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本來想更文的但是早晨起來就開始作圖一直到現在毫無分身乏術……
昨天有人問我,穆薩爲什麼不能有個孩子好歹也是個公主。
其實不是我不想,但是生孩子也需要前提穆薩跟寒兮的戀情單純的跟白紙一樣,真的是牽牽手都會臉紅心跳那種,但是也僅限於牽手了,因爲後來寒兮分開了她的手所以連接吻也沒有。
對於跟莫寒的婚姻,或許兩人如果不那麼熟會有點私情,但是兩人太熟彼此之間知道太多無論怎麼樣都太尷尬了,其實莫寒對穆薩挺好,這對最不可能的人最終成了夫妻,我卻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
之後會就大家的問題分析一下穆薩的感情,其實說什麼感情純情都是空話,若真心的無論怎樣我都會給穆薩一個孩子
穆薩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有孩子,連莫蓮都有孩子,但是她沒有。
如果她有了孩子,那麼無論是跟寒兮還是跟莫寒,那絕對都和莫蓮家的小孩不一樣,本質上的出身就是不同,因爲穆薩的孩子會是正統,莫蓮的孩子卻不是。
但是,雖然跟父親一樣身份尷尬,但是因爲莫蓮的愛護兩個小傢伙非常的幸福啊。
重新讀了下自己的文覺得真的好心疼穆薩……
寒兮你比莫寒還渣你知道不?!
【寒兮篇】
一生一世一雙人,半醉半醒半浮生。
寒兮始終記得初遇穆薩仁的那一天,那粉嫩玉琢的小女娃稚嫩的臉上還帶着傲氣,襯着那張精緻的臉,怎麼看怎麼好笑,他的母后笑盈盈的牽着她的手,對他說,“兮兒,這是你的表姐,以後你們就好好相處吧。”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用這樣的話來形容他們是不爲過的,而他們也的確度過了最爲難忘的時光,湛藍的天空,女童溫暖的笑靨,這是寒兮對童年的唯一印象。
他始終覺得如果自己的童年,沒有了那個高貴傲然的女子亦會變得不再完整。
突厥可汗唯一的嫡公主,人們口中未來的西涼可敦,他這個小表姐似乎生來就是與衆不同的,本來皇室之間就是習慣了通婚的,他的母親就是突厥的公主,所以,兩人在一起不如說是親上加親,順理成章的好事。
本就出身高貴,再加上與西涼的這一層關係,使得她的身份更加不凡,天之驕女用在穆薩仁身上絕不爲過。
然而,突厥可汗的嫡親公主,西涼的邵陽公主,未來的可敦,這些壓在她的身份是沉甸甸的,沒有人比穆薩仁本人更清楚,享受了多大的尊榮,就必須要付出相應的代價,承受相應的責任。
寒兮知道,母親總是用一種近乎愛憐的眼光看着他這個小表姐,因爲在穆薩仁還是個小嬰孩的時候,突厥的可敦就因爲難產病逝,所以自己的母親憐她愛她,把她當成是親生女兒一般。
只是寒兮不明白,這個小表姐起初的對他的陸離,好像總是帶着幾分敵意。
兩人之間逐漸親暱起來,大概還是因爲那次機緣,當時六歲的穆薩仁落馬,跌進他的懷裡。
後來,穆薩仁這樣對他講起,“寒兮,當我從馬背跌倒在你懷裡的那一刻,我幾乎以爲那就是天意。”
聽了小表姐的這番話,他也只是淡淡一笑,幼年時他也曾對她許下過美麗的諾言,他許她盛大的婚禮。
帶到長髮及腰,十里紅妝冠蓋京華。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當誓言即將成真,自己卻傾心他人。
雖然,穆薩仁嘴上不說,但是這不代表寒兮心裡不清楚,這是他的背叛,是他這一生對穆薩仁最大的背叛。
即使佯裝着堅強,做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寒兮也清楚,實際上穆薩仁是很受傷的。
可是,她就是那樣驕傲的女孩子,明明傷心至此卻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半分。
午夜迴廊中,寒兮總是會想爲何自己會戀上莫蓮?
是啊,爲什麼會戀上莫蓮?
是因爲美貌麼?不是,並不是的。
那又是因爲什麼?
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那一刻的感情究竟算是什麼,大概是片刻間的悸動,只是一瞬間的感覺怦然心動。
他總是以爲自己和穆薩仁之前的感情不淡不鹹,溫吞如水,沒有什麼波瀾,自然也不會有什麼深入骨髓的戀慕。
他可以疼她寵她,他可以把她當成最重要的人,可以毫無愧色的對所有人說,我最喜歡穆薩。
但是,喜歡終究不是愛。
所以,直到那一刻,他才感覺到自己心心念唸的人終於到來了。
在看到穆薩仁的時候,不能說是不驚訝,那時候,他以爲他這個從小就任性高傲的表姐會哭,會指責他的負心薄情。
然而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他的表姐,他的未婚妻,在得知這一切時依舊是那樣淡然,眉目間帶着與往常截然不同的溫柔似水。
她放下的乾脆絕然,連背影都帶着和往常一樣的驕傲,半點都不肯在他面前示弱。
而他竟然還沒有莫蓮看的清楚,無怪乎,莫蓮當初的那一句近乎責怪的感嘆,“寒兮,你根本就不瞭解穆薩。”
是啊,真正不瞭解她的竟然是他這個自認爲全天下最瞭解她的人麼?
多麼諷刺,多麼諷刺……
自從莫蓮闖入了兩人的生命裡,幾乎是在瞬間就打破了兩人之間平衡。
雖然,穆薩仁不喜歡莫蓮,但是卻因爲他,該有的關心一點也沒有缺少,反倒是他自己經常因爲莫蓮跟她鬧,跟她吵,活像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的確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寒兮一直以爲兩人之中最成熟的人是自己,最縱容穆薩仁的也是自己,但是後來他才知道,兩人之中看的最長遠的是穆薩仁,最縱容他的也是穆薩仁。
許久之後,寒兮驀然回首,方纔追悔莫及,只有在那個時候他纔會想她的心有多痛呢?
