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御花園不遠處的一個湖邊,方柔正坐在那裡發呆。
那湖便是前不久她作死的那個。
方柔嘆氣,隨後改變坐姿,四仰八叉毫無形象可言的躺坐在地上,仰頭望着蔚藍的天空,若有所思。
不知道那個世界的人怎麼樣了,是不是很傷心,以爲她真的死了?
臭大哥平時老是愛和自己擡槓,現在沒了一個可以和他互懟的人,他會後悔那晚沒有早點來接她嗎……
可目前,她也找不到一個好方法,可以讓她合理又不被人察覺的死去。
“哎喲,怎麼這麼煩。”方柔越想越煩躁,越想越惆悵,雙手胡亂的揮舞着,索性整個人躺在了地上。
眼前的視線從上往下一轉,竟看到了文墨那似笑非笑的眼神,和那張妖孽的臉,嚇得她整個人坐了起來。
“怎麼站在人後面不說話呀,想嚇死誰。”方柔有些窘迫的站着,難得扭捏的扯起了衣袖。
“皇后娘娘。”文墨規矩的給她行了一個禮,眼裡閃過一絲狹笑,說道,“娘娘看來是對這個湖情有獨鍾,微臣每次遇見娘娘都是在這裡,而且娘娘的坐姿。”他一頓,突然找不到形容詞了,斟酌再三才開口道,“還真是與衆不同。”
方柔聽出對方言語裡暗含的取笑之意,不禁鼓起腮幫子,氣惱的瞪着文墨,“你就別嘲笑我了。”
哼,被自己喜歡的人給取笑了,而且還看到了自己這麼不雅的坐姿,求方柔的心理陰影面積。
“是臣逾越了。”文墨嘴上說着求饒的話語,但臉上依舊在笑着的表情,可看不出他絲毫的愧疚之意,想起方柔剛纔的樣子,他還很不給面子的笑出聲來。
“……”方柔一臉黑線的望着文墨,倒也沒阻止,就這樣站着,她倒要看看他能笑到什麼時候,要是換作嘲笑她的人是鬱軒宇,恐怕她早就追着他屁股打起來了。
就連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在不經意間,她竟然想起了鬱軒宇,那個在她剛來到這個世界中,最討厭的人。
片刻過後,文墨伸手抹去眼角的淚水,嘴角依舊勾起,但也沒在笑了,“抱歉,臣,一時之間沒忍住。”
說完,又噗嗤的笑了一聲。
方柔斜着眼睛望着他,也不端着,大氣的一屁股坐下,擺擺手道,“沒關係。”
看見方柔這樣子,文墨倒也真的沒在繼續笑了,在她旁邊也跟着坐了下來,觀察入微,“娘娘看起來有煩心事?何不說出來,興許微臣能夠幫得上忙。”
方柔眼裡滿是惆悵,想起了自己作死的經歷,還有每一個半路出現的程咬金,她煩躁的扯了下頭髮,說道,“你說啊,這世上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人悄無聲息的消失的?”
聽到此話,文墨眼裡閃過一絲暗光,讓人消失?這簡直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的事兒了,他薄脣微張,說道,“娘娘爲什麼會突然問道這個問題?可是遇到了什麼人,想要除之而後快?”
“沒,沒有啦,我沒有討厭的人,也沒有想要……哎呀,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樣啦,你別瞎說。”方柔連連搖頭否認,暗道:都怪她說的太惹人遐想了,這麼說不就很容易讓人想到那一邊去了嘛。
當然,自己也不可能告訴他真話,難不成告訴他,她想着怎麼shi嗎?別開玩笑了,怎麼可能。
“娘娘不必緊張,微臣也只是隨口一說而已。”文墨低着頭,讓人看不到他真實的表情。
“……”他倒是隨口一說了,害她的神經立馬緊繃了起來。
“不過娘娘要是真的想要知道,微臣倒真的知道一個方法。”文墨緩慢的擡起頭,望着眼前淺綠色的湖水,神情晦暗。
方柔不經意的看到了文墨此時的表情,心下覺得有些詭異和害怕,驀地,她現在並不是很想知道是什麼方法了。
“額,你不說也沒關係,我也不是很想知道……”他剛纔露出的表情,讓她覺得,很恐怖啊,就像是一個犯罪嫌疑人一樣,方柔有些發憷。
平時猛如虎,如今瞬間慫成鼠。
文墨收起那莫名的表情,一瞬間,又如沐春風了,“嚇到娘娘了?”
方柔如鯁在喉,真想回一句,你說呢?這還用問嗎?但也因爲他剛纔的那一瞬間的神情,倒讓她得以窺視到他的內心。
文墨是個擁有着兩個極端的人,她在心裡給他下了一個定論。
但文墨也不在意,笑得那叫一個燦爛,“讓娘娘受驚了,那讓微臣爲娘娘吹一首曲子賠罪吧。”
“現在嗎?”方柔歪頭,不自覺的皺眉,上下的打量着他,瞧他這身上也不是像有笛子的樣子,他真的確定嗎?
