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攝政王的愛子,這可不是小事,金穗預感攝政王的反撲肯定會很厲害,她想找人商量,可姚老太太正在歡歡喜喜地跟蜀王府合八字,她實在不忍心奪去她短暫的歡愉,而且姚老太太年近八十,行動比往年遲緩了些,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住這個打擊。
姚二太太想都不要想,姚三太太夫妻倆吃喝上找他們還能行,姚長津、姚長源是從來不管朝堂事的。金穗苦惱,她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悶悶地獨自思考了一陣,撇眼看見桌案上的象耳花瓶,當年這花瓶有兩隻,一隻給了姚真真,一隻姚長雍送了她,姚長雍曾提過,是慕容霆送給他慶生的。
慕容霆,慕容王府?金穗眼前一亮,怎麼沒想到慕容王府呢?朝堂事就該和他們商量纔對,是她習慣了和姚長雍、姚老太太互相商量對策,倒把慕容王府給忘了。
當下,金穗提筆寫了封信,用的正是新學的密碼文字,並未說明是誰殺了嵇延興,反正不管是誰殺了他,攝政王肯定都算在姚府頭上。姚家在錦官城裡有馬太守的保護,姚家人的安全是沒問題的,就怕攝政王挑撥姚太后傳姚家人進京。
就目前看來,攝政王藏寶賭坊幕後大老闆的身份尚未揭開,攝政王不敢這麼早明目張膽地對付姚家,最可能的手段便是暗殺了。而且攝政王應該會最先懷疑他兒子失蹤了,而非他兒子死了,那麼他肯定會花費時間去找嵇延興。
金穗讓青鳳提高警惕,姚府人出門的侍衛增加了一倍,姚府人別的不行,但是聽話做得很到位,沒有任何人質疑金穗的安排,尤其是在金穗對抗了攝政王的糧食價格戰之後,金穗在府內府外的威信提升到一個新的高度。
三日之後,白龍暗中回到梁州。和金穗稟報都安排妥當了。
金穗點了點頭,沉吟半晌,說道:“能不能想辦法把嵇延興的死栽贓到攝政王的嫡妃身上?”
在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金穗感覺到自己的心完全黑化了,可俗話說,死道友不死貧道,攝政王窮追不捨,她不敢讓姚家承擔這個風險,王老五是最後的殺手鐗,目前最爲穩妥的法子便是拖延時間。
白龍一怔。他倒沒覺得金穗心狠手辣。畢竟他從姚長雍口中聽過不少這種命令。只是覺得金穗怎麼就能想到禍水東引的法子,和姚長雍的行事風格越來越像,越來越腹黑,便道:“是個好法子。可屬下只是個侍衛,倒想不出主意來,屬下聽奶奶的吩咐。”
金穗聽出別的意味來,問道:“你們四爺讓你幹過這種事?”
“是。”白龍老實地點頭。
金穗默默唸了一句,姚長雍真是真人不露相,她心裡好受了點,問白龍姚長雍是怎麼吩咐他的。白龍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因爲栽贓嫁禍這種事是要分情況的,要模仿不是那麼容易。
金穗皺眉。想了想,說道:“白龍,恐怕得讓你再跑一趟山村,營造那個村子被屠戮的假相,若是做不好的話。就一把火給燒了,去亂葬崗上搬些屍體分散在村子裡燒燬,還要模仿些死前被砍過的痕跡,這些你應該懂得怎麼做。另外,扮成刺客和攝政王嫡妃接觸,讓攝政王懷疑攝政王妃買兇殺人。儘量做得隱秘,留破綻也只能留下一絲線索,讓攝政王既有懷疑,又不能抓到把柄最好。”
白龍滿眼放光,響亮地應了一聲:“是,四奶奶,屬下一定會完成任務。”
“完成任務後,你交代和你同去的侍衛要小心些,莫露出心虛來,該怎麼做,就怎麼做。另外,你需要什麼人手,直接告訴我,我讓手下的管事找一找,不要冒險,一切以性命爲重。”
“是,四奶奶。”
金穗讓白龍退下,掩了掩脣角,再聽下去,她真會以爲白龍是個復讀機。
幾日後,姚一帆在外遭遇刺殺,幸好金穗早有安排,有驚無險,那夥刺殺的人被馬太守的人和姚府的侍衛們聯合絞殺,抓到的活口卻服毒自盡。
姚府人心惶惶,津二奶奶孫氏守着姚一帆大哭,姚一帆嚇暈醒來後,反倒安慰母親。津二奶奶不讓姚一帆出門,姚一帆可憐巴巴地望着姚老太太等人,想求情又不敢的模樣。
這副乖巧樣,金穗也生了憐憫的心,從前對他的那點厭煩煙消雲散。
自此後,姚家人出府後變得越發小心翼翼,不過再沒遇到過刺殺等意外事件,過了很久,津二奶奶才允許姚一帆出府。姚一帆經歷過生死,每日加強鍛鍊,甚至生了去軍隊歷練的心,引得姚老太太大讚。
府中人原還有些心思的人,聽見姚老太太欣然贊同姚一帆去軍隊參軍,頓時歇了心思,姚府的家主是從來不去軍隊的,那會減少他們學習打理產業的時間。
金穗看白龍的佈置奏效,這纔跟姚老太太提起嵇延興被誤殺的事:“……如今看來,攝政王是懷疑到攝政王嫡妃那邊去了。”
金穗一面解釋,一面給姚老太太順氣,要是把姚老太太給氣出個好歹來,那她便是罪該萬死了。
姚老太太摁了摁胸口,嘆口氣道:“難怪你多派了侍衛。慕容王府本就跟攝政王是死對頭,便是沒這個事,攝政王也不會放過我們家的。也是他自己作孽,連累兒孫,唉。”
頓了頓,姚老太太又對沉默不語的金穗道:“你是覺得算計了攝政王妃過意不去?又覺得攝政王妃生個病弱的嫡子很可憐?”