會不會在午夜迴廊中驚醒,然後悠悠的嘆一口氣,再難夢迴?
穆薩,穆薩,一聲聲喃暱,像是刻在心裡的一道道血痕……
長在心裡,撥不下去,也不想再拔出去……
寒兮從未想到,兩人之間的決裂竟然會這樣快,那樣漫長的時光,那樣美好的回憶被他的一巴掌全部打散,他想他一輩子也忘不了那一刻穆薩仁驚愕的臉。
那樣高傲的女孩子,帶着幾分愕然,她的頭垂的低低的,寒兮看不清層層陰霾下的那張漂亮臉孔。
她的話中還帶着揮之不去的倦怠感,卻還是和以前一樣的果斷決絕。
“寒兮,我們結束吧。”
寒兮登時愣在了那裡,結束吧,結束吧……
這樣的話是不是代表着截斷了兩人多年的情誼,結束了所有的牽絆。
二十多年,他們有着那樣漫長的時光,如今就因爲這一巴掌就要被打散了麼?
下意識的想要拽住她,卻連她的衣角也未碰到,只能乾澀的叫着穆薩仁的名字。
“穆薩,穆薩……”
時至今日,寒兮才明白,自己竟然是這樣無力,原來除卻穆薩仁對他的愛,他竟然再也沒有抓住她的籌碼。
穆薩仁的話說的乾乾脆脆,她的腳步未停,絲毫也沒有拖泥帶水的意味。
是了,她從來就是那樣驕傲的女子,乾乾脆脆毫不猶豫,是他這多年一直這樣狼狽的拖着他卻還是不忍心說出一句我放你走。
最後,還是這個女孩出口跟他告別。
“這場戰後我會回突厥,寒兮,你也該學着一個人長大了。”
寒兮總是帶着幻想,他心裡清楚的很,穆薩仁是個口是心非的女孩子,實際上內心柔軟的很,他原是以爲過不了多久,他們還會和以前一樣親暱。
卻不知道,那失去的東西如何能復原?就算是復原了,那些傷痕也是真實存在的,刻在心裡提醒着兩人曾經的隔膜和傷害。
登時憶起以前的往事,還是那個女子,蒼白了一張美豔的面孔,烏黑的明眸中帶着炙熱的火焰,她對自己說,“寒兮我是誰?突厥可汗的九公主?西涼可汗親封的邵陽公主?這樣獨尊的身份,緣何還比不過一個莫蓮?多年的感情,緣何還抵不過那短短的三個月?你憑什麼以爲我會不難過,你憑什麼以爲我會不嫉妒?”
那時的自己就如同現在一般,只是喃喃的喚着她的名字,連邁出一步的勇氣也無。
仔細回想起來方纔知道,原來自己是這樣自私軟弱。
拴着她,耗着她的青春,放任她成了衆人口中二十未嫁的老女,然後故作溫柔的看着她眼中閃過的憂傷,卻還是不肯說出那句,我放你走。
甚至狠心的讓穆薩仁獨自面對那些中傷和諷語。
莫蓮的話說的很對,無論表面如何堅強,說到底穆薩仁也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然而自己呢?
在那場突然引爆的戰爭中,寄生蟲一樣的依靠着她,忽視着她越來越消瘦的面容、然後由着性子任性,因爲那人跟她吵架。
直到她擲地有聲的拋出了一句話,結束了這多年的孽緣。
真正的印證了那句話,有些東西,當你擁有的時候,你並不在意,但一旦失去,又後悔莫及。
可是再後悔也是枉然,只留下了血流如注的心臟,隱隱作痛。
在那場廝殺中,一絲不苟,嚴謹刻薄的女孩子卻還是縱容了自己最後的任性,生命的最終他在想,穆薩,那個小丫頭又會難過了吧。
也是到了那一刻,他纔想起自己似乎還有好多話沒有與她說,一句愛語也好,一句遲來的道歉也罷,都是他欠他的,看來也只能欠下一生一世了……
或許,也只有死亡才能把那段感情,看的更加透徹。
而死亡於每個人來說只是生命中的一部分
黃泉路上,玉面朱脣的公子端着碗對着,孟婆橋邊滿面風塵的老婦,輕柔一語,“我發現我愛上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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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婦人擡起了幾經風霜的面容,一雙渾濁的眼睛卻是看透一切的淡然,“那又是什麼時候?”
