶藍色寶石,遠遠看去便十分刺眼。
懷墨染走過去,擡手將尚方寶劍取下來,意料之外的輕,她忍不住蹙了蹙眉,拔出長劍,銳利的光芒一瞬間讓她有些睜不開眼睛,她脣邊輕揚,手摩挲在劍身上,冰涼的手感讓她眼前一亮,她不由嘖嘖讚歎道:“真是好劍!”可惜,是把尚方寶劍。
尚方寶劍指不定一輩子都不見血。對於懷墨染來說,武器失去了應用價值,便沒有了任何的意義。只是......她將尚方寶劍合上,旋即讓老管家過來,她輕聲交代了幾句,老管家面露驚詫,旋即惶恐道:“使不得啊,娘娘,若是......”話音未落,他便在懷墨染的一記眼風下閉上了嘴巴。
“若讓別人知道了,你等着掉腦袋吧。”懷墨染留下這一句話,便將尚方寶劍放回牆上,轉身離開了房間。
老管家在她身後唯唯諾諾的應了,待她走遠,才無奈道:“唉......也不知是福還是禍。”
.....
懷墨染剛出後院,便看到一人等在那裡,卻不是良辰,她有些好奇道:“美景,有事要說?”
美景面色有些倉惶,懷墨染越發好奇,因爲美景是那種很穩重的人,她除了被自己譏諷時會露出無措的模樣外,其他時候都很淡然,那麼,太子府看來真的發生了什麼重要而又秘密的事情。想及此,她蹙了蹙眉,淡淡道:“邊走邊說吧。”
美景輕輕頷首,跟在懷墨染的身邊,卻始終沒有開口,似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直到快到海棠苑的門口,她方囁嚅道:“娘娘,奴婢感覺......瀟瀟姑娘有些問題。”
懷墨染突然轉身,旋即目光如電般盯着美景,從後者嚴肅的面容上,她知道其並未開玩笑,那麼,美景爲何不敢開口?
“你在怕什麼?”立在拱門前,懷墨染斂眉道。
美景垂下眼簾,臉上因被懷墨染看透而多了幾分懊惱,她搖搖頭,“奴婢不是怕什麼,只是希望娘娘不要因爲主子不在,而大動干戈。”
懷墨染的臉上掛了一個嘲諷的笑意,挑眉道:“你是擔心我會趁鄴恆不在,將瀟瀟剷除掉?”
美景沒有說話,但顯然,她已經默認。
懷墨染冷哼一聲,眼底閃過一抹厭惡,冷聲道:“我若真想對她動手,何至於等到今天,你太低看了我!”
美景忙跪下來,有幾分懊惱道:“娘娘請恕罪,奴婢不是低看了您,只是知道瀟瀟姑娘所做的事情,乃是應當受此懲罰的,奴婢正是怕娘娘剛正不阿,一心爲主子着想,反而弄巧成拙。”
懷墨染見她沒有玩笑之意,不由好奇道:“這是什麼意思?”
美景無奈嘆息,囁嚅道:“美景那日去廚房,見着伺候瀟瀟姑娘的一個小丫頭哭哭啼啼,原來是她將瀟瀟姑娘的燕窩給打翻了,不知該如何交代,我看着她可憐,便讓人重新熬了一碗,帶着她一起過去,只說是我打翻的,誰知......卻發現一隻禿鷹自院內飛走。”
“禿鷹?”懷墨染眼皮一跳,心中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美景頷首道:“對,就是禿鷹,當時我並未表現出什麼,只待着離開xiaoxiang苑後,便派了人小心監視着xiaoxiang苑,結果發現隔三差五的,那禿鷹都會落到瀟瀟姑娘的房間,而後......”她沉了臉色,不再說下去。
懷墨染自然也猜出了後來所發生的事情。
“可有動那禿鷹?”懷墨染蹙眉道。
美景搖搖頭:“禿鷹是十分機警靈敏的人,且其很可能與主人心靈相識,打草驚蛇反而不好,奴婢本想派人通知娘娘,但聽說您今日要來,便想着當面告訴您。”
懷墨染眼底閃過一抹讚賞,擡手道:“你起來吧。你做得很好,那禿鷹......今夜帶來與我看一看,不用擔心打草驚蛇,時至今日,不如將計就計。”
美景起身,見懷墨染滿面凝重,不由有些不安,問道:“娘娘,此事可要通知主子?萬一瀟瀟姑娘真做了什麼......娘娘處罰起來,主子也不好怪罪。”
懷墨染擺擺手,淡淡道:“罷了,何必用這等小事令他分心?何況,我們還沒有查明什麼,萬一誤會了瀟瀟姑娘呢?”