“……”金穗暗道,她表現得有那麼明顯麼?
姚老太太哼一聲:“你當那攝政王妃是什麼好貨,死在她手裡的人又豈少了,便是她兒子病弱也是因爲她害得當年攝政王的寵妾小產,那寵妾不甘心,給她年幼的兒子下了藥,別人都只當是她兒子打從孃胎裡帶出來的弱症。還有葉皇貴妃,明知皇宮不是好去處,攝政王妃還把親外甥女送進去當靶子。”
金穗扯了扯嘴角,一筆算不清的爛帳:“老太太放心,孫媳雖然覺得過意不去,但是該下手的時候,孫媳不會手軟的。”
攝政王妃只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慕容王府那邊說了什麼?”姚老太太問道。
“倒也沒說什麼,讓我們小心謹慎罷了,白龍派人過去佈置,慕容王府幫了忙。”
姚老太太勾了勾脣,換了笑臉和金穗說起姚真真準備的嫁妝,蜀王府準備來年開春送聘禮,姚老太太打算讓姚真真過了十六歲再出嫁,嫁妝可以慢慢添置,倒是不急。這些用不着金穗操心,自有姚大太太和津二奶奶去辦。
邁入十一月,東瀛納貢的消息從東海傳來,同時王舉儒會在貢品到達之前回京。另外,那些商船也駛出了東瀛海港,這個消息振奮了姚府衆人,姚老太太開庫房放煙火慶祝。
金穗暗地裡喜極而泣,一整晚沒睡好覺,又是興奮又是擔憂,興奮姚長雍回家,擔憂黃老爹有沒有找到。
她立刻揮筆詢問慕容霆,這封信直接送到東海慕容霆手上。
在金穗等待回信的時候,就從伯京傳來噩耗,祝葉青急匆匆地趕回來,一進門便痛哭流涕:“老太太,大太太,四奶奶,王大人等人在回朝的途中遇到襲擊,四爺掉進深海里,無法找到蹤影!”
祝葉青剛說罷,姚老太太直接暈倒,姚大太太喊了一聲“我的兒”,也厥了過去。
金穗立時呆愣住,不可置信地望着祝葉青,閉了閉眼,始終認爲這是個噩夢,她掐了掐自己的手心,手心是疼的,又掐了一把臉,臉也是疼的,呼吸的每一個吐納間都是疼的,腦海裡有無數幻影炸開。
祝葉青見金穗臉色瞬間變得蠟黃,豆大的汗珠子從額頭滾落,整個人搖搖欲墜,他震驚哀痛地喚了聲:“四奶奶!”
姚老太太和姚大太太暈倒,琳琅哭着喊人請大夫,把兩位主子擡到房裡去,聽見祝葉青這聲喊,一扭頭就發現金穗死死咬着嘴脣,脣上咬破了,紅色的血液順着嘴角流下來,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
她以爲金穗咬了舌頭,嚇得大哭,忙忙地掰金穗的嘴:“四奶奶,老太太和大太太暈了,四奶奶可得挺住啊!咱們府上可就靠四奶奶了……”
曉煙火急火燎地趕進來,一時也不知該怎麼纔好了,問了琳琅兩句才知就裡,一咬脣,胡亂安慰金穗:“奶奶,四爺不會死的,四爺等着奶奶去找呢……”
幾個丫鬟圍着她哭得悽慘,祝葉青十分後悔那麼衝動地說出真相。
曉煙見金穗直直盯着祝葉青,顧不得尊卑,忙推了他一把,急急哭道:“祝掌櫃,你快說四爺會回來,奶奶等你回話……”
祝葉青擦了擦老淚,順口就說:“四奶奶,四爺會回來的,奶奶得等着四爺啊!”
越說,祝葉青的眼淚掉得越多,擦都擦不完。
ps:
咳,大家猜得到,男主不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