“當我快要死了的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心中裝得竟然全是她的影子。”
【穆薩仁篇】其實一點也不對等寒兮篇我寫的少,穆薩仁篇寫的很多……
她這一輩子,喜歡過一個人,愛過一個人。
在穆薩仁還不是穆薩仁的時候,她只是千千萬萬個孩子中及其普通的一個,小小的個子,並不突出的外形,便是掉在人堆裡也找不到的普通女孩。
一朝夢迴,已是身在了皇親貴族家,納蘭紫庭的話說的很對的,她的身體是屬於現世的,然而時間卻是倒流的。
因爲她只是個異世界的靈魂,種種機緣之下才來到了這裡,成爲了穆薩仁,擁有了一個與之前截然不同的人生,從出生伊始就註定是個天之驕女的穆薩仁她的人生是輝煌的,天生就擁有了別人所豔慕的一切。
穆薩仁原本以爲,自己根本不可能擁有這樣完美的人生,這樣獨尊的身份,帶來的是無與倫比的寵愛,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嬌貴。
是的,這個小公主打從一開始就擁有了天下人最渴望的一切。
可是漸漸成長起來的穆薩仁敏銳的察覺出了什麼,自古以來家裡最小的孩子從來都是最受寵的,這點就算是在她原本的家庭裡也是如此。
在她還不是穆薩仁的時候,她是家中的獨女,在同族兄弟姊妹中排行最幼,上邊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她的大哥長她八歲,兩人之間的年齡差的大了,大哥自然是對這個幼妹寵愛有加,姐姐長她四歲,很有長姐的風範,對她也是呵護備至。
這個家裡人口中的小小姐,在家中的地位大抵是哥哥做菜,姐姐盛飯,她等着吃就行。
十分幸福的生活,因而也養出了幾分嬌慣,這也樣的嬌慣造成的後果就是養成了穆薩仁那天生的公主病。
只是生在了皇家,她的兄弟姐妹更多了,哥哥姐姐年齡差的也更多了,只是身爲她父親的突厥可汗,與他的幺女並不親近。
雖然姐姐妹妹多了些,但是到底還是孩子,與父親疏遠了中也會覺得缺少了什麼,更何況她生而亡母,這是她的那些兄姐所無法彌補的,每每這時她就會分外思念遠在另一個世界的雙親。
不過父親不親近她的原因,她自己還是很清楚的,,誰都知道科羅可汗和髮妻舉案齊眉,夫妻恩愛,而她的出生無疑是打破了父母的甜蜜恩愛。
她總是在想,或許,父親也是不願意看到她的吧,畢竟見到她就會想起血淋淋的傷痛。
鎖在這個孩童的軀殼,穆薩仁會覺得很無聊,畢竟這個孩子的軀殼裡長得是一個20歲的靈魂。
長到三歲時,遠嫁西涼的姑母回國探親,粉嫩玉琢的穆薩仁窩在哥哥託穆雷的懷裡,遠遠的望着那個衆人口中溫柔賢淑的柔然公主,不,如今已經不能再叫她柔然公主了,因爲於三年前出嫁的柔然公主,如今已是西涼的可敦,整個西涼最尊貴的女人。
歪斜着頭,穆薩仁看着姑母,小小的心中萬千思緒漂浮,她倒是以爲比起衆人口中已逝的突厥可敦,她倒是更像她這個姑母,看來古語說的侄女像姑姑一說果然不假。
許是長得非常相似的關係,在這一衆侄子侄女中,其木格也是最疼愛穆薩仁。
回到西涼時,亦是爭得了哥哥的同意,把她的小侄女帶回了西涼,這其木格可敦和穆薩仁除了長的相似之外,還有一點就是兩人都是最小的公主,在兄姐面前好說話,大家也都習慣寵着自己的幺妹。
在穆薩仁來到西涼的時候,她遇到了糾葛了一輩子的牽絆,從前她是一個晚熟的人,雖然都已經年過二十,卻連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在感情的問題上她青澀的就像是個小孩子。
她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的初戀竟會是一個穿越時空的戀情,還是一場時尚的姐弟戀。
粉嫩玉琢的小娃娃,碧色的丹鳳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漂亮的面容,竟然比她這個自詡美人胚子的小丫頭還要精緻三分。
俗話說的好,漂亮女人總是見不慣另一個漂亮女人,而這小美人見到比自己還要漂亮的小男娃也是這樣。
因此,兩人的初見,穆薩仁並未給寒兮打過高的分數。
小丫頭的心裡酸的幾乎要冒泡泡,美麗原本就是女孩子所有的,一個男童,比女娃娃都精緻那還了得?
令她高興的是,西涼的美男如雲,比起粗獷豪邁的突厥男兒別有一番風味。
穆薩仁心裡的小算盤打啊打,她想,大抵是由於上代西涼女王的夫君是個大不列顛來的異域人,審美眼光異於普通的西域人,所以,從上代開始,選婢女侍從的標準也開始調整,也因此拉高了這個皇城內的美型程度。
而身爲混血兒,她那姑父生來就是個難得的美人,竟然比她的姑母還要美上幾分。
每一次盯着這樣美麗的面容,都會讓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實在是太美好了。
不過對於這個和姑父長了一模一樣的臉的小表弟,穆薩仁顯然是沒有那麼多的好感,姑父雖然面容絕美,但是好歹威風凜凜,整個人英氣的很,這個長了一張女人臉的小表弟呢?
成天奶聲奶氣的,活脫脫一個女娃子嘛!
事實上,比起那種陰柔的美貌,穆薩仁更喜歡陽剛俊朗的美貌,多年之後,小丫頭在見到莫寒之時,瞬間升起的怦然心動還未完全表現出來,就被這個外表俊秀冷酷的男人的所作所爲徹底給澆滅了。
這種微妙的感情不知被她私底下感嘆了多少回,除了莫蓮,這莫家的男人莫不是俊秀清朗,美麗雍容的同時又不帶一絲陰柔,讓人喜歡的緊,可是偏偏就是這麼討人喜歡的臉,卻從來不做什麼好事。
莫寒是這樣,就連那個外表比誰都溫柔的八王爺莫憶蕭也是如此。
用她那個時代的話來講就是,這是人乾的事嗎?
話轉的遠了些,該是繼續講訴寒兮和穆薩的故事,寒兮這個唯一嫡皇子看似風光無限,小時候該見過的黑暗卻一樣不少,在別人嚴厲一直是寒兮在乎着穆薩,但事實上穆薩仁對寒兮的看護卻是幼時就有的了。
在穆薩仁剛剛到西涼王都的時候,樹海對這個古靈精怪的小女孩非常喜愛,幾次三番的開玩笑要她給自己當兒媳婦,而穆薩仁在這樣安穩的日子裡也漸漸的察覺出了幾分苗頭,她的姑父與姑母看似夫妻恩愛實則不然。
其實穆薩仁初起的日子倒是十分無聊的,不過是成天陪着寒兮這個小子瞎胡鬧,一個已經二十的靈魂在和小孩子瞎玩鬧又怎麼不會覺得無聊呢、
只是生活從來不缺少調味劑。
穆薩仁是非常喜歡寵物的,有一次其木格可敦送給了她一隻小狗,通體雪白小小軟軟,穆薩仁喜歡的不得了,成天抱着小狗就不願鬆手。
後來,樹海外出,回來的時候他的後宮便多出了一位夫人,元說這帝王三妻四妾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只是小小的穆薩仁幾乎是瞬間就察覺到了其木格可敦和可汗的關係又一次緊張了起來。
她暗地裡打探了一番才知道,這位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夫人,眉目之間頗似幾年前失蹤的雪蓮公主。
穆薩仁這才幡然醒悟,終於懂得姑母眼中一閃而過的悲哀,只不過是眉目間有那麼幾許相似就這麼受寵?感情這個樹海可汗也不是普通的妹控啊!