難道是?
文墨直接無視方柔那□□裸的懷疑的目光,淡然一笑,隨手摘下一片翠綠的樹葉,放到嘴邊,一抿脣,一呼氣,一陣清脆的音調就從他的嘴裡傳出來。
曲聲平緩悠遠,調子是方柔沒聽過的,倒也是新鮮,和着這藍天白雲,碧水綠樹,真真是一種享受。
她不自覺的閉了雙眼,專心的聆聽着這首曲子。
御書房。
鬱軒宇坐在椅子上,低頭望着奏摺,看似專心,但那呆滯的眼神已經暗自道明瞭一個不爭的事實:這貨正神遊太空呢,根本就沒有看那底下的奏摺。
自從離開了方柔的院子後,他就時不時的想起方柔,也不知道現在她現在在幹什麼,會不會又搞出一些無厘頭的事情來?
鬱軒宇就這樣想着,嘴角竟不自覺的勾起了笑意,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許多。
“陛下。”一位公公踩着小碎步進了御書房。
“怎麼了?”鬱軒宇放下手裡的奏摺,眼底有幾分慍色,語氣中帶着被打擾的不耐煩。
“胡貴妃求見。”在宮中服侍位高權重的娘娘和皇上多年的公公是何等人也,只要他們稍微皺下眉頭,對方在想些什麼都能夠窺視一二,他察覺到此時的皇上心情煩悶,只得把頭低得更低,恭敬的不能夠在恭敬了。
而鬱軒宇聽到意料之外的名字,有些怔楞,胡貴妃……
他想起了昨晚的事情,恍如隔世,隨即一揮手,示意對方宣人進來。
公公明瞭,行了一個禮後,轉身出去讓人放行。
“娘娘。”公公示意放人進來,門外負責守門的侍衛也只好聽從。
“謝謝公公。”胡貴妃站在門外,柔弱的給他們行了一個禮,這才邁開步伐進門,而在她身後的一直跟隨着的奴婢,卻頗懂得察言觀色的沒有跟着進去。
“陛下。”胡曉晴一進門,便看到了正在椅子上坐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眼神帶着期盼,又似乎帶着一絲委屈,美目流轉,竟別有一番風情。
“你來了。”鬱軒宇心下嘆氣,不知爲何,現在看到她,竟覺得渾身疲憊。
是因爲察覺到自己真正的心意了嗎?
“陛下,臣妾特意命人做了您愛吃的,您嚐嚐。”胡貴妃嚮往日一般的走到鬱軒宇旁邊,自覺的像以往那般坐到他的大腿上。
這是隻有他們二人獨處時纔會有的親暱,要是以往的胡曉晴,可不會這麼主動,但如今……
鬱軒宇直覺想逃開,而他也確實是這麼做了,只見他如觸電般的站起來,剛好躲開了胡曉晴即將坐到他大腿上的身體。
胡曉晴撲了一個空,倒是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她擡頭,不敢置信的望着此時正站在一旁的男人,眼眶瞬間充滿了淚水,被拒絕後的羞辱,惱怒,還有委屈,都在這個時候爆發了出來。
“皇上,近日可是臣妾做錯了什麼?竟惹得您這般討厭臣妾?”她擡頭,用噙滿淚水的雙眸望着此時正站在一旁一言不發的男人。
雖說她的家裡不是什麼權貴之門,但她從小便是家裡的掌上明珠,自家哥哥和爹爹都對她百依百順的,孃親就更不用說了,而她自小就飽讀詩書,才情滿腹,樣貌在京城也是一等一的,自然有許多的追求者,但自從遇見了鬱軒宇,這個朝代至高無上的男人後,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和深情,讓她一步一步的陷了進去,甚至甘願踏入這吃人不眨眼的宮中。
但好在她進宮以來,他還是像以前那樣對她,甚至給了她無上的榮寵,惹得皇后也暗自妒忌,不得不經常給她使絆子,但她卻沒計較,反而還有些同情她,因爲這宮中所有女人都欽慕的男人,愛的只有她一個,只是她一個!
這無微不至的陪伴和寵愛,足夠令她忘記身後那些虎視眈眈的狼羣之輩還有太后的不喜,只是如今,所有的東西都好像變了,他不在過來她的房裡,反而隔三差五的就去了皇后娘娘的院裡,宮裡的人都在背後說道,皇后開始獲盛寵了,而她……
她每晚都在盼着他過來,直至昨夜壽宴,終於如她所願,她的滿心歡喜,都被他最後的一句不在這裡留宿的無情話語給打碎了。
爲什麼?這到底是爲什麼?