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家宴到最後便不歡而散,清河被皇帝下令軟禁於寧秀宮的偏殿之中,不得旨令,不可踏出宮門半步,翠嬪恢復妃位,賜封號德,並賜權協理六宮,只不過現在翠嬪暫時還在昏迷,沒法謝恩。
嬌月與長公主同乘馬車回府,長公主輕輕擡眼,“那個太醫也是你的人?”
“只要給得起銀子,每個人都可以被利用,而且事後絕對不敢出賣你,除非他不想活了。”
“嬌月,你是從何時開始如此憎惡韓愨姐弟?在這之前,你們二人甚至已經論起了婚嫁,當時你也並非像如今這般果決。”
長公主終於是問出來了,其實一直以來,這個問題都藏於她的心底,因爲她深信,嬌月會按着她安排的路去走,只是,現在看來,在不知不覺之中,嬌月已經越發的脫離了她的掌控,更是讓她覺得越發的不瞭解她了。
“母親只是想要嬌月嫁給能夠保我一家的人,而不一定是韓恕,清河心狠手辣,與她母妃惠妃不相上下,這點,不用嬌月多說,母親也應該知道。而現在惠妃歿了,清河唯一的籌碼便是韓愨,她必定會傾盡全力力保韓愨能夠坐上太子之位,今日之事並非巧合,雖說太醫確實因爲嬌月的收買,但是茶裡混和綠茶,卻是真的。她爲了保住韓愨之位,連自己親姨娘也能下得了毒手,母親當真以爲韓愨必是嬌月將來可以依靠之人麼?”
“那在嬌月心中,靖王韓恕可是你的最終人選?”
嬌月微怔,“韓恕雖說屢建軍功,可是到現在皇上也並沒有給他任何的肯定,而且現在宮裡宮外都有傳言,慧妃肚子裡的便是龍星降世,皇上又專寵慧妃,清河會這麼迫不及待的下手,恐怕也是因爲這個傳言。所以,嬌月現在仍然未敢肯定,一切都依母親所言便是。”
長公主沒再多說,微微閉着眼睛小憩。
一回到梅御樓,茴香立刻笑得合不攏嘴,“翁主,奴婢今日才知原來德妃娘娘扮什麼像什麼呢。”
“她哪是在扮,是真的中了毒,裝暈便是,韓恕現在已經越發的引人注意,清河想要對付她是早就存了心的,只不過嘛,德妃也非尋常女子,怎麼會不知道這清河哪會這麼好心給她送東西,於是便也將計就計了,今日這綠茶於杜麻相剋一說,卻是毫無道理的,不過,料定也沒有人敢出言反駁,剩下的,便也都由那太醫說了算。”嬌月笑得很是誘人,總之一切都順順利利的,足矣。
夜裡,嬌月點着了燈,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直到看到那個人影從窗口不遠處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揚脣。
“嬌月妹妹是知道我今日會來,所以專程爲我留了燈麼?”
“你自然是要來的,只是,我現在不知道你是想要來質問我爲何要害你皇妹,還是來感激我救了你的母妃。反正你是要來吵醒我的,倒不如等着你走了再睡。”嬌月露出一個無害的淺笑。
“我當然是來感激你的,我一聽說慈寧宮這邊出了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嬌月妹妹,你人紅容易招人嫉恨,回去長樂宮才知道,原是母妃出了事,母妃告訴我,如果不是因爲嬌月妹妹事先告知,恐怕今日她就要揹負上一個謀害皇子和妃嬪之罪了,這罪名若是落實,無論有沒有足夠的證據,她也沒有活路了。”說到這裡,不知道是因爲燭光的昏黃,還是因爲外面的月光過於清冷,總之,嬌月在韓恕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絲淒涼,與孤寂。
“清河一心想要剷除所有阻礙了韓愨的人,你如今也是人紅卻招了你皇妹的嫉恨。”
韓恕沒有理會嬌月話裡的嘲諷,只是輕笑道:“那如今嬌月妹妹已經借力打力將清河軟禁於寧秀宮,她應該是沒有辦法再興風作浪了,皆大歡喜。”
“此言差矣,剛纔你也說過了,如果今日之事發生在德妃娘娘身上,便是沒有了活路,而清河,則只是被皇上軟禁於寧秀宮,這裡面的區別你不會看不出來吧?”嬌月秀眉微蹙,“韓愨向來深得皇上的喜歡,以前早就有了想立他爲太子的風聲傳出過,因爲韓愨的資質本就不差,就因爲他終究是活在某人刻意隱藏實力的陰影之下,衆皇子之中,唯有他有資格立爲儲君。雖說如今慧妃的肚子裡那個,纔是衆人看中之人,可是萬一將來生下來的,並非皇子呢?你不要忘了,後宮,本就是另一個戰場,有皇子的,可不止她一人。能不能生得下來,至今無人得知。”
嬌月幽幽的嘆了口氣,“先皇后也是難產至死,而懿德皇后突然之身就身患重病,後宮中人卻將這些事三緘其口,靖王也是於宮中長大之人,不會沒有聽說過這些事情吧?”
嬌月沒有看到的是,韓恕在聽到先皇后時,眼中一閃而過的傷痛。
“那,當日嬌月妹妹拼盡全力救我,是否只是因爲在你心裡,我便是那個最適合爭奪儲位之人?那你,可能心甘情願的嫁給我?”韓恕難得的認真,一臉正經的看着嬌月。
“你一出生便是皇子,爭與不爭,都會被人推到風口浪尖,而我,只要助你登上皇位,便只有你能給我我想要的,兩全其美。”
韓恕苦笑了一聲,“但是我也有另外的出路,只要我多立軍功,將來得到父皇劃分封地,便可帶着我母妃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一樣能得以保全,所以,嬌月妹妹的好意,韓恕心領了。”說完,韓恕便按着原路返回,嬌月連聲喚了他幾次,他都沒再回頭。
心裡突然有些悶悶的痛,嬌月有些堵氣的關上窗戶,明日便叫人把這裡給釘死了去。
躺在牀上,想起韓恕離開時的背影,爲什麼看似紈絝與輕浮的他,卻總是會讓她感覺到莫名的死寂呢?其實,她不想按別人安排的路去走,她不也同樣的想要將韓恕推到一條他並不想的走上麼?
幽幽的嘆了口氣,她似乎真的是看錯了韓恕,他並無任何的爭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