不久之後就傳來了那位夫人有孕的消息,其木格可敦倒是淡定,穆薩仁對此卻是皺緊了眉頭。
在她看來新上位的那個寧滬夫人,雖然容貌妖巧可愛卻是心思深沉,眼波流轉之中總是不懷好意,讓穆薩仁覺得難受的很,總覺得的這個寧滬夫人不是什麼省油的燈,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起點什麼幺蛾子。
穆薩仁的擔憂果然是沒錯的,在寧滬夫人給寒兮送來糕點的時候,小小女童始終是不放心,將銀針插進精緻的糕點之上,銀針底部發黑,寒兮整個人都變了臉色,小小的孩童,死死的拽住了穆薩仁的袖子,帶着幾分顫音叫着,“阿姐,有人要害我?我是不是要死了?”
面對寒兮的驚慌,穆薩仁只是抱緊了懷中的雪白的小狗,那小狗還懶懶的伏在她懷裡,有些倦怠的意味,穆薩仁笑了笑,眉目之間有着鮮見的溫軟,“兮兒莫驚。”
穆薩仁幾乎是顫抖着將自己的手中的小狗放在了地下,她的面容還是那樣溫柔,整個人不復往日的飛揚狂傲,“那就給它吃吧。”
面對穆薩仁遞上來的東西,小狗連嗅一嗅都沒有就吃了下去,不過片刻,小狗哀叫了幾下,小爪子撓了撓穆薩仁的裙襬,眼神清澈又無辜,就這樣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穆薩仁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眼淚,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徑直跑去了樹海的宮殿,哭訴着有人毒死了她的小狗,聞訊趕來的其木格可敦,與樹海目光相對,兩人都明白了這件事的嚴重性。
然私底下穆薩仁早已斂去了哭容,目光銳利如劍,寒兮看着這樣的表姐突然覺得很是可怕,覺得通體生寒,他甚至不知道他的阿姐剛剛的哭訴是真情還是假意……
小小孩童的眼瞳終於因爲宮闈的陰暗染上了暗影。
後來的事情,穆薩仁原原本本的對可敦和樹海講了,寧滬夫人早在事情敗露的時候就已經自盡了,她原是仗着和雪蓮公主有那麼幾分相似的眉眼,因而驕縱傲慢,愚蠢的認爲樹海可汗會縱着她。
對於她這樣的想法,年幼的穆薩仁只是嗤笑了一聲道,真是個愚蠢至極的女人。
那之後,寒兮看着穆薩仁一點點的爲小狗挖了個坑,親手埋葬了她的小小寵物,他看着女孩眼中跌落的淚水突然就慌了。
小小孩童慌忙許諾,“阿姐別哭,阿姐別哭,等到兮兒長大一定送給阿姐比它更好更可愛的小狗。”
然穆薩仁只是目光爍爍的對他說了一句,“你送的東西縱使在好,也不是我的小狗了,不需要了兮兒,不需要了,我再也不需要什麼小狗了。”
驀然回首,穆薩仁勾脣一笑,其實年幼之時,寒兮是很喜歡喚她阿姐的,而且她也很喜歡聽他這樣叫她,那時候她叫他兮兒,童言童語,過往的一切歷歷在目。
後來寒兮年長了些,他開始不願叫她阿姐,他固執的叫她穆薩,這與堅持喚她乳名薩拉的莫何王子脫不開干係,那時候小小孩子的臉上竟是怒意,有那麼一股子被奪取了好玩伴的不願,有趣的緊。
穆薩仁也是被這樣的小娃給逗樂了,一時也忍不住笑了出來。
大概也是打那個時候起,他開始叫她穆薩,而她也開始改口叫他寒兮……
那一年正是他們結締婚約的第六個年頭。
那年,她十二,他十一。
童年的遠去其實是很快的,以一個稱呼作爲分界點,象徵着兩人無憂童年的正式結束……
然這世界上又有誰能真正留住無憂的夢境,又有誰能夠與誰不離不棄的相守一生呢?
如今回首想想往事,那年六歲的小公主,跌下了馬背被寒兮接了個正着,倒在了他的懷裡。
無論過了多少年,她都會說,我幾乎以爲那就是天意。
當年的童聲猶在耳畔邊迴響,“寒兮,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更喜歡的人嗎?”
小小女童脆脆的聲音帶着一貫的驕縱霸道,“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歡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然而還未等到,他承諾的十里紅妝冠蓋京華,就等來了烏髮漫過腰肢,少年傾心他人的淒涼。
當時的自己毫不留情的將三千青絲斬斷,猶如揮劍斬情絲般乾脆絕然。
那時的自己十幾年來都鎖在西域,優渥的生活,大家的寵愛,總是讓她感覺出自己的與衆不同,但是,到底是多了二十年的經驗,縱使從前也是一樣的天真單純,卻也是經歷過宮闈的浸染,所以在她剛剛來到莫熙的時候,想自己永遠也忘不了,無需多言就已經明瞭了幾分,她是多麼聰慧的女孩,又怎麼會看不穿眼前的真相?
只是她不明白,她不懂,她的小表弟啊,這個發誓永不負她的少年爲何就這樣輕易的就放開了她的手?
穆薩仁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在乾脆的挑明瞭自己的意思之後,寒兮也講的明瞭,那個她一直護在手心,總以爲長不大的少年,睜大了那雙碧綠的眼瞳。
他的聲音還是那樣溫柔,和以前一樣,似乎像是怕打碎一個美麗的夢境一般。
“阿姐,我更喜歡的人出現了。”
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就是兒時最熟悉的稱呼,卻是比千萬句話更讓穆薩仁感覺難過。
童年往事依稀在眼前閃過,童聲猶在耳畔邊迴響,“寒兮,除了我之外你還有更喜歡的人嗎?”
小小女童脆脆的聲音帶着一貫的驕縱霸道,“所以,在你找到更喜歡的人之前,我一直都是你的未婚妻。”
可是,他已經找到了更喜歡的人嗎?
幾年後,二十歲的穆薩仁總會在午夜夢迴中嘆息,既然那樣勇敢坦白的承認了對莫蓮的戀慕,爲何寒兮在面對他們兩人的事情上沒有這樣的勇氣呢?