美景臉上露出一抹無奈,她補充道:“但那禿鷹所飛之處......是那個叫東籬的人的居所,若真沒什麼......”
“美景,這件事,你只當不知吧。”懷墨染突然出聲提醒道,語氣溫婉卻嚴厲。
美景立時閉上了嘴巴,她有幾分錯愕的望着懷墨染,思忖片刻卻明白過來,不由心中大爲感動,若瀟瀟姑娘真有什麼,懷墨染一定不會姑息養奸,只是......她也不想別人受到無辜的連累,否則,百里鄴恆回來一定一併將美景問責。
懷墨染卻不喜歡這種凝重的氣氛,她轉身淡淡道:“快進去吧,我娘該等急了。”說話間她已經跨入了海棠苑院門。
懷夫人立時滿面欣喜的迎了過來:“墨染,你回來啦?快過來讓爲娘看一看。”懷夫人今日一襲藏青色褙子,褙子上勾勒簡單的圖騰,依舊是那般溫和的模樣,整個人卻看起來精神許多。
懷墨染放下心來,看來,美景將懷夫人照顧的很好。她乖巧的任由懷夫人拉着左看看,右看看,懷夫人似要仔細檢查過懷墨染才安心,良久,她凝眉嘆了一口氣道:“你怎麼又瘦了?”
懷墨染有幾分無奈,是不是隻要很久沒見,再見面大家都會說她瘦了?這樣敢情好啊,她都不需要減肥了。
懷夫人見懷墨染不言語,有些擔憂道:“你是不是擔心太子?爲娘知道他上戰場,你放心不下,只是你也聽說了,他旗開得勝,大敗南疆,可見他有多麼驍勇善戰,想必不出多久便能歸來,遂你無須擔心。”
懷墨染微微錯愕,懷夫人直白的話語,讓她突然明白葉赫皇后望着她時目光中的複雜代表了什麼,不僅僅是因爲她失寵的消息,更是因爲,葉赫皇后看得出她的心思,不想她錯過這一場幸福。
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她對百里鄴恆芳心暗許,甚至已經思念成疾,漸漸發展到人比黃花瘦了?是這樣麼?懷墨染不禁失笑,難怪百里鄴恆那傢伙猜得出她的情感,她還以爲自己藏得多麼深呢,這樣看來,自己說的“一點喜歡”,他是不是也知道是騙人的?
想及此,懷墨染甚至有種想將自己挖個坑埋了的衝動,畢竟......自以爲是的裝深沉在她看來,怎一個“二.逼”了得?
“墨染?”懷夫人見懷墨染傻笑起來,不由又擔心道。
“娘,我沒事啦,吃好喝好睡好,從來沒有煩惱,不相信的話,你問阿傲啊。”懷墨染回過神來,忙笑眯眯道,挽住懷夫人的胳膊便往廂房走去。
懷夫人有些狐疑的望向冷傲,冷傲微微頷首,淡淡道:“娘放心,墨染最近很好,就算她想不吃飯,我們也不會任由她的。”
懷夫人微微頷首,這才放心了些,只是面上依舊有憂色:“那怎麼會這麼瘦?難道是飯菜不合胃口?還是因爲別的什麼?”說來說去,她還是擔心懷墨染思念成疾。
懷墨染無語望天,卻突然嗅了嗅鼻子,忍不住道:“好香。”說罷,她便直奔飯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