她爲他做盡了所有的努力,然而他卻連邁開那一步的勇氣也無……
果然還是不夠愛啊……
少女長長的嘆了口氣,如今二十出頭的穆薩仁還是那樣美麗,是衆人口中光彩奪目,美麗耀眼的上乘美人,時事戰事吃緊,爲了軍中的事情她也沒少操勞,整個人都瘦了不少。
穆薩仁走出軍帳,望着屋外的陰雲,又是一天的和風細雨,這樣的日子常常會莫名的感到蔓延在周身的孤獨,說不清亦道不明。卻不排斥,反而欣喜。
穆薩仁從小便喜歡趴在窗前呆呆的聽雨,呆呆的想事,想得出神。
如是就會想到許許多多童年往事,也想起幼時聽到的童話,金屋藏嬌,鳳求凰,那些個名噪一時的愛情神話,莫不是引人遐想。
而現代的故事又怎能和異世界的瑰麗相提並論?
那時她偷偷溜出宮去,帶着寒兮一起來到漢人家開的酒樓,在那裡付上一些錢幣就可以安心的坐在板凳上聽着這些說書人講訴的故事,而那個故事正是被奉爲經典的金屋藏嬌。
阿嬌,當今漢武帝的第一任皇后,知道她的時候那個美麗的皇后早已作古,說書人講的很美,很婉轉,很動聽,或許一切都停留在兒時就是最好的。
然而,真的是過了好久啊……
當年那個比自己還要矮小的孩童,已經長大不會像以前一樣,一直追逐她一個人的身影了……
那個說過不會辜負自己的孩子也已經消失在了時光的塵埃之中了啊。
穆薩仁習慣性的摸了摸自己的頭髮,卻發現漫過腰肢的長髮早已被自己剪短,如今短的突兀憋足,即使是幾年的蓄養也長不出曾經長髮及腰的美髮。
她那一頭烏絲生來長的極爲緩慢,以爲那個長髮及腰的誓言,她向來最愛護自己的頭髮,卻偏偏連那段最在乎的感情也留不住,留不住,卻又要強迫自己去放下,這與當年揮劍斬斷烏髮的那一刻的感情何其相似。
不同的是,幾年的沉澱,使得她的心境也開始變的蒼老。
“等到穆薩的長髮和母親大人一樣的時候,我就娶你哦!”
童年的稚嫩言語總是聲猶在耳,卻如同泡沫,一睜開眼什麼也不剩下。
那一年,烏髮漫過腰肢,少年卻傾心他人。昔日十里紅妝,如今蒼白成雪,情之一字總是害人不淺。
時間的悠長最是傷人。
只是,有些事情,即使不願意,也得要接受。這就是現實。
不管心裡有多麼不甘,他喜歡的人都不再是你。
所以,即使是落得滿身心傷,也要不帶遲疑的轉身。
愛就要愛的轟轟烈烈,斷就要斷的徹徹底底,這就是穆薩仁式的愛戀,是多年來始終不變的執着。
愛情斷的乾脆決絕,卻不會爲治癒心傷遠走,不會迎合父親和兄長的要求,隨便跟哪家權貴結親。
不會湊合也不會將就,爲何要湊合,爲何要將就,那樣的詞語怎麼能用來衡量一份愛情,如果連愛情都去湊合,去將就,那還有什麼東西是她所在乎的?
如今再回望她在莫熙的這段時光,除了令她疲憊的心傷,也總是有一些令她難以忘懷的東西身在其中。
倚翠樓中驚才絕豔,冠絕京華的美人繚亂,穆薩仁一直以爲自己是很欣賞那個男人的,那是個聰明的男人,卻生生因爲一個愛字束縛了自己的翅膀。
沒有人知道穆薩仁其實算是慕名而來尋找這個傳說中的美人繚亂的。
南有紅蓮,北有繚亂。
這是她從幼時去江南遊玩就聽過的傳聞,江南第一名伶,也是如今她的侍從紅蓮,那是個什麼人物沒有人比她更清楚,所以,不是沒有過好奇,能和她家雞翅相提並論的又是個怎樣的人物呢?
那時候還是一片天真的小丫頭問出了莫蓮想問,卻始終沒有問出的問題,“你恨那個人嗎?”
驚才絕豔的美人繚亂,微微一笑,嫵媚的桃花眼輕輕勾起,當真傾國傾城。
他的聲音輕柔的就好像不願吵醒誰家沉睡的孩童,“繚亂恨八王爺,但是離落不恨莫憶蕭。”
就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話,卻讓穆薩仁感覺到了愛情的沉重,瞬間便淚流滿面。
而對於莫蓮,對於那個令寒兮傾心的美麗人兒,穆薩仁總是難有好感。
就像她對莫蓮說的那樣,對於莫蓮和莫寒的感情,她始終是難以理解的。
很多時候喜歡一個人,卻放不下,失去後卻更加難過不甘,這並不是因爲你有多愛他,而是因爲你不甘自己對他的付出都付之東流。
有時候,穆薩仁甚至會想或許莫蓮對莫寒就是這樣,可不甘心又如何,莫寒的視線從來就沒有離開過柳暮歌,比起心心念唸的未婚妻,莫蓮爲他所付出的一切顯得多麼的諷刺……
在回過神,她已是衆人口中二十未嫁的老女,她的愛戀斷的乾脆,但是那樣的感情卻也時刻困擾着她,刻骨銘心。
嘆了口氣,穆薩仁邁開了步子,無論怎樣心裡有多痛多苦,在戰爭沒有結束的現在,那些個兒女情長也只能放下,因爲還有很多必須要做的事情沒有完成,
莫蓮深入敵營是她早就想過的,這也是她全力支持的,若非有她的支持,莫蓮也做不到如此自然的和軍隊接洽,只是她並未想到,那個崔家的小公子竟然有着如此通天的本事,竟然收買了他們身邊的女子。
得知那件事的時候,她覺得有些諷刺,因爲那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和寒兮幼時的玩伴——臧娜。
臧娜是樹海可汗舅舅的外孫女,按血緣來講也是寒兮的表姐,西涼的宗室貴女,聰穎美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穆薩仁從未想過就是這樣的女孩子也會背叛。
在地牢裡見到臧娜的時候,穆薩仁感覺全身都是寒氣,那個漂亮的女人眼睛如同淬着毒的利刃,時時刻刻準備着要將她洞穿。
在穆薩仁問起她起因是爲何的時候,那個女人用力嘶吼道,“穆薩仁,你很得意吧,坊間人都是怎麼評說你的?聰慧美麗,天之驕女。彷彿哪家的貴女也不如你,我也是天之驕女,我憑什麼就不如你?你知道你和寒兮拖着婚約不結親,我們這些宗室貴女有多開心麼?我們都在等着看你的笑話!”
“二十未嫁的老女,縱使事事完美又如何,寒兮他不喜歡你,她不要你!憑你做什麼都不喜歡你!”
穆薩仁沒有想到,自己的優秀有一天也會反噬,竟然會讓人這樣嫉妒,但是她的目光依舊是淡淡的,只是聲音瞬間變得絕狠,“這就是你背叛西涼的理由?因爲嫉妒,因爲被一個男人所引誘?你當真配得上宗室貴女之名嗎?”
凌厲的眼神加深,她輕飄飄的說了一句話,決定了眼前女人的生死,“來人,賜毒酒,不喝就直接灌下去吧。”
她直視着臧娜漸漸失去溫度的身體,突然覺得自己整個人都麻木了。
一轉身,卻發現寒兮定定的站在了那裡,他對自己說,“穆薩,小時候你教我,爲帝者必須無情。如今看來你纔是最無情的那一個。”
穆薩仁閉上眼睛,不想去看眼前之人,她知道他想說的話。
那是他們的姐姐,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好夥伴,縱使是查出了些什麼,也不該這樣草草的奪去她的生命。
只是,戰爭複雜,事關重大縱使只是抓到了一絲蛛絲馬跡她都不可能當過,無論哪個人是誰。
我纔是最無情的那個人嗎?
是啊,憑時間過了多久,你還是學不會無情,爲帝者必須無情。
既然你不想做,那就由我來承擔,寒兮,你的江山有我爲你守護,我不會讓任何人染指!
心思大動,眼神卻越發平靜,穆薩仁不想再說什麼,沉默的少女讓寒兮逐漸覺得興趣索然,他冷漠的轉身,卻未發現,身後的女孩子落寞的眉眼與形銷骨立的身影……
待到後來她從監軍走到了戰前,她爲他披掛上陣,寒兮是他是未來的王,保護王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享受了這麼多年的尊榮去付出什麼也是自然的,不是麼?
走到戰前的那一年,她還很年輕,二十有餘,,正是一個女子最美好的年華,卻沒有良人相伴,也沒有甜蜜可言。
因爲,她的良人已經被她推得遙遠,連同那些甜蜜與幸福都一併失去了。
戰場註定是充滿血腥的地方,嘶吼與吶喊是這裡最殘酷的樂音。從幕後走上臺前需要多少努力?
紙上談兵永遠也抵不過戰場的烽煙四起,穆薩仁第一次受傷是被敵軍一刀砍在了肩頭,深可見骨。她身份最貴從來就沒受過半分苦楚,可曾像今天這般受到如此多的痛苦?
副將們勸她先行撤退,可是她還是拼着一口氣衝了上去,心裡總想着總抱着一個信念,這樣的信念曾經貫穿了她的整個童年,它也是她來到前線的理由,我要爲他守着這江山。
若說第一次受傷還會有痛感,那麼第二次,第三次,第無數次,痛的多了,也就麻木了。
她甚至忘了,她曾是突厥可汗的嫡公主,是西涼可汗親封的邵陽公主,在這裡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將領,殺敵無數保家衛國。
於重傷之際,甚至在午夜夢迴,她都會想到,她的寒兮還在等她,她從小便護着他,護了那麼多年,若是她死了,那麼他該如何?那西涼的江山又該由誰來爲他捍衛?
舅父麼?
舅父是個優秀的王,但是畢竟老了,可是他們還年輕,未來終將由他們來繼承。
戰爭總是以血染作爲總結。
誰也沒有想到西涼和莫熙一戰就是三年。
戰爭結束的時刻。
滿目瘡痍,民不聊生。
最後,她還是回到了西涼,回到了她心心念唸的國家,她回到西涼的時候,已是二十有五。她騎在戰馬上,心裡想着的,念着的全都是他――兩年未見,她的寒兮已經長成了俊秀挺拔的男子了吧,而她也已經老了吧……
寒兮在城門處迎接大軍回朝,卻沒有像以前一般跑出好遠親自來迎她 也沒有像以前一樣拉着她的手叫着穆薩,她只當是時日久了,他有些羞怯,然而她終於看清之時,笑容瞬時僵在了臉上。
他身旁的那女子膚白勝雪,溫柔似水,碧眸流轉之間神似莫蓮。
穆薩仁突然不想再看,再聽了,可是寒兮還是說了,他牽着那女子的手,眼角眉梢還是帶着她熟悉的笑意,如今卻顯得殘酷的可怕,他對她講:“阿姐,這是我的妻,她是突厥的宗室貴女,按親緣來說也當喚你一聲阿姐。”
眉目清秀的女子,回首垂眸的瞬間不勝嬌羞,她低聲喚道:“阿姐。”
溫柔婉順,一點也不像是粗獷的突厥生出的宗室貴女。
她終於憶起了,眼前的人原來就是素光姐姐的妹妹,是她表嫂的親族,如是的確是該喚她一聲阿姐。
多麼的諷刺,當年因爲她素光姐姐輸了那麼一份愛情,如今她卻輸給了這麼個小姑娘一份愛情。
她笑得那樣牽強,那高傲的笑終究是撐不起來,她再做不到倔強的轉身,阿姐,輕輕柔柔的兩個字,她卻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所有的喜悅,都在那一刻灰飛煙滅。
她一直都是驕傲自信的,當年輸給了莫蓮,她倔強的轉身,即使傷透了心也不願有半分示弱,那是因爲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有哪些地方比不上那個柔弱羞怯的可憐蟲。
然而,眼前的女子,穆薩仁知道她是如何都比不上的。
是她失了自信麼?
或許是吧。
她輸了,輸給了那個溫柔可人的宗室貴女,輸的是徹徹底底,怕是回本都做不到了。
驕縱跋扈的邵陽公主,自然是比不得溫順嬌美的貴女,更何況她已年過二十,早已是衆人口中的老女,她已經失去了與她競爭的資本。
二八年華,一個女人最美好的歲月,面容也是青蔥可人。
而她除了那一身的傷疤什麼也沒得到,什麼也沒有留下。
穆薩仁覺得自己是痛的,比在戰場上被人砍上三刀更加疼痛,那些痛如最鋒利的刀刃刺在她的心上鮮血淋漓。
然高傲如她,連嫉妒都顯得多餘,可她不甘心,她想問問爲什麼?
她與他青梅竹馬,她爲他做盡了所有的努力,當年爲了莫蓮,他負她大好光華,緣何在戰事平復他還不願愛她?
那些問題時時刻刻困擾着她卻始終捉摸不透,她亦不屑去問,不屑去乞愛,猶如多年前那般倔強的轉身,無論內心被砸出了多少傷口。
西涼王庭還是當初的模樣,穆薩仁卻似乎看到了多年前的寒兮,他說待她長髮及腰,十里紅妝,冠蓋京華。這是世上最美好的誓言,也是最殘忍的謊言。
就如同金屋之盟,除了滿腔的怨恨與刻薄的辜負就什麼都沒有留下。
回到寢殿的那一刻她哭的悽慘,她從來沒有這樣難過。貼身近視叫喊着爲她報仇卻讓她攔下了。
不愛了,沒有意義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寒兮不再叫她穆薩,他開始叫她阿姐,如同以前一樣,以一個稱呼爲分界線,結束的是又一段愛恨癡纏。
次年,莫熙突然派來使者求親,莫熙的帝皇對西涼邵陽公主仰慕已久,要求和親,以結兩國永世之好。
連年征戰已讓人苦不堪言消息傳開幾乎稱得上是普天同慶。和親一事百利而無一害,可是這樣便宜的買賣,寒兮竟然在朝堂之上一口回絕。
那時候樹海可汗大怒,便是所有的大臣也是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打定了主意要把穆薩仁嫁出去。
然而寒兮卻跪在地上,倔強的對他的父親反覆重複,表兄還未答應,阿姐不嫁。
在他跪了三天三夜之後,大殿的門終於打開,灑進來的陽憑的刺眼,無故的引人流淚,寒兮的衣衫遮住了發疼的眼角,逆光中他看到了那個女子。
杏衫芙面,曾經斷去的烏髮又漫過了腰肢,這是多麼好看的女子,靜靜的站在那,便使是了,如今突厥的可汗是她的兄長,而她的父王早在她領兵出戰的那一年病逝,她竟是連最後一面也沒有見到。
痛麼?
如果她說習慣,你會信麼?
寒兮一愣,表情有些委屈,還是當初那個倚在她身後的小小孩童,清澈碧色眼睛眨啊眨,頗顯無辜的叫着,“阿姐。”
穆薩仁垂眸,脣角帶笑, “寒兮,我不愛你了。”
寒兮怔住了,慌張的站起來握緊了穆薩仁的雙肩。
穆薩仁覺得,她的愛情大概是死了的,沒有了寒兮,就只有利益了,一場婚嫁,換一世平安多好的買賣,穩賺不賠。
三個月的準備 ,穆薩仁最終還是以西涼邵陽公主的名義和親去了莫熙。那日十里紅妝,天子送行。當真是應了寒兮兒時的稚語,我會給你一場最盛大的婚禮。
臨行的那一刻,她的姑母拉着她的手總也不願放開,那張和她萬分相似的臉上淚水瀰漫,她說,“是姑母對不起你,是寒兮負了你。”
穆薩仁搖搖頭,笑的燦爛,她擦掉了姑母臉上的淚水,“今日可是我大婚,姑母你看我漂亮麼?”
簡單的一句話,卻讓這個尊貴的西涼可敦哭的更兇了。
那日雲遊四海的莫蓮也回來了,那個柔弱的美人,他還是那樣美麗,令人一見傾心的美貌奪人魂魄。
但是,那雙黑色的眼睛卻是掩飾不住的愧疚,穆薩仁擺擺手阻止了莫蓮想說的話。
“再見。”
身披血紅色嫁衣的女子如是說。
wωω ●тTk ān ●co 二個月後,穆薩仁到了莫熙王都。
那個男人封她爲東宮娘娘,僅次於皇后柳暮歌的地位,尊容無比,與她與生俱來的高貴相得益彰。
後宮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的爾虞我詐,莫寒的妃子不多,除卻柳暮歌這個結髮妻子和自己這個和親公主之外,就只有一個容華。
當年的那個引莫寒進入西涼王都的碧眸侍女,已經成爲他的容華了麼?
莫寒對她不錯,思及年少,這個男人也算是她的理想型,只可惜太過死板,缺了很多樂趣傷人又傷己。
當然她自己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那個男人總是喜歡在無事的時候來她的寢宮,偶爾安靜的坐一會,偶爾會聽她講講西涼的事,有時也會出神的想起什麼。
穆薩仁自然知道,在那個冷麪帝王的心裡到底盛着些什麼。
以爲莫蓮會回來?
不,你應該知道的,他已經‘死’了。
被你所害死了——
沒過多久東宮娘娘聖寵在身,即將取代皇后娘娘的謠言就已經傳了開來。
那也是穆薩仁第一次見到柳暮歌。
因爲當年那件事,她一直閉門不出,包括自己與莫寒當年的大婚也未出席。
一襲粉衫,容顏嬌俏,哪裡像是個二十有七的婦人簡直比二八的少女還要來的水靈。
看的穆薩仁自己都覺得,她已經蒼老。
美麗的面容,尊貴的地位,相似的氣息。
只消一眼,彼此就可以看透,她們是一樣的人。
“我們很像。”
黃鶯出谷的嗓音,真如她的名字一般悅耳動聽。
“所以,你以爲他是在找誰的影子?”
穆薩仁微笑着望着柳暮歌,那是個多麼驕傲的女子,右臉頰上的淺色刀痕即使痊癒,卻還是猙獰的顯露了出來。
多麼驕傲,多麼驕傲……
在刺痛了自己的同時,也要將這樣昭然的痛苦刻在臉上,在傷害自己的同時,也要在莫寒的心裡烙下同等深刻的痕跡。
說完這句話穆薩就走了,沒過多久她開始發熱,幾個月後就在一片黑暗中閉上了眼睛。
當她再次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寒兮在她的旁側,而那個伴在莫熙帝王身邊不過一年有餘的東宮娘娘,早已長眠入了妃陵,從此消失無蹤。
寒兮拉着她的手,臉上是純粹的喜悅,“阿姐,歡迎回家。”
穆薩仁未答,只是淡淡看着他。
寒兮卻緊緊抱住了她,眼睛泛紅,猶如那個記憶中的孩子,帶着哭腔訴說着她的委屈,“阿姐,我不喜歡她,可是,你走後我無法……她的母妃是柔然公主,我沒法子,爲了西涼,我沒法子……”
穆薩仁靜靜地聽着,所以,你就瞞着我,兄長也是,你們都是,只有我纔是最大的傻子。
寒兮抱着她顫抖的身體,不肯鬆手,“阿姐,我喜歡你。”
眼淚打了下來,穆薩仁想等了那樣久,終於聽到了這句話,是卻又不是。
再回到西涼時,穆薩仁已經二十六歲,駕馬進城,她想到了二十年前的小小孩童,那時她還才六歲,她從馬上摔下,跌進了她喜歡了一輩子的男孩的懷裡。
穆薩仁到了城內才知道,寒兮他的妻已經死了一年多了,幾乎是在她出嫁的同時難產而死。
孩子也沒保住,就跟着他的母親去了。
後來他跟她去街上玩鬧,彷彿又回到了那個天真無憂的孩提時代。
他說他要娶她,那是她這麼些年來最開心的一天。
是了,她有多開心,後來就有多絕望。
一個月前,她滿心歡喜的等着他來娶她,等到的卻只是一份詔書,一份 賜死她貼身近衛的詔書。
皇太子未婚妻與貼身近衛有染,不知道是誰傳出了謠言,到了最後人盡皆知。
兩人的婚事自然是擱置了。
她以爲他是不會信得,但是她錯了。
你們快走!!
攔下了詔書,對着陪伴了她多年的侍從,她的面容嚴肅,聲音確是溫軟如水。
“再見了,翩然,白樓。”
她如是說。
然後,她拿着詔書去了大殿,大殿之上,她的姑母雙眼通紅指責着自己的丈夫,“你沒有良心。”
是了,這是在消除外戚,什麼未婚妻與近侍有染。
我已經妨礙到你了麼?
也對,她的哥哥野心勃勃,一心想統一西域,突厥和西涼的關係早已不復當年。
而她和姑母皆爲突厥公主,算計到她們身上似乎沒什麼不對。
只是可惜了她的近侍。
紅蓮,白樓……
然後,她看到了那個她心愛的男子站在逆光處,她對他笑着說道,“你接我回來是想要我手下的封地還是底下的兵權?”
寒兮不語,她卻覺得難過了。
他終於成長爲了她希望的王,但是她卻覺得殘忍了。
然而,世界上就是有那麼多巧合。
西涼與莫熙一戰元氣大傷,柔然趁機發動了戰爭,這一戰打的很急。
上一次給予了西涼援助的是突厥,這一次則是莫熙——
他們一同迎敵,她覺得她終究是放不下他的。
他們配合的很好,卻在最後一戰,在不該犯錯的那一刻犯了錯誤。
他選擇保護了莫蓮,而她卻在最後一刻護住了那個人的孩……
最後的最後,她勾住了他的小指,笑的淡然,笨蛋,還是被你給纏住了啊……
那時她的視線都開始模糊了,她想自己怕是要死了,可是過往的一切如此清晰。
她親眼看着他從一個羸弱年幼的少年長大,他們甚至都死在了一起。她在世上唯一的牽掛便是他,怕他受欺負了,怕他被舅父懲罰,如今,她真的是放心了。
爲了喜歡他,她賠上了年華,染滿了鮮血,斷了一份情,甚至是一條命。
她突然覺得,如果當初沒有跟姑母一起去西涼有多好。她不用爲他去那吃人的戰場,她不用爲了他手染鮮血,更不用爲了他傷心難過。
她會在突厥做一個受盡寵愛的小公主,也許她會和莫何王子在一起,也許她會有很多可愛的孩子。
時光荏苒,生活溫馨又簡單。
是的,怎樣都好過現在,好過一千倍,一萬倍……
之後,她陷入了一個美麗的夢境,那時候天邊的雲很淡,女童的臉被陽光照的分外柔軟,她的聲音輕輕柔柔,“兮兒,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可好。”
小小女孩的故事猶如一個瑰麗夢,讓那個陷入夢境的少女不願醒來。
那是一個故事,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一個關於花魁和與小侍的故事。
富貴人家的小侍從默默的關懷着已成爲花魁的鄰家少女。
不記回報的愛戀終於換回了花魁的回頭,花魁問那個卑微到近乎低入泥土的小侍“你爲何要對我那麼好?”
老實憨厚的小侍只是答了一句話,“我把你當成是我的愛人。”
風情萬種的花魁綻開了美豔的笑容,“我永遠都是你的愛人。”
“阿姐,這便是結局了?”寒兮有些不解的望着幼年的穆薩仁 似乎有些不懂她的用意。
小小女童笑而不語,美麗的眼睛似乎還含着淚水,“這就是結局了。”
想說的話終於梗在了喉間,我把你當成是我的愛人。
兮兒,你可知道在我聽到這句話時便已經紅了眼睛,這是我這一生聽過的最動人的情話。
它比金屋藏嬌更感人,比十里紅妝更美麗,只可惜這樣的故事卻也只是個故事,它永遠都不會發生在我身上……
真是讓人難過……
這個美好又悲傷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